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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四章 名扬陆

萧平安见他也不作势,随意一指,正是自己站立的空门所在,虽不见来势有多快,仍是不敢大意,猛地缩腹。风危楼手中剑鞘突然弹起,点向萧平安胸口膻中穴。萧平安缩腹俯身,这下如同把胸口送上去一般,心中大骇,单脚一点,身形飞起,空中连转三个圈子。他连翻三周,已经到了风危楼斜前方。风危楼手中剑鞘如影随形,又点向他持剑手腕。
萧平安身在空中,一眼瞥见先前取剑的侍女正在身旁,两人动手,这侍女当即退开,只是退的不远,萧平安三个翻身已经到了她身前,身子已经下坠,风危楼又是剑鞘袭来。萧平安心道,我若是落地,这女子躲闪不及,必要碰伤。突然左手撑住楼板,硬生生止住身形,右手一松,已经离了长剑,风危楼剑鞘擦着剑柄滑过。萧平安身子一侧,右脚猛踢在剑柄之上,剑如急弓强弩射出,直射风危楼面门。两人相距不足五尺,长剑几乎就在风危楼面前,加这一踢之力,当真是电光火石,岳长青几人忍不住都是一声惊呼。
风危楼剑鞘一伸,已经搭在剑格之上,长剑去势顿消,贴着剑鞘转了两转,如同风车一般。风危楼随手一抛,剑鞘落地,长剑跟着落下,不偏不倚套入鞘中,竟是竖立不倒。
萧平安望着楼板上长剑,竟似有些出神,半晌突然抱拳道:“晚辈还想一试。”
风危楼道:“可。”
萧平安不去取地上之剑,反对那侍女道:“烦请借‘红袖’剑一用。”
沐云烟已经和师兄站到一处,此际不由奇道:“不是说那把剑太软么?他为何换剑?”
云锦书摇头道:“我也不敢肯定,萧兄弟原本选‘青岚’剑,大约是更适合本门剑法。此际要换一把软些的剑,想必是觉察风大哥剑法太强,刚柔并济,自己剑法一昧走刚猛,利攻不利守,知道自己不敌,反不如韧性更强一些,专心守御。”
风危楼看他一眼,道:“只对一半。”
那侍女取了红袖剑来,又将地上青岚剑收去,对萧平安微微一笑,这次远远退开。萧平安接剑在手,“刺啦”一声,在身上撕下一条布条,绑在剑柄靠上之处,打了一个结,这才拔剑出鞘。
风危楼顺手拿起几上一根玉如意,仍不见他作势,仍是盘膝而坐,突然人已飞在半空,玉如意直点萧平安咽喉。
“如意”一词出于印度梵语“阿娜律”,最早的如意,柄端作手指之形,以示手所不能至,搔之可如意,也有柄端作“心”形,用竹、骨、铜、玉制作,讲僧持之记文于上,以备遗忘。玉如意传入中原,一说始于魏晋,一说始于战国。风危楼手上这根,一尺多长,曲柄更是拱形,乃是一整块白玉所雕,玉石虽坚,却也脆而易碎,曲柄弯拱,更是大违剑理。初有刀剑,便是剑直刀弯,剑号兵中君子,不刚不直,怎称君子。
萧平安早有防备,见他来势看似简单,但暗藏数记后手,自己进退都是不利,当下长剑一横,挡在咽喉之处,脚下却是一动未动。两器一交,萧平安只觉一股大力涌来,手上竟是招架不住,临危不乱,猛地一提气,全身力道都放在剑身之上。脚下虚浮,立被推动,双脚如同抹了油一般,直直朝后滑去。
风危楼大袖一拂,一手前指,仍是握住玉如意,抵在长剑之上,两人一进一退,眨眼便到了栏杆之处。风危楼先前都未起身,萧平安自然是站在宽榻之前,这几步一滑,身子已经撞到栏杆,“咔嚓”一声大响,栏杆已被撞破。这一下萧平安却是有意为之,他只觉手上压力越来越大,剑脊已经贴在咽喉之上,风危楼如影随形,轻飘飘飞在空中,分明无处借力,开始一指也不见力道凶横,可这股劲道偏偏迟迟不见减弱。他撞断栏杆,借着下坠之力,才将来劲化去,心下骇然,这一下风危楼并未使内力,单纯只是握剑前冲之力,却是既刚劲又绵长,叫他难以抵挡。
这一下突发巨响,楼下游人都是大惊,猛抬头,见两条人影,一前一后,飘飘欲仙,飞到街心,突然一人急坠而下,都是大惊,一阵慌乱。
萧平安身在空中,已找准了落足之处,身形一晃,已站在“棘盆”之上,这楼下有几十丈都是荆棘圈起,中间乃是大片的“棘盆灯”。这棘圈半人多高,下为竹架,上缠荆棘,不叫百姓靠近。萧平安落足未稳,风危楼已经头上脚下,挥玉如意刺到,玉如意虽是曲柄方厚,在他手中却与长剑无异。
