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人回到家里,金莲还有点心神不定,她既为武植能为她挺身而出而欣喜,也很是担心向家人的报复。武植见状,只好柔声安慰了她好一阵子,她才稍稍定下心来。
怕引起武修和凤娘的担心,武植嘱咐三人不要把今日的事情告诉俩人,只烂在肚子里就行。三人忙不迭地点头答应。
时过境迁,数日后,武植就把这件事给忘记了。
直到有一天,武植下值,正在书房里看书。
“少主,外面好像有人在盯梢!”大虎敲过门,然后推门进来,挠了挠头,急急地说道。
自从武植考上状元,风氏、大虎、二虎和柳月都开始称呼他为“少主”,称呼武修为“老爷”,称呼凤娘为“夫人”了。
“哦?知道是什么人吗?”武植闻言,心中一愣,忙放下书本,抬头问道。
“不知道,很陌生!”大虎摇摇头,他也疑惑不解。
“走,我们看看去!”武植站起身,招呼大虎跟上,抬脚就走出房门,朝大门外走去。
待俩人来到大门外,武植顺着大虎所指的方向看去,只见一个身着麻布皂衣的汉子正藏身在街道斜对面的一颗梧桐树下,伸出半个身子,鬼鬼祟祟地盯着武植租住的房子。
武植眉头一蹙,想了一下,就快步走向斜对面,来到那个汉子面前。
“你到底是谁?老盯着我家房子干嘛?你有什么事吗?”武植沉着脸,连声问道。
“没什么?”汉子见到武植过来,待看清武植面貌后,他的身子明显颤抖了一下,面露惧色,慌忙往后退了一步,踉跄中差点跌倒在地,随即转身就跑,他的后背上依稀印着一个“向”字!他心中害怕啊,眼前的青年,正是数日前把他们打得满地找牙在床上躺了数日的那个年轻人!
武植盯着汉子渐行渐远的背影,心中顿时了然,这是向家找上门来了!
武植依稀的记得,刚才的汉子就是那日起冲突的八个人当中的一个,而且他背上的“向”字也已经暴露了他的身份来历,看来向家是不想善罢甘休啊!
武植心中轻叹了一口气,该来的终究要来,是福是祸躲不过。
“少主,是谁?”大虎也跟了过来,见状连忙问道。
“向家的人!”武植轻声说道。
“向家的人?谁啊?”大虎还是疑惑不解。
武植没有解释,转身就往家里走,大虎转身跟上,武植不说,他也不敢问。
“你去把大伙都叫过来,我有事交代!”待回到书房,武植想了想,连忙吩咐大虎去把武修、凤娘等人召集到书房来。
他需要做些防范工作了,不能坐以待毙!
待大伙都来到书房,武植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大伙顿时哗然,气愤填膺,也同时忧心忡忡起来。
“大家也不用慌,平时小心一点就行!以后出门在外,大家一定要两个人同行。而且尽量少出门,没有什么重要的事情最好不要出门!”
武植看着大家,连忙开口说道,安慰着众人。他自己和大虎、二虎都身怀武艺,倒不怕什么,他最担心的是家里的其他人,特别是凤娘、金莲和小娥等女眷,她们的安危是他要特别防范和顾忌的。
到底该怎么办呢?
翌日,武植早早来到删定所,向刘致请了个假,随即回到家里,从藤箱里拿出两个竹制手榴弹,装在身上,然后召集大家,关好房门,坐上两辆马车,朝最近的汴梁城南城外赶去。为了应付平时的出行,武植一口气购买了四辆马厢车。
出了南城门,众人见到马车也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不禁都疑惑不解。武植只是微笑着,并没有解释。
离城门越来越远,当马车行驶到一处远离村庄偏僻无人的矮丘前,武植终于停了下来。
待众人下车,武植把大伙带到一块大石前,从身上拿出了那两枚手榴弹,递给众人察看。
武修、凤娘和小娥曾经见过这个玩意,没觉得有什么惊奇,可其他人没有见过,很是稀奇。
“这是手榴弹!”见到金莲等人疑惑不解的样子,武植连忙解释起来。
“手榴弹?就这个竹筒?”众人还是惊奇疑惑,除了小娥,他们都不知道这些竹筒有什么用。
“你们躲在石头后面吧。”武植微微一笑,把众人带到大石块后面藏好,拿出火折,吹开火苗,把手中的一枚手榴弹递给小娥拿好,吩咐众人注意看着他如何操作后,他把手中的另一枚手榴弹点着,滋滋响后,连忙用力往大石块后面掷出去,片刻后,“嘭”的一声巨响,手榴弹炸裂开来,土石碎块四溅开来,把众人吓了一大跳,震惊得目瞪口呆。
待硝烟散去,武植把众人带到爆炸的地点,只见地上被硬生生炸出了一个小坑,四周一片狼藉,众人见状又被惊吓了一回,纷纷咂舌,这个小小的竹筒竟然有如此惊人的杀伤力!
