“神狗!神狗显灵,神狗真的显灵了——!”
刘安云的突然大喊当然让郑崇和吃惊不小,正在争着抢着品尝蜜罐井井水的吃瓜群众也纷纷回头,疑惑的看向刘安云,颇为忠心的刘全也被吓了一跳,忙问道:“少爷,你怎么了?那里不舒服?”
“神狗!神狗显灵了!”
刘安云没有搭理刘全的关心询问,挥舞着双臂只是又蹦又跳,象极了突然中举后的范进,然后刘安云又反过来一把抓住了郑崇和的手臂,满脸激动的大喊道:“郑兄,兄长!我的好兄长!神狗显灵了,神狗真的显灵了!”
“贤弟,什么神狗显灵?”
郑崇和彻底糊涂了,刘安云却故意没有理会他,只是转向那些吃瓜群众大喊道:“乡亲们!京城的乡亲们,告诉你们一个好消息,这世上真的有神怪,神狗真的显灵了!”
吃瓜群众面面相觑,全都不明白刘安云这话是什么意思,刘安云则是又大喊道:“京城的乡亲们,你们想不想知道,我一个台湾来的外乡人,此前从来没有来过阜成门外,为什么会知道这里会有水脉,挖出来的井水还这么甜?水质比京城其他的任何一口甜水井的井水都还好?!”
刘安云这话明显是废话,从小到大就被京城坑爹的苦水井折磨,在场的京城吃瓜群众当然谁都想知道刘安云为什么能挖出这么好的甜水井,所以刘安云的疯狂叫喊还没嚷完,在场的众多吃瓜群众就已经把刘安云包围得水泄不通,不少吃瓜群众还迫不及待的问道:“公子,你是怎么知道这里有这么好的井水的?”
刘安云不答,只是又转向郑崇和,满脸激动的问道:“兄长,你想不想知道小弟是怎么知道这里有好水脉的?”
“当然想知道!贤弟你快说啊,急死愚兄了!”
郑崇和没好气的催促,吃瓜群众也是个个急不可耐,不断催促刘安云赶紧说下去,刘安云见已经吊足了众人的胃口,这才大声说道:“告诉你们吧,我之所以知道这里有好水,是和一条神狗有关!”
“什么神狗?”
郑崇和与许多吃瓜群众赶紧追问,刘安云这才清了清嗓子,大声说道:“郑兄,各位父老乡亲,事情的经过是这样,几天前我从台湾来到京城时,当天晚上做了一个很奇怪的梦,梦见一个威武雄壮的男人,骑着一匹大青马逃出了一座住满兵丁的军营,还有一条大黄狗跟在了后面,象是那个威武男子养的狗。”
“再接着,那座军营里,还冲出了一群骑着战马的前朝兵丁,一直追着那个威武男子不放,还挥动着武器喊叫,说是要杀了那个威武男子。”
说到这,刘安云故意顿了顿,然后才向听得入神的众人继续说道:“后来那个威武男子一直跑,那些前朝的兵丁一直追,跑着跑着,那匹大青马突然口吐白沫摔倒在了地上,再也站不起来,可后面的前朝兵丁马上就到,那个威武雄壮的男子没有办法,只能是赶紧逃进了一片芦苇荡,那条大黄狗则忠心耿耿的始终跟在那个威武男子的身边……。”
“这位台湾来的小哥,后来那名威武男子是不是在芦苇荡里累得躺下睡着了?”
一个上了年纪的吃瓜群众突然开口,问起了刘安云的梦境如何发展,刘安云听了一楞,忙向那辫子花白的吃瓜群众问道:“老大爷,你怎么知道的?我从来没有对人说过我的这个梦啊?”
“小哥,你快说后面怎么了?”
花白辫子的吃瓜群众催促,又问道:“后来那些前朝的兵丁,是不是四处搜捕那个威武男子?然后因为芦苇荡太茂密实在找不到,就放火想把那个威武男子烧死?”
“老大爷,怎么连这个你都知道?”
刘安云满脸惊讶了,从台湾来的郑崇和与刘全也是大眼对小眼,不明白这个老头为什么会知道刘安云的梦境情况?
然而让郑崇和与刘全彻底傻眼的还在后面,还没等那个老头回答,另外至少有十几个看热闹的吃瓜群众就已经抢着开口,都问道:“这位小哥,芦苇荡起火以后,那条大黄狗是不是冲进水里,带着水回到那男子的身边打滚,用它身上的水把旁边的芦苇弄湿,让芦苇没办法烧到那个威武男子?”
“你们怎么都知道?那你们知不知道,后来那条大黄狗活活累死在了那个威武男子的身边?”
