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建国敬完酒之后没有停留,因为作为今天的新郎倌儿,需要他忙活的事情还多着呢。
所以直到几十桌的客人走得七七八八之后,才到林一这边歇歇脚。
“好歹也是身高一米九,威风凛凛相貌堂堂的东北壮汉,看你一副被榨干的样子,结个婚就这么累吗?”
李建国背都没挺起来,整个塌在凳子上甩了甩手。
“你自己结一次就知道了。”
“建国,你这可不行啊,这才结婚第一天身体就扛不住了,还跑到我这边躲清静,把媳妇儿丢哪儿去了?”
“雪琴跟她那几个伴娘姐妹说话呢,我这边几句话就把伴郎给打发了。”
林一手指一环,假装有个话筒递了过去:“采访一下新郎同志,请问此时此刻有什么感言想要发表的吗?”
“是不是得偿所愿心中充满了感激,还有憧憬未来环抱着爱与光明,从此进入了生命的大和谐?”
“狗屁!”
这位新郎不太文明,“其实我跟雪琴早就不需要这些东西了,忙活一圈儿俩人都累个半死。”
“说实话这婚礼就不是为我俩办的,而是为双方父母、两边的家里人办的,也行吧算是了了一个心愿。”
他吐槽了几句表情稍微变得柔和。
“要说仪式感的话还是有一点的,特别刚才音乐响起来,他爸牵着雪琴的手走出来,然后交到了我手上,当时确实有想哭的冲动。”
“怎么说呢,我俩这也好几年了,有一种修成正果的感觉吧。”
“前两天儿,你还没来的时候,跟我小时候几个哥们儿聚聚,他们都觉得我结婚太早了,还念书呢,可以再等等。”
“我说没啥好等的,我当初追着雪琴去韩国的时候就想好了,这辈子就这个人了我也没想着换了,那还等什么?”
“结呗。”
“要说两个人的相处上好像也没什么变化,不过想到未来不管我们去到那里,都会是受到认可的合法夫妻了,心里还是有种踏实的感觉。”
“有红本儿的那种。”
李建国一个大男人在那边絮絮叨叨的,林一有种被秀了一脸的感觉,赶紧制止了他这种行为。
“快憋说了你。”
两人被林一刚刚入门的东北话同时逗笑。
过了一会儿李建国好像是随口问起:“我姐怎么没坐这儿?”
林一并不知道李建国总共有几门亲戚,不过既然是他们俩在聊天,那么这个姐指的是谁不言自明。
“她应该跟你们家人坐一块儿吧?”
“嗐,她跟我一样,肯定不爱应付那些七大姑八大姨的长辈们,再说不还有韩雪呢吗?”
韩雪也来了,而且之前的婚礼仪式上还眼疾手快抢到了新娘抛的绣球,乐得她哈哈大笑。
她出现在这里,自然是应邀参加李建国的婚礼,不过她本人戏称是跟着李莫言回家见公婆。
林一本来还可以说,就算再不待见亲戚,在李建国的婚礼这种场合坐在一起也是很正常的吧。
不过他敏锐地感觉到,李建国似乎不是随随便便提到这件事的。
“建国,你是不是有什么话想说?”
他这么直白,反而让李建国踌躇了一下,才微微笑道:
“说起韩雪,当初我还以为她死气白咧地跟我姐一块儿住到你隔壁去,是对你另有所图,后来才发现好像不是那么回事儿。”
“我听我姐说,她们现在已经搬走了?”
林一点点头:“对,师姐说公司最关键的时候已经过去所以不必一直守在旁边,这么说起来以前忽略了还是我的过失。”
李建国没有在意这个理由,而是默默咀嚼着他的称呼。
师姐。
林一以前在学校的时候这么叫她,听起来还挺平常的,因为很多人都可以这么喊。
但是在他们创业这么久,也都已经正式结束了学生身份离开校园之后,仍然没有改口,似乎就有一点特别的味道。
跟万里出行亲近的人士都知道,在林一那里“师姐”这两个字只专门用来指代一个人。
难怪以前,韩雪老是对这个称呼耿耿于怀,看来还是自己太迟钝了。
“你跟女朋友还好吗?”
李建国和其他室友们当初都觉得林一的女朋友神神秘秘,那次绯闻一出自然不再是什么秘密了。
“挺好的,她回越州了。”
“你们好像也是高中同学吧,跟我和雪琴一样?”
“对,也是那时候在一起的。”
李建国没有在这个话题上深入下去了,他并没有见过顾采薇,对他来说那只是个抽象的存在,就像荧幕上的明星那样的符号而已。
“前年,你跟她的绯闻爆出来,后来我姐又卷入其中说跟你有染,当时我还录了个视频你记得吧?”
“当然,这事儿我还没谢过你。”
“那是我姐让我澄清的。”
李建国直言不讳的一句话,让气氛暂时陷入了沉默。
林一是刚刚知道这件事吗?
当时师姐并没有跟他商量,而受到托付的刘简妮也没有向林一汇报,但林一要是说毫不知情的话就是在装傻了。
李建国不会闲着没事儿跳出来澄清这种事。
林一心里有所猜测,但是他并没有为此向任何人求证。
他可以拿出十足的理由,因为那会儿万里出行的形势紧张,无论是他还是师姐都要以公司的经营为先。
现在李建国终于当面把这件事,明晃晃地捅在了他面前,避无可避。
好像是来要个说法。
“建国……”
林一沉默了半晌,刚刚想要开口的时候却被打断了。
“林一。”
李建国叫了他一声,“每个人都会有他的秘密,你跟我姐都是我最亲近的人,我不想对你们刨根问底。”
“你们两个的才能都远在我之上,是我为数不多能够心服口服的人。只要你们始终团结一心,我相信没有任何困难能够难倒你们。”
“林一,其实我有一个请求。”
“我跟我姐就差一岁,但是从小到大都是她在照顾我。”
“你说上小学那会儿,还可以说是女生发育早,她个子都高过我,照顾我当弟弟的好像也是应该的。”
“后来我也长个儿了,说起来也是人高马大的,但她好像永远比我成熟,我也都习惯了。”
“你记不记得,大学开学那天,在西门外的烧烤摊,我提醒了之后你们才发现她是个女孩儿。”
“我常常这样提醒别人,以至于自己常常忘记。”
“无论她如何坚强独立,她都是一个女人。”
“我不是想说女人就应该天经地义地由男人来保护,至少我姐不是那种需要保护的女人。”
“也许是出于我这个做弟弟的一点愧疚吧,所以我想拜托你能够帮我照顾下她,好吗?”
李建国别过头抹了抹眼角:“哎呀,我东拉西扯了半天,好像没什么重点,不知道自己说明白了没有?”
林一看着他郑重点头:“我明白了,我答应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