“这就是手榴弹,爆炸威力很大!也很危险!”武植从小娥手上拿回了那枚手榴弹,扬了扬,解释起来。
众人终于明白,武植为什么带他们来此地了,他们见证了这种手榴弹惊人的爆炸威力,也清楚了该如何使用这种神器。
“这种手榴弹家里还有六枚,护身保命用的,以后出门在外要带在身上,不到万不得已,不得乱用!”武植郑重其事地嘱咐道,众人听了连连点头称是。
回到家里,凤娘和金莲等人在武植的指导下,又缝制了数十条腰带,腰带上缝制上口袋,口袋可以装上手榴弹。武植要求,以后大伙出门时可以扎上腰带,尤其是武修、大虎、二虎和金莲,每人各带一枚手榴弹在身上,以防万一!
看到家里还有这样的防身利器,大伙担着的心终于安定了下来!
看着大家如释重负的样子,武植表面平静,可心里还是打鼓,所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向家的报复不会这么简单。
话分两头。
当日,在大相国寺庙墙边被武植暴打后,向怀玉在众家丁的搀扶下踉踉跄跄地回到汉东郡王府,就直扑他老爹向宗回的书房,哭哭滴滴地诉起苦来。
当向宗回看到众家丁伤痕累累的样子,看到向怀玉满脸红肿的样子,不禁吓了一大跳。待听到向怀玉添油加醋颠倒黑白地哭诉以后,更是怒火中烧。
向怀玉把自己的遭遇完全颠倒过来说,哭诉自己和家丁在大相国寺闲逛时,先看中了一件好东西,却被一群人强行买走,他和众家丁跟对方理论,就被对方十几个人打成了这副惨像,对方还叫嚣说不怕汉东郡王府。这套说辞,在回王府途中,他就跟众家丁商量好了,把自己扮演成了苦兮兮的受害人,众家丁众口铄词,向宗回问到的自然是自己宝贝儿子被人如何欺负的悲惨“事实”!
向宗回是知道自己这个小儿子的心性的,平日里只有他欺负别人的份,还没有被别人欺负过,他虽然有点怀疑,可看到自家小儿和众家丁的惨状,看起来确实是挨打了,也不由得信以为真。平时,他对这个小儿子也是十分的宠溺。
“你们可看清楚了,对方是谁?竟敢如此嚣张,不把我们郡王府放在眼里?”向宗回压住心中的怒火,沉声问道。
“不知道,对方没有说!”听到王爷一问,向怀玉和众家丁嗫嚅着,瞬间就傻眼了,懊悔不已。是啊,当时他们都忘了问对方的身份了!那个年轻人也忒可恶,打了人竟然没有留下姓名,太光棍了!