刘安云更加惊讶的问,众多吃瓜群众则都笑出了声音,纷纷说道:“我们不但都知道黄狗累死了,还知道芦苇荡的火熄灭以后,前朝的官兵继续搜查,马上就要搜到那个威武男子旁边时,几只乌鸦突然飞了过来,在那个男子身上乱啄,让前朝官兵以为他已经死了,就没再上前,掉过头就撤退了。”
“你们……?你们怎么知道得这么详细?”
刘安云露出了难以置信的惊讶表情,郑崇和与刘全则更加震惊不解,全都不明白京城的吃瓜群众怎么会如此清楚刘安云的梦境状况?许多吃瓜群众却纷纷笑道:“不但我们都知道这情况,整个京城的旗人,恐怕就不知道这个梦会是什么情况的。”
刘安云满脸惊讶的环视众人,又说道:“各位京城的父老乡亲,那你们知不知道,那些前朝的官兵走了以后,现场又发生了什么事?”
“后来还有发生了事?什么事?”
吃瓜群众兴趣重燃,赶紧向刘安云询问接下来又发生了什么情况?刘安云则满脸忠厚的回答道:“那些前朝的官兵走了以后,那名威武男子醒了过来,象是明白是黄狗和乌鸦救了他,就先在黄狗的尸体面前流了几滴眼泪才离开,然后我看那条大黄狗那么忠义,觉得它太可怜,就上去用手刨了一个坑,把那条大黄狗的尸体给埋了,让它入土为安。”
“啥?小哥,你在梦里把那条大黄狗的尸体埋了?”
之前那个最先开口的辫子花白老头开口,惊叫询问真假,刘安云则表情益发憨厚,点头说道:“对,我在梦里埋了那条大黄狗,然后就听到客栈的鸡叫醒了过来。”
听到这话,许多吃瓜群众马上就开始了低声嘀咕,那老头则上前一步,向刘安云打千行了一个礼,说道:“公子,既然你在梦里葬了那条大黄狗,让它入土为安,那就请受小老儿一拜。”
“老大爷,你这是干什么?晚辈何德何能,怎么能受你这样的大礼?”
刘安云赶紧假惺惺的谦虚还礼,那老头则表情严肃,说道:“当得,既然公子你在梦里好心葬了那条黄狗,那小老儿就一定得行礼谢你。”
“不用谢不用谢,应该的。”
刘安云赶紧摆手,又随口说道:“再说那条黄狗已经谢过我了,这口甜水井,就是它指点我来挖的。”
“什么?这口甜水井,是那条黄狗指点你来挖的?”
众多吃瓜群众大惊出声,刘安云则坦然点头,毫不脸红的说道:“情况是这样,前天我到内城投靠同乡,不但被势利眼的同乡欺负,还丢掉了变卖所有家产得来的黄金白银,身无分文被撵出了客栈,只能是露宿街头,然后睡着别人家的屋檐下时,我就又梦到了那条黄狗。”
“公子你又梦到了那条黄狗?它做了什么?”
众多吃瓜群众赶紧追问,刘安云答道:“那条黄狗在梦里咬住了我的裤腿,象是要带我去什么地方,我明白了它的意思后就跟上了它,被它带到了这里,然后……。”
说到这,刘安云又一指刚刚才挖出来的蜜罐井,说道:“然后那条黄狗就在这里刨了几下,说了一句这里有甜水,然后就消失得无影无踪,接着我也醒了过来,再然后我就来到了这里挖井……。”
“太祖的神狗显灵了!”
众多吃瓜群众的激动喊叫打断了刘安云的陈述,再紧接着,好些吃瓜群众干脆向着蜜罐井双膝跪下拼命磕头,满脸激动的大喊,“太祖的神狗,我们大清太祖的神狗显灵了!”
“老大爷,你们在说什么?什么大清太祖的神狗?”
刘安云满脸的糊涂,之前那个老头则早已激动得老泪纵横,哭哭啼啼的说道:“这位公子,你是汉人不知道情况,你做的梦,其实是我们大清太祖当年流传下来的一个故事,当时我们旗人的老祖宗努尔哈赤给前明总兵李成梁当奴隶,受不了欺压逃出李成梁的军营,被前明的兵丁追赶,骑的就是一匹大青马,身后跟的也是一条大黄狗……。”
听老头哭着说完与野猪皮一世有关的民间故事,刘安云当然是嘴巴张得要多大有多大,郑崇和同样是目瞪口呆,惊讶得忘记了该如何说话,反倒是刘全最先反应过来,激动大喊道:“原来这口甜水井居然和太祖的神狗有关,那这口井的甜水,还不得卖出加倍的价格?!”
