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实话，顾长歌女士对安然的印象比对彭宇琛好得多，但她也不是那种喜怒形于色的性格。见面之后她很快离开了。不过不久之后，具体地说是到了元旦假期，她再次出现在彭宇琛并不豪华的办公室里。今天的阵仗大很多，顾长歌左手边是女儿顾采薇，两侧又各坐着一个西装革履的女人，神情严肃。食铁兽娱乐那边，彭宇琛居中，右手边是她的合伙人安然，左手边是一个带着眼镜的中年女人，她们倒是穿得很轻松。七个女人，一张会议桌坐得满满当当。彭宇琛本以为今天是一次轻松的见面，所以指了指对面的陌生人：“请问这两位是？”“请容我自我介绍一下。”其中一位主动开口：“我叫萧静，是临安仕林律师事务所的合伙人，负责代理顾长歌女士的法律事务。”“最右边那位，是我在之江大学法学院的胡晶学姐，在申城有多年的执业经验，在艺人经纪合同纠纷领域深有建树。”“我们接受顾长歌女士的委托，负责审核和见证今天贵公司与顾采薇小姐的合同签署。”律师也是一个大行业，没有接触过的外行人很容易误认为这是同一个工种。比如说，除了影视剧最爱拍的诉讼律师，还有很多专门的非诉律师，也就是根本不出庭的律师，这些人很可能从业多年还不知道法院的门朝哪边开。从专业上来说，很多鼎鼎有名的大律师其实只专注一个非常窄的细分领域，服务有限的客户，就足以养活自己跟团队。从地域上来说，由于种种原因不少律师有自己舒适的执业范围，不喜欢跨境打官司。总之，律师和律师之间的差异性很大、壁垒很高。像古美门那种只要给钱，什么桉子都接，还什么桉子都能打赢的律师只活在电视剧里。现实世界不允许有这么牛逼的律师存在。所以今天这档子事就是顾长歌委托给了自己最熟悉的律师朋友萧静，萧静对这个领域比较陌生，于是又找了一个同门当外援。彭宇琛当然不至于被吓到，还开了个玩笑：“我们只是签一份小小的练习生合同而已，没想到顾女士这么隆重，难怪那天特意带走了我们的合同样本。”她示意了一下左手边戴眼镜的女人：“这是我们公司的法务总监，请问萧律师和胡律师有什么指教呢？”这次是由另一边的胡晶律师开口，她从公文包里掏出一份有批注的版本递到对面：小书亭“我根据顾女士的委托和要求审核了这份合同，总共形成了十七处意见，其中……”“等一下等一下。”彭宇琛直接叫停，对着顾长歌说道：“顾女士，您今天带着这么两尊大佛过来，无非是想说，您女儿不是可以随便拿捏的，这个意思我收到了。”“但是我想告诉您，我本来就没有打算欺负您的女儿，因为我们的目标是一致的。”“我觉得这位胡律师的意见可以不用念下去了，您让这些法律人在这里抠字眼，她们随随便便能吵一整天，我相信这不是您的本意。”“那我也表个态吧，您看到的这份合同，是我们对于所有签约练习生的制式合同，是一视同仁的。”“除了我向您承诺过的保证顾采薇出道的条件，其他的任何一个字、一个标点符号都不能改。”“这两位大律师的收费应该不便宜，咱们还是抓紧时间吧。”萧静和胡晶同时看向顾长歌，她们来之前都沟通过，此时见顾长歌点头之后才把那份批注了十七处意见的版本收起来。胡晶重新拿出一份干净的合同：“顾女士，以我的专业意见来看，这份合同整体上还算一份比较规范的艺人培训合同。”“因为合同里明确了甲方提供的培训服务是免费的，只在开始演艺活动也就是俗称出道之后从收入中扣除，所以不存在什么陷阱。”“但是我想要特别提醒您的一点是，这份合同最大的风险在于它有非常苛刻的排他性条款。”“换句话说，在这份合同到期或者解除之前，您的女儿无法自行开展演艺活动，也无法跟其他演艺经纪公司签署任何类似的协议，否则可能面临高额的违约金以及更多的法律追索。”“考虑到这份合同的期限，这代表您女儿的演艺道路跟这家公司基本绑定在一起了。”“请您谨慎斟酌。”彭宇琛解释了一句：“公司投入了资源来培养练习生，最起码的保障是不能为为他人作嫁衣裳，这很公平。”这一次，顾长歌看了眼坐在身边的女儿，顾采薇郑重点头。后面的签约过程就波澜不惊了，顾采薇落笔之后有种特殊的仪式感，这是她成年之后签署的第一份具有法律效力的正式合同。正事儿办完，几个律师先行离开，今天算起来还是假期呢。剩下顾采薇母女和彭安两人，顾长歌忽然问道：“彭总，你觉得林一这个男生怎么样？”她不是在探底，上一次来的时候她已经确认过彭宇琛和林一在国庆见面之前素不相识。彭宇琛误会了她的意思：“我对这个男生的印象很深，不过在公司第一个女团出道之前，不打算招收男练习生。”“我的意思是，他和小薇的关系有没有什么影响？”这个问题让顾采薇也支起了耳朵。彭宇琛考虑了一下：“原则上公司不干预练习生的私人生活，不过我希望你们能够保证尽量小的知情范围。”这对她来说已经是退让了，对别的练习生彭宇琛可不是这么要求的。顾长歌明白这实际是以拖待变，毕竟小薇这个年纪的感情非常不稳定，说不定过两个月他们自己吵翻了呢？她知道女儿和林一在学校还是很有分寸的，要不是顾采薇这个校花太受关注，几乎就跟那些偷偷摸摸的“地下档”一样无声无息。安然终止了这场闲聊：“走吧，合同也签完了，我们去做一个详细的测试吧，我要给你做练习计划了。”四人向外走去，在楼道里碰到一个长着可爱虎牙的少女，恭恭敬敬地打了个招呼：“彭总、安老师。”她好奇地打量另外两个人的时候，母女俩也在观察她。彭宇琛介绍：“这是我们的一位练习生徐雅莉，她跟顾采薇一样还是高三学生，以后就是同伴了，你们自己认识一下吧。”顾采薇和那女孩互相自我介绍，然后交换了联系方式，然后她告辞往练习室走去。“假期还来练习，非常刻苦啊。”顾长歌女士评价。安然接口：“我们在申城搞了几次练习生招募，只找到这么一个苗子。她的音乐素养很好，但是没跳过舞。所幸自己很努力，一有时间就来训练。”顾长歌听出安然的欣赏，心里有数了。安然完成对顾采薇的测试之后，彭宇琛把母女俩送出门，她最后对顾采薇笑了笑：“恭喜你，小顾同学。”“从今天起，你的梦想启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