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韩鲤鼓足全身力气,可谓不留余地的击杀了面前铁头怪鱼之际。且就在众人看不见的地方,韩鲤本该布满血丝的瞳孔已然收缩冷却,并呈现出凡人不该有的苍青色。
之后,也不知怎么的,韩鲤忽然晕了过去。苏醒后,却发现自己正躺在一筐柑橘旁,身后是不断潮起潮落的碧蓝色海潮,以及一艘模样形似玄龟的巨大楼船。
这楼船上部宫阙共分六层之多,房檐外插满了七彩琉璃的鱼鳍状雕饰,更遑论朱门、绿瓦、青砖、白墙、褐木围栏共相点缀船上,其舱内富丽堂皇的程度甚至可与皇宫别院相当。
而唯一能让韩鲤得以登船的凭证仅是一张金叶点缀的船票罢了。
区区一张船票,市场价童叟无欺,非三十万两银或是十锭博古通宝不可赎。
至于究竟是谁把韩鲤搬到了港口来,在其迷迷糊糊晕倒期间,曾经懵懵懂懂听到了这样一段对话。
“诸位,诸位相亲,还请退后一步,待我等带这位小英雄前往医馆包扎完伤势,再行举办屠妖大典,邀全港老幼齐声庆贺一番可好?”
“好、好好——”
很显然当时景象应是人声鼎沸。
可是带走韩鲤的人压根不是当地官府中人,而是沧海派派人假扮的。
在宋钰的安排下,沧海派的长老先是派人救走了韩鲤,并将之安然无恙的放在港口的货物堆放处。
随后再派人与当地豪绅联络,一道在永宁港中大摆了三天三夜流水席,将捕捞斩杀绿海马妖王的功绩全都按在了韩鲤肩上。
且因这一幕被正打算回归门派领罚的沧海派大师兄看到了,他才发现原来韩鲤没有死啊。同时,风师也正打算尾随尚红莺登上玄龟舟。他的目的很明确,与其兄长一样皆是为了向韩鲤复仇而来。
风师之所以会尾随尚红莺而非韩鲤,主要还是因为他找不到韩鲤,便只得跟踪与韩鲤有些关系的尚红莺了。
由此可见这趟旅行还真是热闹啊。
先是韩鲤一经登船就发现轻靠在船舷上方的尚红莺正在目不转睛的盯着自己,亦瞧的他心里直发毛呀。
可韩鲤才刚打算迎上去,向尚仙子打声招呼,那尚红莺却是忽然头发一甩,头也不回的就此走向了自己厢房,即弄的韩鲤好生尴尬。
之后,有船员发现,某不明人士竟然躲在厨房里趁着厨娘不在的间隙正对着熬给客人们的白粥大撒蒙汗药。
紧接着以十八名金身武僧为核心的船团护卫们就把这位逃票上船的‘客人’彻底打包好后,直接给扔进了海里,交由附近渔民捡拾。
遂闻那已被五花大绑的风师道:“韩鲤,我不会放过你的,你给我等着!”然而很快,那团一人多高的水花便已消散。
而韩鲤此时正在最简客房中自行包扎伤口中···
若非是忽然闻声有人在骂他,韩鲤也不会猛地一下推开舷窗。结果正好磕碰到了悬在雨遮下方的刺客,还顺势把对方推下了三楼。
啊啊啊啊啊——(惨叫声)
“唉~有人?”但当韩鲤勾着身子探头去望时,那本该摔在甲板上的刺客却已消失不见。
在确定四下无人以后,沧海派大师兄才算卸下了伪装,他名芬恩,乃是芬毕德的亲兄弟。
为了给弟弟雪恨,芬恩也是好不容易才说动父亲,后又支付了好大一笔钱,这才如愿登上了玄龟舟。
只是韩鲤居住的房间面向阴凉地,位置十分险要,难见太阳。
芬恩曾尝试伪装成小二,借送水之机刺杀对方,只可惜之前似有贼人潜入后厨下毒,这下子可把一船子护卫全都调动了起来,以至于若是这个时候扮作船上的人则极易被人认出,所以芬恩便放弃了之前的计划,改为从窗户翻入房内行刺。
只是同样很可惜,芬恩又失败了。就因韩鲤感觉窗外有人骂自己,从而大力推窗,这才把芬恩砸下了屋檐。现下他小腿因遭瓦片刮擦受创,虽然没有暴露身份,却对其接下来刺杀韩鲤的计划徒生了些许障碍。
为求尽快恢复创伤,芬恩随之回房包扎伤口,随后沐浴更衣。
紧接着一个裸男冲进了他的房间,芬恩随即定睛一看,大喝道:“芬毕德!?”
