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万千万不要前往天元山”···
“一定要照顾好自己,我等你来灵川”···
梦里千伶仃万嘱咐,可是这般温柔的话语却难知出处。亦搅得龚沮仁成天现实与梦境分不开,还以为是自己疯了,才会不断在脑海中回荡起这些话。
···
“喂,起来吃早饭了,还在吗?不会还在睡吧,这都过去三个月了,我想师妹也不愿看见你在离开她后彻底沦为废人吧,所以还不快赶紧从床上滚起来吃早饭啊喂,快点啊!”
“呃啊···嘶~”慵懒、颓废、还有不举,这些特质或许会出现在某些老男人身上,但是龚沮仁···
呵呵,他是自己把自己灌醉成这样的。
哪怕曾经彼此温柔缠绵的记忆还在,甚至其卧榻之侧还留有她的香气,但龚沮仁却是随着时间的推移渐渐失去了这份温存。
他当然记得爱过谁,更记得自己依然爱她爱的要死,可是她不见了,去到了自己难以企及的高处。
这种心头巨大的落差感遂使龚沮仁感到窒息与彷徨,并因此借酒消愁、用酒精将自己麻醉,从而在别人眼中彻底沦为了一个废人。
而博阳则想通过许多要紧的事情唤醒龚沮仁的热情,就比如说雪隐宗需要配合金殿方针继续搜索古圣教余孽并将他们羁押或是当场灭杀。
还有白帝城的修复工作还在继续,但是那悬在天上迟迟不见落下,或许很快就要砸下的巨构却宛如一个定时炸弹般,无时无刻紧扣全城人的心头。
所以宋钰进而建议白帝城迁都,便是为了尽可能的避免灾祸的发生。
至于赵萌牙、红儿他们则几乎音讯全无,冷芊芊从苍江府回来后,便因家里人的逼迫开始筹备起了自己的大婚。
虽然她有想过给龚沮仁寄信,但当笔锋落到了字里行间的关键处,身着艳红嫁衣的冷芊芊还是选择了放弃。
毕竟她心里十分清楚自己的感情恐怕这辈子都无法得到回应,倒不如趁此了断、一了百了,远比此生落寞、只得孤苦伶仃要好。
而金铃儿的身世似乎也在龚沮仁和博阳的共同努力下得以昭彰,她旋即继承了自己的母亲的家业成为了新一任天下第一女富豪。
与此同时白帝书院和占星殿也向金铃儿发来了邀请。更有新任戚家军副帅戚百川的鼎力支持,想必金铃儿日后定会带领商会蒸蒸日上吧。
反正所有人都在苦痛中得到了一定成长,唯独龚沮仁却在三个月内持续颓废。
虽说他变成这样的原因,大家皆心知肚明,但博阳却始终看不惯这般下去的龚沮仁。
为此博阳甚至不惜将龚沮仁关进自家弟子修炼功法的雪窟底下,希望能借助此地严寒强迫龚沮仁重拾求生本来,从而自行从雪窟中爬出来。
然龚沮仁虽然已是半条死狗了,但本领还在,所以雪窟竟然遭其从内部拱破禁制而惨遭半毁,博阳也因此气不打一处来,却只得赶忙着急门下弟子修复雪窟。
“你!真是不可理喻。”
龚沮仁却称明明是‘博阳’多此一举,自以为能够拯救他的心灵,但是连冒充真正的博阳都做不好。
而‘博阳’则忽然撕下了外面的伪装,露出了计道人的面孔。
原来···原来是这样,真正博阳因为弑师一事将牵扯江雪央的前途,所以计道人才蒙生一计,经由其一饰两角来同时扮演博阳接管雪隐宗,并掩盖其弑师的事实,以防有心人故意诬陷雪隐宗藏污纳垢,亦难称正道领袖。
而真正的博阳显然已在那日现场被化身小童的星魂使徒捉走,现如今博阳究竟身在何方,或许也只有那些逃走的古圣教余孽才堪知晓。
但是那句“恭喜你啊,师妹,你终于得偿所愿了。”确实是真正的博阳所言,只不过在后来计道人赶来轰场之前,博阳就已经离开了。
现如今没有人知道他的下落为何。
龚沮仁则在引得计道人现真身责怪的三天后,收到了一封来信。
这信是由端木方序从居所寄出,经过数手才最终传到了龚沮仁的手中。
信上说赵怀恩自从断手之后性情大变,且在上个月因其发怒导致旧伤复发,现命不久矣,还望龚沮仁能答应前往天元山见他的赵大哥最后一面。
“什么?怎么可能!”看完新的龚沮仁顿时大惊失色道。
——“什么怎么可能,那人为了你受了如此重的伤,光是能保住一命就很了不起了,现如今伤势恶化,于情于理你也该去看看。”
“呵呵,恐怕老师你是还惦念着天元山的事吧,毕竟千万年前选择弑师夺权的那批人现在就在山上待着,您也说过若想了解所有真相,唯独天元山可以。”
——“那么···”
“那么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既然有次良机,倒也不妨走上一趟。”
于是乎,当天元山龙首峰内门弟子忽然来到雪隐宗大殿趾高气昂的要见龚沮仁之际,负责冒充‘博阳’主持大局的计道人一时间还不敢相信眼前贵使真的是来寻龚沮仁的。
