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倒是。
如果太子‘借粮’都借不到。那百姓们会如何呢?
到了那时候,不管怎么样,百姓们的怒火都会转移。
季副统领眼神复杂的看着这个尚未及冠的后辈,只能点点头。
既然定好了时间,就不能耽误。
等百姓们渐渐散开,本地官员过来的时候,已经是午后。
太子已经用过膳食,候着他们了。
这会子才来,想必他们已经私底下沟通过一场。
先前来赈灾的户部官员们集体沉默,表示对这件事无能为力。
这是一个不得罪人的人态度。
高太守苦着脸,带着一众官员哭穷。
说他们也试图问城中那些有粮食的人家借粮,人家也出了一部分了。不能继续借了,这东西就是有去无回。
“如今实在是不好再张口,若是继续借,怕是也借不到什么。到时候反倒是叫殿下您为难。”高太守道。
“高大人这意思是,殿下当着那么多百姓说的话,要收回去?”苏南丞也没起身,澹澹的带着笑意道:“殿下乃是储君。普天之下,只比陛下低一级。如今当着栾城百姓说出来的话,要收回去?高大人一句不好办,就要储君出尔反尔?”
“不不不,臣不敢臣不敢。小苏大人这话说的就过了。”高大人一副不敢的样子摆手。
“高大人不是这个意思,只是这事确定是难办啊。要是办不好,那不也是叫殿下面上无光?臣以为,不如再想法子如何?”孙同知忙赔笑对太子道。
太子不开口,苏南丞于是继续道:“殿下来之前,你们也赈灾半月有余,可有成效?今年天气热的很,虽说如今夜里还能将就,可毕竟也是八月里了。还能将就多久?”
“何况,殿下的话已经说了,如今诸位大人几番阻拦是为什么?成不成,不也得把人请来问问?说不定诸位老爷们看在栾城大灾,如今国库空虚,就应了呢?”苏南丞道。
“嗯,持玉说的很是。这件事,要是高大人不乐意做,就换人去请吧。”太子这时候方才开口:“也免得你们乡里乡亲的,倒是闹的不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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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话,就是说高太守拦着不叫人办,是他自己有利益纠葛。
说的也不错。
城中最大的一个富户,就是高大人的连襟范员外。
这位范员外,在衙门里吊着一个九品官职,一向是不去当值的。
他挂着这个官职,也不过是为了可以免税罢了。
其余的,这城中还有几家做生意做的不小,再就是还有京城或者别处官员们的亲戚或者家奴的产业。
苏南丞来之前简单的调查了一下。
“臣不敢。”高太守也没法死压着,只是不情愿的答应了明日请众人来。
随后就急着告退了,想必是去商议对策了。
等他们走了,季副统领或许也是不想参合,于是留下苏南丞一个人面对太子。
“持玉,这件事确实不好办。一旦要是生出乱子来,你说他们敢不敢狗急跳墙?”太子蹙眉问。
“这都不好说,殿下莫要着急,微臣派人出去打听事情了。如今应该已经回来了,不如殿下先听一下再说?”苏南丞道。
“好。”
不多时,吴三灯就来了。
请安后将苏南丞叫他上午就出去打听的事摸了个差不离。
“范员外那官职确实是有问题的,范家如今涉猎的买卖不少。绸缎棉布,酒楼饭馆,还有几家赌坊。这还不算什么,他们家应该是沾手了煤炭生意。”
如今挖煤只能挖露天的,对如今这个时代来说是够用了。
也就是百姓们用的。
像是苏南丞,就算前些年不得宠的时候,也没用过煤炭。
他用的都是不怎么好的木炭。像是红螺炭之类的,他如今家里也在用。
“还有其他三家,分别是孟家,李家和卫家。瓜分了城中大小买卖。但是比起范家来差远了。再就是昌义伯,七年前从京城回来养老的。他家也有些生意倒是不多,但是良田无数。”
“剩余的一些就只是些小富户了。”
苏南丞点头叫他下去后看太子:“殿下?”
太子叹气:“看来,得先看范家和昌义伯。孤还记得昌义伯,他们家应该是有一位出自皇室的嫡妻。”
“正是昌义伯的母亲,她按照辈分,是陛下都要叫一声姑姑的。不过并不是陛下如今这一支。虽然也是姓付,毕竟远了。”苏南丞道。
“持玉如此说,可有法子了?”太子见苏南丞这么说,就知道苏南丞不退缩。
“殿下,微臣并非有什么妙计。只是……”
他没说下去。
太子一摆手,身边的太监就明白了,忙行礼就往外退。
等他出去,太子道:“这是打小跟着孤的孩子,他不听也罢了。你只管说。”
“是,微臣只是觉得,殿下您没退路了。开弓没有回头箭。”苏南丞直说。
“真放任不管,栾城怕就是下一个锦州。如今南边乱象至此,殿下何不做点事,叫不服气的人不得不服?”
太子沉吟:“孤并非不敢,只是牵一发而动全身啊。”
“殿下三思。”苏南丞不再劝,自己的处境太子自己比谁都清楚。
不做,不做你自己都不知道你自己怎么死。
真要是天下太平,这个太子能轮到你做?
至于苏南丞自己,忽然觉得,想做事,想升官,还有比拥立与从龙更快的吗?
“也罢,有持玉你这般支持孤,便赌一把。”
何等无奈。
堂堂太子,身边只有一个六品官支持,可他能有什么法子?
这确实是赌,但是他真的不能不做。
“殿下不必担心高太守他们会临时倒戈,咱们人手是差一点,可栾城毕竟不是边城。六千人而已。如果真的走到了那一步,全城的百姓都是咱们的人。”
“如果顺从殿下,他们都是大元的好官。如果他们不顺从,要伤害百姓,他们便是贪官污吏。外头的百姓活不下去了,只要指一条道,他们知道怎么做。”
真闹到民变,这一座城的老百姓冲了太守府也不是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