“啊啊,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然而芬毕德就是这样一边低眉顺眼道着歉,又一边躲避着从后方来袭的金刚棍,没过一会就破开窗户逃去了外面。
正值外面下着倾盆大雨,殊不知原来是海上台风天来袭。
那芬毕德可是当了自己的底裤才乘着渔民的小船从玄龟舟后方攀上了甲板,只可惜他现在就只剩下区区一件单衣了还漏着风。
不少船客把芬毕德当成了变态,随即叫来了护卫把这小子追得四处奔逃。
而韩鲤此时正在尚红莺房中作客。
话说四大圣女之一的房间怎会如此富丽堂皇,光是一张雪蚕丝棉被、金丝楠大床,其价值就足以买下一座县城了,做一十万担的土皇帝。
然尚红莺居然还在韩鲤的面前吐槽床太硬,被子不够厚,以及天字号房装饰太土之类的抱怨,便叫只能住在简子号房的韩鲤情何以堪啊。
奈何尚红莺根本不会心疼他人,至少这世上唯一能令她感到一丝喜欢的人儿其实并不在这里,更不在眼前。
韩鲤对于尚红莺而言,不过是一个还算说的上话的陌生人罢了。
就像尚红莺对于韩鲤而言,其实是一个脑子有毛病的女人一样。
他们俩就这样待在房间中一边喝着热茶,一边品着糕点,虽双双无话可说,却好在韩鲤并不急着走人,而红莺也不嫌弃韩鲤。
直道是楼下心灰意冷、始终寻找不得亲弟踪迹的芬恩终于急火攻心,恨不得马上冲下楼去寻韩鲤晦气。
可当他提起宝剑冲入简子号房东南一屋后,才发现韩鲤并不在此,而是一位红衣艳丽的女子已然在此等候多时了。
只因为她知道芬恩就是为了韩鲤而来,她知道芬恩的弟弟芬毕德是被韩鲤于擂台上亲手打败的。当然也知道向来兄弟情深的芬家兄弟不会轻易放过韩鲤。
现如今芬恩来了,她却故意叫走韩鲤,只为替后者解决一桩仇怨。
她知道芬恩是沧海派大弟子,素来豪爽待人,境界已至练气圆满之境,只是未筑基成功,也未曾贯体洗髓。
所以对方根本不可能是她的对手。
在劝说芬恩放下仇怨之前,她甚至从怀中掏出了一枚神女峰执事的令牌给对方。
然而乡下地界、小门小派的人根本就认不出,也不敢相信堂堂神女峰的圣女居然会为了韩鲤这般无耻小人出头。
且为了验证心中所虑,芬恩仍然是一往无前,遂将自己本命法器全力相攻。他之所以这样去做,如此不畏生死,也不过是为了扯破面前虚妄还自己一份清明耶。
然而现下立于他面前的尚红莺虽只是楼上真身的一缕幻影分光,但眨眼间红光乍现,旋即见芬恩人头落地,一腔孤勇尽洒于地。
这短短几秒之间,不论手段究竟为何,但见生死一瞬皆全凭一人圣裁,可谓恐怖如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