“这不废话?如果不是为了炒高价钱,我编这种故事干什么?如果我真能在梦里遇见那条黄狗,即便不把它剁成狗肉酱也得做成花江狗肉!”这是刘安云的心中嘀咕。
再接下来的情况非常简单,和刘安云期待的一样,野猪皮一世的神犬指点刘安云挖出蜜罐井的消息,马上就以迅雷不及暴风影音之势迅速传遍了整个京城,当天就引来了无数吃瓜群众参观,尤其是那些成天溜鸟泡茶馆的八旗子弟,更是成群结队的赶来顶礼膜拜这口与野猪皮一世有着渊源的蜜罐井,品尝井水的味道,人数之多,以至于把蜜罐井旁边的农田全都践踏成了平地。
与此同时,不仅之前挖井那几个力巴缠着刘安云想当蜜罐井的水夫,听到消息的其他力巴也争先恐后的跑来给刘安云磕头,恳求刘安云把他们留下干活,还有许多力巴干脆直接带来了运水的水车和水桶。而原因也很简单,贩卖井水是一种每天都可以挣到现钱的美差,那些打散工靠运气和力气吃饭的力巴当然是个个趋之若鹜。
不止京城的力巴争着抢着想给刘安云当水夫,因为天旱京城的甜水供不应求,再加上野猪皮一世的名人效应,所以到了第二天时,京城里的众多茶馆、客栈、会馆和酒楼的老板也纷纷主动上门,请求预订蜜罐井每天产出的甜水,还因为京城的各处水窝子喜欢随意涨价的缘故,这些老板还争先恐后的主动提出先钱后货,一口气定购数十上百车的甜水。
最关键的还是价格,当主动上门求购甜水的京城老板小心翼翼问起价格时,刘安云没有急着回答,而是向在京城很有名的都一处老板反问道:“王老板,京城里的甜水价格一般是多少?”
都一处老板犹豫了一下,然后答道:“刘公子,京城里的甜水没有统一的价,水质好的可以卖高点,差一点的肯定要便宜一些,在平常年景,一般都是七八十文一车,不过今年天旱得厉害,各处甜水井都出水不多,价格涨到了一百五十文到一百八十文左右。”
“三百文一车!我这口井的甜水,卖三百文一车!”
刘安云斩钉截铁的回答让众多老板发出惊呼,然而就在京城饮食服务业的各大老板纷纷指责这个价格过高时,几个仆人模样的男子突然大步来到了现场,态度傲慢的喝道:“谁是这口井的老板?我们是庄亲王府的人,王爷他明天要在王府里请客,点名要喝这里的井水,明天一早给我们庄亲王府送十车水去!”
“一定一定。”
刘安云满脸堆笑的答应,又说道:“不过这位爷大哥,小弟今天才把水挖出来,什么都还没准备,就连雇人送水的钱都没有,能不能劳烦你把水钱先给了?六百文一车,十车六千文或者六两银子。”
庄亲王府派来的奴才很洒脱,马上就取出了六两纹银交给刘安云,刘安云赶紧把三两银子塞回了那个奴才的手里,笑着说道:“这位大哥,去喝杯茶。”
“聪明!只要你们这里的井水真象传说的那么好,能让我们王爷满意,那以后我们庄亲王府用的水,就全都由你这里包了!”
庄亲王府的奴才满意拍打着刘安云的肩膀时,又有两帮奴才大步而来,趾高气昂的喊叫道:“谁是这里的老板?我们是礼亲王府和克郡王府的,要买你们这里的甜水!”
见此情景,京城饮食服务行业的众多老板当然是面面相觑,然后都一处的王老板最先说道:“哥几个,认了吧,三百文一车就三百文一车,否则就京城里的王公贝勒数量,这口神井里的井水还不够他们分的。”
众老板纷纷点头称是,然后赶紧重重包围刘安云,争先恐后的把大把现钱和现银往昨天还是身无分文的刘安云手里塞。
PS:清代京城甜水价格已不可考,反倒是同样地下水被严重污染的西安有史料记载,明文规定了1941年的西安甜水价格是一块大洋四车水,当时的面粉价格是一块半大洋三十斤,折合下来相当于五斤面粉一车水,乾隆时期京城面粉价格是14文一斤,五斤面粉70文,所以一车甜水可以卖到七八十文应该合理。
京城的消费能力肯定要比西安强,加上主角鬼扯的附加值,还有当时的京城正值干旱甜水价格猛涨,主角的一车甜水卖三百文同样比较合理。另外京城的甜水价格每逢干旱都上涨严重也是有史料明文记载,所以当时的甜水井主人还普遍被称为水霸。
顺便介绍一个恐怖的数字,因为各方面原因,到了民国时,整个北平城里居然只有区区五口甜水井!当地的优质饮水之稀缺,可想而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