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说古圣教在马回峰以北将有大动作,那龚沮仁第一时间想到的,便是求助长恒城帅府,请求大将军发兵驰援。
然而当龚沮仁赶至长恒城前线,此时故意拦在他眼前的,竟然是此前于大帐内羞辱过胡人杰的满大人等众。
虽然龚沮仁认为就算拓跋熏最终是因天元山的仙丹获救,但胡人杰与他想追本溯源,以求从根源下手,拯救大将军一事怎么样也算没有功劳还有苦劳吧。
但此刻满大人一行却指着龚沮仁吃里扒外,说他明明是将军府的客卿、却与那打家劫舍、无恶不作、自甘堕落的马匪为伍。
所以如果胡人杰算是无恶不作的话,那龚沮仁便因是自甘堕落。
“区区一介散修,竟敢在本将军眼前耀武扬威,十足可恶!”满大人说道。
而旁人同样与满大人一齐向龚沮仁投来污言秽语,不仅对他的出生评头论足,还对他的师门加以污蔑,污蔑他身边的每一位朋友,并语气坚定的告诉他,在双圣面前就应该表现的唯唯诺诺,而不是锋芒毕露。
对此,龚沮仁不免心念道:“哼,说的我好像真如这群渣滓所言,就该在大军面前对拓跋见死不救一样。”
奈何满大人等众虽久立战阵,却天性野蛮,他们不如二十八坊中人知书达理,更不如魏乾龙、胡人杰等将军的义子般谦逊有理。
他们争攻,他们妒贤,且只为自己出人头地,完全不顾他人死活。
而他们这类人,正是胡人杰口中的渣滓,同样也是龚沮仁心里的渣滓。
龚沮仁不讨厌渣滓,同时也不喜欢渣滓,一般情况下只要渣滓不自行粘上来,他便当渣滓与地上灰尘无异,不理不顾罢了,又何必因此蒙了道心。
可当渣滓非要一脸坏像的撵过来时,一瞬间龚沮仁听到了小黑饥肠辘辘的声音,随即很自然的满足了那孩子口腹之欲,并在它饱腹后、轻柔了一下黑犬的下巴以示奖励。
——“哈哈~”
于识海之内亲眼目睹了这一切的‘先生’顿时发出了一丝轻蔑的笑。然而他并没有责备龚沮仁,并立马选择与其站在了一起,向龚沮仁解释起了何为‘念头通达’。
没错,实则就连一向温文尔雅、待人温柔的‘先生’也以为,修炼就是要‘念头通达’,同时人这一生中总会遇见许多人,这些人有善有恶,龚沮仁大可根据自己的性格选择合适的人交友或引为同伴。
但若是遇见自己讨厌的人,却又因软弱就放任那人活着,这般徒生心魔的操作,便是多数化晶圆满的修士无法踏入神圣领域关键之所在。
所以‘先生’并不喜欢龚沮仁有心魔,无论是对昔日同门友人的挂念,还是对婚约者的执念,以及对黑袍的恨意,现如今都成了龚沮仁识海中漂浮着的蜃景。
且若不是‘先生’帮他压着,那单凭龚沮仁的资质恐怕早就陷入疯狂了吧。
不错,正是因为有‘先生’帮他,哪怕其人狠心对一行人下杀手,也依旧能区别于常人、并未陷入杀生后的恐慌。
要知道修仙界可是明确规定修士不能虐杀远比自己弱小的凡人,而依然会无视这条铁律我行我素的人却大有人在。
不过会根据成王败寇的必要因素,对这些人的称呼加以区分。
比如说当年灭国之战,灵台星君引仙剑屠戮十万离朝大军,然现如今他不还是天下第一法修嘛。
但当李通魁同样为护离朝权贵杀戮义军,后败于星君之手后,世人却称之为‘魔王’。
哈哈,毕竟只有灵川才有魔道,哪怕古圣教在下界已极度趋同于这一‘概念’,但官方却仍然嘴硬称其为邪教,而非魔道。
至于李通魁被称为‘魔王’一事,则又显另一种程度的认知撕裂感。或许正如‘先生’所言,是灵川中人向下界降下了诅咒,以此封锁了凡人灵智,使他们永远被压在下界不敢抬头。
——“与此同时,灵川还会定期选拔可用之人、成为他们的附庸,而世人口中的大德、灵台星君便是灵川的看门狗,是一条急了会咬骨头、还能汪汪叫的狗东西。”
“话说重了,不好。”不过还好‘先生’的这般说辞也只有龚沮仁能听得到。
所以···说说也无妨,不就是‘念头通达’嘛。
且待龚沮仁令小黑‘舔干净’现场后,他如愿进入了中军大帐,来到了才刚离开病榻不久的拓跋熏和熊婕妤面前,并阐明了自己求援的需要。
然拓跋熏却说他不叫拓跋熏,拓跋此姓源于赤帝荒原末尾红河一带的昔日魔帅旧姓,而‘拓跋熏’的本名应叫哥舒翰,正是胡人杰总挂在嘴边不愿更改的姓名。
要知道自从哥舒翰接触到了琥珀刀后,他的记忆便日趋混淆,并常常因亲友叫错自己姓名而大发雷霆、向他人降下惩罚。
且正因哥舒翰的病情随着时间的流逝越发的严重,加之他的枕边人也不知道他究竟患上了什么病,又或许是心魔蹿升后造成的走火入魔。
那不如便顺其心意,唤其为拓跋好了,此单名一个熏字还是其独子开玩笑时取的了,只因那时的哥舒翰总是没日没夜的躲在书房内,嗅着满屋子熏香、怀抱着琥珀刀、一脸茫然的喃喃自语着。
不过,哥舒翰的病症正是琥珀刀所致,现如今真相大白,拓跋熏去也,哥舒翰回归。
只可惜那些因他逝去的人却是永远回不来了。
或许也正因如此,哥舒翰居然当场回绝了龚沮仁的发兵请求,只因为本就优柔寡断的他还需要为独子哥舒龙守灵百日、以祭亡魂。
同时熊婕妤则只能给予心急火燎的龚沮仁一丝安慰,并说她会派遣部下伺候前往马回峰一带打探消息,若是龚沮仁所言情况属实,那到时候再劝大将军发兵也不迟。
“哼,迟?大错特错,在生死存亡面前,还兴迟与不迟,简直可笑!”
此一怒之下愤出大帐的龚沮仁随即来到了魏乾龙所在的北军大营内,然而该营情况同样不乐观,毕竟之前魏乾龙可是带着太半精兵自东关出城迎敌,龚沮仁实际也没料到东部的死伤远比西边重。
由此哪怕魏乾龙总算不计前嫌、不耻下问了,龚沮仁却没有和盘托出真相,请对方帮忙召集部队。他只说来看看,魏乾龙便当他只是来看看。
然而龚沮仁是带着某种目的来的,魏乾龙虽然察觉到了,却碍于部下死伤枕籍的关系,其根本帮不上什么忙。
于是乎,魏乾龙顺带解释了一下西军的状况。就说胡人杰此前一声不吭的走后,伤心过度的大将军随即不由分说的剥夺了他的军衔,并将原滚刀寨那群马匪全数赶出了城去。
不过,这次与上次棒打落水狗时确实略有不同。比如说,似乎在烧刀子等人离开后,还有大批率属于西军的士兵脱离军队,跟着他们的‘将军’一同驻进了滚刀寨。
现如今滚刀寨兵力空前强胜,各部经历过之前那战更显训练有素,加之龚沮仁与胡人杰关系不错,互为生死之交。
那如果龚沮仁现立马前往滚刀寨,并请求大寨主发兵,便想必大事可期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