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去做——
难道是为了我吗?为此就让我生生背负了所有罪孽——
为什么——
难以置信的事实真相就摆在眼前,龚沮仁崩溃了,可他的理智显然还在,于是他不断在卧榻上拷问着自己的内心,被逼着吞下兽心丹时也面如死灰。他的心或许已经‘死’了,但其师门却没有放弃对他的精心栽培。
面对小徒儿的突然低沉衰弱,杨雯灵一时间也不知为何,她刚刚带回来不少猎物,全皆关进了兽栏之中。这当中,还有一副看似十分不祥的牢笼,甚至连大傻二傻,她都不准他们轻易的靠近。
当晚,随着众人已然熟睡,龚沮仁辗转反侧了半天,终于因劳累过度而沉沉睡去后,他在梦境深处遇见了小黑。
嗷呜~
嗷呜嗷呜呜呜呜呜——
“什么?究竟发生了什么?”
龚沮仁不断在梦里问自己、问小黑,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以至于他在小黑肆意流窜着一股子悲情色彩的吠叫中幻听到了一抹不祥。
“哎呀!”
忽然间,龚沮仁从睡梦中惊醒,屋中另一侧实则还此起彼伏着二傻的呼声,那声浪类似于蛙叫自是十分独特足令人终身难忘。
而当龚沮仁走过杨雯灵的房门时,她那门板虚掩着,内里还传来了对方持续数月的舟车劳顿后过于劳累的呻吟。
龚沮仁之所以在知晓了真相,其内心又不断拷问着自己后,还能保持理智而不逃,就是因为他心里清楚杨雯灵还有他的两位师兄为了他究竟付出了何等辛劳。
纵使这当中有千错万错,龚沮仁也自觉不该将过错全皆怪罪到师门身上,毕竟他才是那个起因。若不是他拜入了兽道,杨雯灵又急需一个堪当大任的接班人,那她们又怎会急于捕捉百兽用以炼丹。
同时,这兽道一门的传承也有问题,毕竟炼制兽心丹会用到灵兽为引,便能够说明此道前辈究竟做了些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
或正因龚沮仁知道灵兽不是兽,而是吸纳天地灵气后,渐渐生长出智慧生命,它们就跟盈月一样,等时机到了也能够掌握人形成为人类的朋友。
如此说来,就像龚沮仁半年来为了修行,无端杀害了无数个盈月一样,当然他此时还不知道盈月的真正身份,但这岂能不令他痛心。且单看杨雯灵与巨蟒青儿的关系就可知,灵兽应为大家的伙伴,而非盘中餐食,形如家畜一般肆意待宰。
气上心头,龚沮仁实则也无法轻易原谅这样的事情,无法原谅师傅师兄,更无法原谅曾经这个一无所知的自己。
直到···今夜的小黑突然躁动不安,月光下,龚沮仁的影子突然长出了堆叠寒芒,就像是动物炸毛了一样。
纵使面对红毛老怪的卷云刀法小黑也不在怕的,那又为什么此时的它会表现出此等哀鸣。
就像是···
“难道?!”
忽然间,龚沮仁好似恍然大悟了一样,径直冲向了紧闭的炼丹房。
由于此时已近子夜,炼丹房的大门又被杨雯灵下了通红禁制,龚沮仁随即只得晶化一臂,使劲全力一拳砸烂了面前铁门,以及贴在其上的禁制符印。
轰隆——
其巨大的声响顿时引来了杨雯灵等人,但此时箭在弦上的龚沮仁已然管不了那么多了。只见他当即冲进了房中,眼见炉上青铜鼎盖正在向外发散着大团紫黑浓雾。
瞧这雾气的颜色与他第一次见江雪央时,助其抵御寒气的焰火十分相似,如果说那时出现在江府第一楼的黑犬就是小黑,那当晚救了龚沮仁一命的手段便应与骸兽有关。
那现在,杨雯灵明显从山外带回来了一只不祥的灵兽,而这不祥的灵兽却能让小黑感同身受,以至于后者的情绪影响到了龚沮仁的人心。他立时冲上顶炉,挥出一拳将铜鼎顶盖砸穿。
霎时间,炉内蒸腾热气蓬勃爆发,龚沮仁瞬间在后至炉前的三人面前被蒸气吞噬。
杨雯灵在慌乱中只得命令大傻二傻尽快拿水浇灭炉火,而龚沮仁却在完全晶化自身后跳入了炉内,看到了一副惨绝人寰的炼狱景象。
实则在这硕大的如同一间小屋的包浆腔室内,横陈着大量动物尸骸,它们或多或少皆经过褪毛处理,部分尸骸则显残缺不全,如同养蛊一般扭曲抓挠着彼此,死状皆为恐怖。
与此同时,整个铜炉腔室内还满溢着大股的刺鼻气味,这跟龚沮仁于兽心丹上嗅到了气味相当,只是这里更为浓烈一些。
再加上才汇入炉中不久的骸兽残骸,龚沮仁发现这当中居然还有一只活的。且见在场所有残骸皆浸底于滚烫冒泡的血水之下,为让不断哀嚎的小黑放心,他只得将这活着的小狼扛在肩上,随后费力翻出了铜炉,朝向炉外无比清新的空气深深栽倒下去。
“师傅,怎么办呀师傅!”
朦胧中,龚沮仁似乎还留着些许意识。但听杨雯灵焦急叹道:“快,把他扶回房间。”后,他终因伤重昏厥、又沉沉的睡了过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原还陷入深深昏迷当中的龚沮仁转醒了。
然而他从床上爬起来后,却突然发觉自己的手脚已被人用锁链扣紧在了床栏上。随后杨雯灵在大傻二傻的簇拥下闯进了屋子。
但见她三人手里皆捧着一副碗筷,龚沮仁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竟然遭到了师门的软禁。
殊不知,实则大伙还是非常关心他的,这会儿大傻二傻手里端的就是热腾腾的汤面以及鲜果,而被杨雯灵布满烫伤水泡的双手端来的却是满满一碗暗红色丹液,且是她在打扫完铜炉后费尽心力才抢救回来的一点丹药,这点着实弥足珍贵了。
但龚沮仁却不想一错再错,随后在他奋力的挣扎过程中,成功打翻了杨雯灵将要喂给他的碗中丹液。并说道:“对不起啊师傅,可是我已经都知道了。”
说时迟那时快,闻言后杨雯灵饱含热泪的“啪”的一下甩给了不争气的徒弟一巴掌,随后转身抽泣着的奔出了房门。
唯留红着脸的龚沮仁心如刀割般、紧靠在床沿沉默不语。而大傻则在小心翼翼的说了傻师弟两句后,就急忙跟出门去安慰师傅了。二傻则还想劝劝后者先把饭给吃了,若还有什么事可以等到一家人关起门来改日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