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天晚上,天上下着蒙蒙细雨,绳鑫感觉非常疲累,便早早地和衣睡下。可到了第二天清晨,寂静的山村外突然传来几声刺耳的呼哨。紧跟着,几百名土匪呐喊着冲向了江山庙。不多时,小庙就被贼人包围了个水泄不通。一个军兵跌跌撞撞地奔进庙来,破了音地禀报道:“绳大人,山贼!山,山贼来了!山贼来了!我们,被包围了。”绳鑫整了整衣服,边向外走边问:“贼人什么来头?有多少人?”军兵颤抖着声音说:“他们有近千人,不……不知道从,从哪儿来的。”绳鑫来到院子里,就听外面有土匪喊话说:“里面的官军听着。我们知道你们只有几十个人。别耍花招,乖乖地扔了兵器出来,束手就擒。否则,我们冲进去,宰光了你们。”绳鑫壮了壮胆子,走到大门外说道:“我是洛阳同知绳鑫,专司招抚事务。请问各位英雄属于哪个山头?怎样称呼?”为首的土匪上前一步说:“今天看来还真抓了条大鱼。我也不怕告诉你,我就是你们一直要剿灭的钟成。”绳鑫抱拳一拱说:“钟头领,我知道你们起事是出于无奈,赶上了天灾,又被官府逼债,走投无路才出此下策。但如今,皇上已经下旨免了你们的债,又给丹阳提供了赈济。你们原是农民,当还归乡土,重新生活才是。而且,我也请求了巡抚白大人,只要你们愿意回乡,以前所犯罪责统统不予追究。”钟成冷笑了几声,啐了一口,说:“呸,你这狗官少拿鬼话糊弄人。我这队伍里可有十几人是从石鼓镇的死人堆里爬出来的。蠢货卢幺自己找死,还连累了那么多弟兄和乡亲。你们这些当官的,为了邀功,心思比蛇蝎还狠毒。卢幺等人本已投诚,你们为什么还要杀他们?”钟成身边的贼兵也纷纷怒道:“狗官!你们为啥血洗石鼓镇?”“可怜我那娘舅一家,就这么没了!”“钟大哥,甭跟他们废话,冲进去剁了他们。”绳鑫又冲众贼兵一抱拳说:“钟头领,各位英雄,在官军中确实有杀良冒功的恶棍,也存在过度剿杀的现象,但这绝不是朝廷本意,也不是白巡抚和我绳某人所为。我这次带这么少的护卫前来,就不为打仗。是真心想招抚各位英雄呀。”有几个贼头恶狠狠地说:“你他妈少来这套。想让我们放下刀枪,任你们杀,你想得美!”绳鑫向前挪了一小步,又说:“各位英雄,不管怎么说,你们和你们祖上都是大周子民,受了朝廷几十年的恩养。你们难道真的要做一辈子乱臣贼子吗?这今后的日子难道真的就要提心吊胆地过吗?”众贼寇听了这话,沉默了片刻。旋即,有几个大汉跳出来喝道:“大伙别听他胡说。前次,那林九都就是这么给卢头领下的套。几千条人命呀,你们可不能上当呀!”这下,贼人们又躁动起来了。绳鑫身边的几个军兵被逼上来的贼兵吓得步步后退。其中一个军士还拉着绳鑫的衣袖说:“大人,先退进庙里再做抵抗吧。”绳鑫的内心无比痛苦。他知道如果贼兵冲进小庙杀了自己,那么白铭肇和林九都就有了屠城的充分理由。可这话又不能挑明。他甩开军兵的拉扯,仰天长叹说:“求仁得仁又何怨。保一方平安我已经尽力了。”他盯着钟成,说道:“钟头领,我不是那两面三刀的林九都。我要怎么做你们才肯相信我?”钟成喝止住众人,上前一步说:“绳大人,我可以不杀你们,叫你的人都放下兵器,让我们绑了。我拿你们做做挡箭牌,能自保就行。”绳鑫呵呵一笑说:“原来是要抓人质。钟头领,我手下的这些军兵对你意义不大,你抓我一个就好了。这些兵士家有老小,又不曾剿杀农民军,你放了他们,我跟你们走。”钟成哈哈大笑说:“好,就凭绳大人的气概,我放了你的手下。那边的弟兄闪开个口子,让这些官军扔下兵器滚蛋。”原本心胆俱裂的五十个军兵纷纷跪倒,给绳鑫磕头,表示感激。绳鑫又向他们交代了几句,让他们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