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骂的大婶也不甘示弱,说道:“几个破鸡蛋,跟宝贝似的!我不就是让你再饶两个鸡蛋吗。不肯饶就不肯饶呗,骂人干啥?”卖鸡蛋的大嫂提高了嗓门说:“本来你想饶个鸡蛋也没啥,可我的蛋已经卖完了,拿啥饶你?”被骂的大婶又说:“都卖完了?你那小蓝包里不是鸡蛋是啥?要不是气不过,我也不会把个鸡蛋摔到你的篮子里。我不但没占你的便宜,还吃亏了呢!再说,啥鸡蛋这么金贵,要管我要一两银子一个?”卖鸡蛋的大嫂厉声说:“这都是双黄蛋,是我专门留着送人的。这十几天一共才攒了这么几个,当然金贵了……”石坦转头向一个围观的乡民打听:“这位大叔,双黄蛋很贵吗?”那人诧异地看了看石坦,说道:“小哥是富贵人,不知道行市。普通鸡蛋一文钱能买好几个,这双黄蛋少见,但也贵不到哪儿去。”人们见两个妇女争吵不休,就纷纷出面解劝。石坦轻轻摇了摇头,露出了鄙夷的神色,自言自语道:“嗨,一对泼妇。”可他的话却被吵架的妇人听到了。她们本来听了劝,已经有心和解。现在听有人骂她们,顿时找到了撒气对象。卖鸡蛋的大嫂咬着牙说:“哼,你看着象个读书人,咋就不能说别人点好呢?”买鸡蛋的大婶也说:“瞧瞧,瞧瞧,我们乡邻之间闹点别扭,哪儿轮得上你管呀?仨鼻子眼儿,你多出这口气。”石坦哪受过这等委屈,气得脸色发青。他刚要发作,就见有几个人走进了人群。为首的年轻人呵斥道:“都散散,散散,该干嘛干嘛去。有什么矛盾,我来解决。走了,走了。王家婶子卖你的桔子去。马老四去去去,做你的买卖。还有你们,都别围着了,走吧,走吧。”
等人群散开,那年轻人对两个争吵的妇女说:“赵家嫂子,不就是几个鸡蛋的事吗?犯不上啊。有繁荣的市场,就有美好的生活,太平度日比什么不强啊。还有这位大婶,为了一点小事,让乡亲们指指点点地说你,你觉得好看吗?”卖鸡蛋的妇人脸一红说:“毛巡长。我攒下这十个双黄蛋不容易。我不是要卖高价,而是,而是想送给宋大人。我家男人去年修堤受了伤,是宋大人给我们发的救命钱,还交代里正派人帮我家干活。我们全家都感激大人,但又没有什么东西拿得出手。前些时,我听说夫人要生娃娃了。我就想着拿我家的双黄蛋给夫人补补身子,也添一个十全十美的彩头。”毛小点点头说:“赵嫂,有这份心就行了。大人是清官,不能要你的东西,你还是拿回去吧。等我见了大人,我帮你转达敬意也就是了。”卖鸡蛋的妇人双手合十,喃喃念叨着:“谢谢毛巡长。阿弥陀佛,老天一定得保佑,宋大人一家无病无灾,长命百岁。”买鸡蛋的大婶听了这话,一脸尴尬。她陪着笑,磕磕巴巴地说:“大妹子,你看,你咋不早说咧。你看,我,我也不知道,你这,你这鸡蛋是送给大人的。”说着,她抬手抽了一下自己的嘴,“你瞧我这张臭嘴,还跟你饶东西,真是该死。”毛小制止她说:“行了,也许,你也有难处。这次不再追究你,去吧。不过,下次可得注意,莫再为了鸡毛蒜皮的小事与人争执了。”那妇人连连称是,又向赵家嫂子施了个万福,道歉之后才离开了。
回到客栈,石坦望着天花板,呆坐出神。过了好一会儿,他突然对几个随护说:“本王是不是太乖戾了?前次分明是你们欺负人,而我却给你们撑了腰,结果数名百姓无辜丧命。难道这皇家脸面真的比人命还重要吗?”见随从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扬王心里一阵烦乱,随摆手说:“滚滚滚,没用的东西!问你们,纯属耽误事。”石坦走到窗边,看着楼下的街景,自言自语道:“本王这一路上,真的做错了吗?也许……我的那些兄弟们……哎,他们只会更残暴。”石坦又转向屋内,用手托着下巴吟道:“嗯,还真得见见这个宋启愚,看看这位受百姓爱戴的知州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