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的南都,一天比一天炎热。
天上没有敢于反抗酷烈阳光的云朵;地上吹着的微风,好像可以把人的头发烫焦;即使树下的阴影里,每一次呼吸也都是考验。
若说天不作美,似乎有些冤枉。
偶尔的傍晚,下过几次阵雨,却总是稀稀拉拉、滴滴点点,没有带来一丝降温,反倒是水汽蒸腾,人的体感变得更加闷热。
也许是预判了商机,也许是撞上了巧合,城市东南的玉屏山风景区,不知是哪位不差钱的老板,新开了一家大型室内滑雪场,广告里号称是“长云第一大”。
繁忙于公司业务,长年困在南都的田落,也许是想体验冰雪的运动,也许是想躲避热烈的气温,也许是想增进彼此的情谊,看到广告,就邀请朋友们,周六下午前往游玩。
只可惜,剧组的四个人在忙着拍片,周鸣去了北都,莉莉去了西都,没能全部到齐。
此时正是暑期,朋友们本有些担心场馆里遍布四处撒欢的熊孩子,多多少少会影响实际游玩的体验,却发现事实并非如此。
从排队取票开始,到检票进场,被分配了一名女教练,再到领取滑雪服、滑雪头盔、滑雪鞋、保暖手套和袜子,大家不仅没有看见几个孩子,中年以上的游客也是廖廖。
坐在更衣柜前的软垫长凳上,江回一边来回拨动金属卡扣,研究滑雪鞋的穿法,一边和旁边的田落闲聊,“看了一圈,好像都是年轻的情侣,孩子和家长们都去哪了?”
田落正在把一次性长筒袜往脚上套,“可能被关在家里,或者被送出去上课了吧。现在生得越来越少,孩子却越来越卷了。”
另一边的秋缘已经穿好了一只鞋,“我倒觉得是消费有些高,孩子又没有优惠,家长们不太舍得。不像我们,有你这个老板请客。”
已经穿戴整齐的陈夏,正在帮方菲检查袖口和裤口的丝勾贴带,“我觉得是长云的地理位置太好,虽然北方也有室外滑雪,但对大部分国民,还算是个新奇事物。”
方菲和徐珊都乖乖站好,任由身为姐姐的陈夏和身为男友的高烈,分别给她们帮忙。
高烈有一些职业敏感,“滑雪运动的受伤风险,特别是骨折的风险,比常见运动要高。不懂的家长没兴趣,懂的家长有顾虑,我觉得也是原因之一。”
陈夏拽着方菲的领口,往里看了看,“你们先聊,我去柜台,找教练问个问题。”
秋缘起身,来回走了几步,“两位男士,需要帮忙吗?”
江回和田落连连摇头,表示拒绝,然后立刻加快了手上的动作。
等所有人都准备妥当,陈夏抱着一个大袋子走了回来,“来来来,每人领一条围巾,把脖子多绕几圈,保护好自己的气管。”
高烈拉了拉领口,瞬间明白过来,比出一个大拇指,“还是你细心,我做得不够好,要多向你学习。”
陈夏递给他两个包装袋,“你有这心,就已经强过世上大多数男人了。”
大家戴好陈夏的暖心围巾,走回等待的女教练身旁,跟着她继续前进,去另一个柜台,领取每人的滑雪板和滑雪杖。
路上,教练介绍,新手不建议直接使用单板,那个难度更高,也更容易受伤。初次接触滑雪,用双板,上入门雪道,是最好的。
拿着雪板和雪杖,穿过隔温的通道,进入冰雪的世界,大家都很兴奋,却被教练拦在了入口不远的地方。
经过询问,大家都是第一次来,只想单纯地体验,没有更高的追求。
在教练的指导下,学会了上板、下板、拐弯、刹车和摔倒,大家就按捺不住,争先恐后地向入门雪道的电动扶梯进发。
七个人一起上坡,依次下滑。
上下三四次,大家就发现,陈夏的动作最快熟练,不仅控制方向得心应手,刹住板子轻而易举,甚至开始掌握“平行转弯”这种稍难的技巧了。
坡上的秋缘、徐珊很羡慕,坡底的江回、高烈就有些惊骇了。
望着结束滑行,从另一边走过来的陈夏,江回喊道:“你确定这是第一次滑雪?这个进步速度也太快了吧!”
田落一步一步挪到旁边,笑得很是幸灾乐祸,“哈哈哈,见识少了吧,这才哪到哪。今天的三小时滑完,她能去参加回转比赛,我都是信的。”
高烈把左手的雪杖并到右手,拍了拍田落的肩,“不要话说一半,看你受害者的样子,有什么悲惨往事吗?说出来,让我们乐乐。”
田落并不避讳接近的陈夏,摊开双臂,“如果你们的大学班上,有一个女同学,跑得比全班男生快,跳得比全班男生高,投篮比全班男生准,你们是什么心态?”
江回一脸同情,也拍了拍田落的肩,“那你们真的是太惨了。”
田落抬起双臂,搭在两个兄弟肩上,“我们班在运动会的奖牌,大部分都是陈夏拿的,以致被别班嘲讽‘阴盛阳衰’。不幸中的万幸,她不喜欢对抗运动,给我们留了点脸面。”
陈夏抬起雪杖,在田落的小腿上轻敲一下,“离得很远,就听到你在说我坏话。你现在胆子大了,说坏话都不避着本人了。”
田落举起双手叫冤,“班长大人,冤枉啊。我哪敢说你坏话?刚刚是在夸你呢!这两个可以为我作证。”
陈夏把雪杖插在雪里,摇了摇头,“一人做事一人当,不要拉他们下水。江回、高烈,我找他说几句话,你们先玩吧。”
江回和高烈默契地同步点头,又坏笑着,掰开田落搭在他们肩上的手臂,“对对对,你们慢慢聊,我们继续去练习了。”
跟在陈夏身后的方菲,看看“不讲义气”“落荒而逃”的两个男人,也效仿他们,不肯帮田落说一句好话,只是捂着嘴笑。
田落朝刚才的“好兄弟”挥了挥拳,脱下雪板,转身走向坡底的角落,“什么事?是不是关于微享公益?”
陈夏也脱掉雪板,跟在他的身后,“有一部分是,有一部分不是。”
田落点点头,安静地走到角落,才转过身来,“这里没人,可以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