萧平安见他头上脚下,俯冲而下,也是骇然,迎上一步,一招“指雁为羹”斜刺风危楼右臂“尺泽穴”,这一招乃是风雨雁回剑中,最适合朝上迎击的一招,虽只是空想,却也是要拿天上之物为食之意。
风危楼对萧平安反击一剑看也未看,与萧平安交手至此,他仍是双目微闭,一副没睡醒的样子,似乎与萧平安动手,实在是过于无聊。但他出手却是丝毫不慢,手上微微一晃,玉如意钩头在前,已经搭在萧平安长剑端头之上。萧平安只觉手上一沉,似有一座大山压了下来。当即就想缩手,却觉剑端之处似与玉如意沾在一起,竟是分开不得。就只这半息功夫,剑端传来之力已叫他不能抵挡,“红袖”剑慢慢弯曲。风危楼武功匪夷所思,泰山压顶之势,磅礴之力袭来,都集中在萧平安手上,“红袖”剑竟是吃力不多。
以萧平安如今的功夫,双手举起八九百斤也不在话下,但若单手持平,单以腕力去挑,能起三百斤已是不易,更何况如今他是剑前端着力,离身体远上一分,力道何止大了十倍。风危楼全身分量都压将下来,萧平安只觉手腕欲折,急着想要甩脱,剑端却是沾的死死的,除非自己弃剑,否则定要被压垮。萧平安牙关紧咬,突然身子一倾,单膝跪倒棘刺之上,双手环抱,捧住剑柄,‘红袖’剑已是剑尖与玉如意相抵。天下人使剑,绝无双手抱着剑柄这招,看似笨拙无比,偏偏此情此境之下,他与风危楼几乎垂直,这不到两百斤压下来,他双手托举,毫不费力,只是他力道都在手上,更是压的身子下沉,膝间鲜血直流,已被荆棘刺破。
风危楼突然弹身而起,玉如意轻轻一磕,已将长剑挡开,顺势刺向萧平安面门。他若是使千斤坠,运气下压,仍能叫萧平安招架不住,但如今红袖剑剑尖与如意相抵,剑是宝剑,如意毕竟是玉器,已是承受不住。
萧平安见他挺剑来刺,再不敢与他如意接触。抖手就是一剑“寒秋落雁”,他如今武功大进,风雨雁回剑全套都已练成,剑法造诣更是提升极大。这一剑刺出,逸秀空灵之中,已见阳刚威猛之气。剑化寒星,将风危楼上盘牢牢罩住。风危楼手上玉如意简简单单划半个圈,萧平安剑光立散。萧平安知道若让风危楼攻来,自己决计抵挡不住,眼下只有奋力抢攻,以攻代守,“鱼沉雁杳”、“断雁孤鸿”、“鱼笺雁书”、“鱼沉雁渺”连发四招,其中更有二招是七绝剑杀招。
风危楼身在空中,就是不落下地来,任萧平安使出什么剑法,随手一拨一点一推一送,便可破去。萧平安打发了性,长剑狂舞,招招进逼。风危楼如风中飘叶,蝶舞花丛,又如浪里孤舟,在剑光之中飞舞,如同风筝一般。
两人越打越快,周围百姓还道两人是表演杂技,不住拍手叫好。楼上云锦书几人瞠目结舌,早已看的傻了。云锦书双手紧握栏杆,只捏的那栏杆咯咯作响,若说先前萧平安推手胜了王沧元叫他吃惊,如今萧平安展露的剑法却叫他更是不敢相信。
萧平安两人此刻何止三招,已斗了数十招之多,萧平安虽是尽落下风,疲于招架,却仍未显败像。萧平安踏足棘刺之上,两只脚都是被刺破,鲜血染红鞋袜。他若是寻常站立其上,便是刀刺也未必叫他受伤,只是此刻功夫全在手上,竟是顾不及脚下,又怕失足落下,力求站的牢靠,不知不觉,已是血染双脚。可他越斗越是兴奋,只觉自家剑法此前从未触及的无穷奥妙、诸般灵光不住闪现。
风危楼神色平淡,心中却也止不住的欣喜。华山在西北,衡山远在东南,虽四岳并称,但他与车平野一样,从未真正与衡山高手对阵。此番萧平安剑法与峨眉山上已不可同日而语,风危楼也是见猎心喜,见他妙招叠出,竟是欲罢不能,耐心与他喂招。
斗到酣处,萧平安突然仰天长啸,“雁影分飞”、“凫居雁聚”两记杀招之后,突然飞身而起,跳的比风危楼更高,身子到了最高处,突然如被人一拉,反向后倒退,身形不断倒跃间,十数道虚影幻化出来,随即剑雨倾泻而下,正是“雁序青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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