然而龚沮仁很快出现,并头也不回的跟随对方离开了雪隐宗,来到了位于山腰的栖霞洞府中。
天元山的人则从山门直接投影了一道阵法到洞中,就是为了能够方便快捷的穿越两个世界,将龚沮仁带回天元山去。
临行前,龚沮仁似乎想起了什么。
千···万···不···往···元···山···
但记忆又似乎十分稀碎,以至于他明明想起了什么,却又没完全想起来。
或许是思念致人疯魔,从而影响了个人记忆,总之若是能通过天元山道直接前往灵川,那这趟便值得。
于是乎,龚沮仁终得踏出这关键的一步,从而穿过传送阵,来到了天元山巅。
只可惜此刻对于天元山而言正是清晨雾霾最为严重的时段,所以龚沮仁在踏入山门后,很长一段路都未能窥见此地壮美河山。
直到端木方序所在的金銮大殿附近,走在旁边的弟子才刚发问:“这里是祖师爷所在参禅之地,大师兄说了,若是贵客来到,还请先入殿内拜见祖师爷,否则便是失了礼数,于礼不和。”
“呃,好的。”抱拳相谢,龚沮仁随即步入了金碧辉煌的大殿区域,在那满是橙黄色贴片装点的静室之内,他一眼望见了所谓祖师爷的背影。
而那背影迟迟不肯回头见他,哪怕龚沮仁点头哈腰了半天,同时也请安问候了半天,但那弯腰驼背的身影却是怎么也不肯回头。
于是左右说了:“祖师爷啊可能在入定了,一旦入定恐怕一时半会甚至小半年也无法转醒,还是请贵客直接绕过大殿,前往屋外露池旁捎带片刻,我想大师兄他应该很快就会来见你。”
“呃,好吧。”看样子端木方序还在忙呀。
可纵使人已入定,却浑然全无生的气息,龚沮仁临走前就觉得这副老翁之躯确实有点古怪。
对方既身为天下道宗之巅,又怎得仪态如此不修边幅。
然而从旁热情相对的接引弟子却时刻推攘着龚沮仁尽快离开。同时明明那入定老儿的身上好似传出了虫蛊蠕行的响动,但所有人皆完全无视了这些,只顾将龚沮仁带往露池旁,以待端木方序的下一步指示。
而龚沮仁之所以会回应此番邀约,主要还是因为端木方序于信中所言实在太过危言耸听。
什么叫‘见赵怀恩最后一面’啊,那赵怀恩又在哪儿呢?
也是待到龚沮仁立于露池外,踌躇了许久以后,他这才忽然发现远处似有什么人推着一副轮椅快步走向了一片花圃。
而坐在那轮椅上的人又确实像极了赵怀恩。
由此龚沮仁才不顾左右劝阻,径直前往了该处花园。
“你来啦,龚兄弟。”
这熟悉的语气,以及得见赵大哥安然无恙,只是腿脚不便罢了,龚沮仁便顿时放下了心中的大石。
然而诡异的事情却发生了。
首先是他们周围原还站着的数名道门弟子现已经全部失去了影踪。
其次是端木方序竟然忽然出现在了赵怀恩的身边,进而吓了转过头去的龚沮仁一大跳。
“啊这···端木···哥,额不,前辈,你什么时候来的?”龚沮仁不经问道。
“啊···这两个人简直神出鬼没,难道是因为这雾···”
但端木方序的如约而至却没能为疑惑中的龚沮仁带来多少慰藉。
遂闻身后噼里啪啦的一阵响,大雾弥漫之间后方不远处似乎又有人忽然点起了好大一团火架,从而照亮了整片天空。
同时坐在轮椅上的赵怀恩用其仅剩的左臂指向了另一边,在那里似乎座落着什么,却因为大雾始终看不太清。
且赵怀恩此时呼唤龚沮仁过去,就像想让他帮忙看看那浓雾里的东西究竟是什么。
而龚沮仁小心翼翼的走过去后,也只看见了一口枯井,以及感受到身后正在逼近的赵怀恩。
“赵大哥,我只看到一口枯井啊,应该没有什么了吧。”说着龚沮仁便想回过头去,顺道扶一下腿脚不便的赵大哥。
可是···没曾想对方递来的却不是他那仅剩的左手,而是拿着一把尖刀的右臂。
哗啦——(铁铡入肉)
电光火石之间,龚沮仁尚未来得及反应便被赵怀恩从背后突然施袭,回望间可见一把满是绣口的钢刀顿时插入了龚沮仁的胸膛。
赵怀恩则届时阴冷的笑道:“放心,这把刀跟魔帅脊骨一样,很特别。”
龚沮仁:“你、你出卖我~”
但还没等龚沮仁把恶毒的诅咒说明,紧接着就见端木方序立马大手一挥,使得无数透明丝线于其掌间和龚沮仁周身飞旋,并把后者切削成了无数块飞溅的血肉。
“哈哈~”但见龚沮仁已然碎的连渣都不剩了,赵怀恩本想要唤出骸狼眷属将所有肉块作为饲料。
然而端木方序却言龚沮仁与怀恩一样都是‘他’的孩子,所以一旦后者细胞融进骸兽体内,也难保对方不会借尸还魂。
所以做事还得做绝,他们不该留下隐患。
不仅要将所有切下的部分用火烧成灰烬,更是连血也不能放过,全都要收拢过来用火净化多次,最后再全部投入枯井下方的深渊之中,令其永世不得超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