“什么?不知道?连对方是谁都不知道就被打成这样?真是一群饭桶!活该!”向宗回闻言,气得气血上涌,暴跳如雷,指着向怀玉和众家丁大骂起来,气急败坏下一脚踹向靠近他的一个家丁。
这个家丁受了无妄之灾,瞬间被踢倒在地,痛苦的哭丧着脸,不敢言语。
“哎哟,我的儿啊!你怎么变成这样了!”这时,一个风韵犹存的妇人急匆匆地冲进屋里,看到向怀玉的惨像时,不由得抱着他哭天喊地起来。这个就是王妃梅氏,向怀玉的亲生母亲。
向怀玉这个样子确实看起来挺惨的,他原本脸蛋就胖,这时被打肿了,脸就变得更圆了,而且掌印犹存,带着血痕,看起来还是蛮瘆人的。
“娘!您可要为我做主啊!”向怀玉顺势哭丧着脸,喊起疼来。
“我儿别怕!娘为你报仇雪恨!”梅氏不由得心疼起来,咬牙切齿的说道。
“报仇!报仇!报什么仇?他们连对方是谁都不知道,如何报仇?”向宗回气急败坏,随手把桌上的茶杯一拂,茶杯砸在一个家丁的身上后掉落地上,摔成了两半。
“爹爹,我们记得那个人的样子,要不画出来,按图索驹?”向怀玉突然急中生智,提议道。
“嗯,你,去喊贾画师过来!”向宗回沉思片刻,连忙指着一个家丁,吩咐道。看来也只有这一个办法了。
不出一餐茶功夫,一个瘦高个子的画师走了进来,手里拿着画板,他就是贾画师。在向怀玉和众家丁的详细描述下,几经修改,一个时辰后,一张画像跃然纸上,眉目真的画得跟武植有八分相像。
“这人看着怎么有点眼熟呢?”向宗回看着手中的画像,喃喃自语。
把画像描摹出了几十份后,向宗回护犊心切,立即发动王府里众位家丁,拿着画像到处在汴梁城里找人询问打探,费尽周折,终于顺藤摸瓜找到了武植的家,于是就有了开头盯梢的那一幕。
“武植?怎么这么耳熟?”当向宗回收到家丁回报时,不由得在书房里踱起步来,低头沉思,激灵一下,猛地抬头,盯着墙上的一幅字发愣:“武植,不就是那个状元郎吗?!”
在他眼前的墙上,正悬挂着一幅字,赫然就是武植写的词《天净沙秋思》,这是向宗回亲自书写的!他常常对此赏玩,还沾沾自喜自家书写的字。
“不对啊,这个武植怎么会有那么大的实力?”向宗回依稀记得,这个武植只是带着一个丫头来京赴考的,他哪来的这么多人,敢跟王府的人对打。他将信将疑了。
“来人,去把小公爷找过来!”向宗回连忙吩咐一个家丁。
“爹爹,是不是要把这个该死的武植抓来,弄死他?”向怀玉一进门,就冲着他老爹嚷道。王妃梅氏也紧跟着走进屋里。
“混账东西!还想弄死别人?看看你们惹的祸!”向宗回恼怒地反手给了向怀玉一个巴掌。
“王爷,你怎么打起玉儿来了?”梅氏见状,吓了一跳,连忙劝解起来。
“你问他!怎么惹起这个武植来的?他竟敢合伙来欺骗我!”向宗回气极,伸手又想打他一耳光,被梅氏拉住了。
“这个武植谁呀?您怎么这么怕他?”向怀玉抚着脸,嘴里不服气地嘟囔着。
“他就是新科状元武植,文武皆状元的那个武植!你这个不学无术的东西!老子怎会怕他!”向宗回指着墙上挂的字,沉着脸对梅氏和向怀玉说道。
“啊?他就是那个武植?”向怀玉惊呼出声,有点发懵。他平时不学无术,游手好闲,哪有时间去过问科场和官场上的事,但他听过武植这个名字,因为他老爹经常在他面前夸赞《天净沙秋思》的文采,夸赞状元郎武植的才气,可他哪会想到暴打他的竟然是新科状元郎,还以为此人只是同名同姓罢了。
“究竟是怎么回事?快点如实招来!”向宗回看着自己这个小儿子,厉声说道,他真的是恨铁不成钢。
向怀玉看了看向宗回,又看了看梅氏一眼,知道兜不住了,只好一五一十地把真实的遭遇述说了一遍。
“气死我了!你这个不争气的东西!八个人还打不过人家一介书生!”向宗回听罢,不由得又是一阵火大,作势欲打,又被梅氏拦了下来。
“王爷,难道就此作罢了?那玉儿不是白白被打了?”梅氏看着向宗回,不依不饶。
“不,哪能就此作罢,那我们王府的颜面何存?威严何在?”向宗回踱着步,思索片刻又接着说道:“我儿被打,那肯定要打回去!不过不能再打打杀杀的了,他毕竟是新科状元,文武皆状元啊,那是官家都在时刻盯着的人,出了人命可不好交代!我们可以如此这般……”
三人在书房中密谋许久,向怀玉时不时地发出一阵阵得意的奸笑声,惊走窗前淮树上的飞鸟。
就这样,武植算是彻底得罪了向府,被向国舅怀恨在心,给向家人盯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