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夏在阳光中旋转一圈,粉色的裙摆轻轻张开,衬托着她优美的弧线,“后面就是圣君的传奇故事,大家都知道,我就不再赘述了。”
谢衣深吸一口气,好像要从逝去的岁月里嗅到花香,“就像做菜要放调料,文章要用修辞,一座建筑要有人的故事和历史的味道,才能变得吸引人。”
姜影点头赞同,“罗洲也有装饰得极其繁复和奢华的建筑,但我们身处的这简洁大气的宫殿群,如果没有玫瑰相伴,又没有故事渲染,真的就没有多少参观价值了。”
陈夏摊手,“话虽如此,我对很多导游为了讨好游客,非要牵强附会,或在一砖一瓦上捏造子虚乌有,很是反感。
“穿越千年的时间,哪有那么多史册漏掉的小故事、小细节能够保留至今?他们站在别人祖宅里肆意造谣,不怕被雷劈吗?”
姜影微笑,“这就是他们讨生活的方式。总不至于带人进来,然后说自己看吧,没有新的故事,想知道的自己回去翻历史书。
“只是旁边就是圣城,站在圣君的旧居里,编造圣君父母的恋爱小故事,我倒是蛮佩服他们的胆量,是真的不怕被打击报复吗?”
池蔚接了一句,“侥幸心理加上从众心理吧。”
四人继续跟着导游,缀在队伍末尾往里走。
谢衣左右上下看看,“陈夏,继续讲讲这些建筑本身吧。”
陈夏点点头,一掌拍在旁边的墙壁上,“刚才说了,希尔伯特家族城堡的砖块,全部被拆掉运走做城墙了。宫殿是城墙建好以后,才在城堡原址修建的。
“城市的旧称叫圆城,是因为不同于当时其他城市建为长方形、正方形,这座城市的城墙轮廓就是一个标准的圆形。
“宫殿的旧称是青宫,也是这样简单的命名规则,在粉刷上现在我们看到的颜色之前,就是由青色、或者说是灰蓝色的砖砌成的。”
谢衣有些疑惑,“可是,青色和灰蓝色是两种颜色啊,而且为什么希尔伯特身为贵族,取名却这么简单呢?”
陈夏为她释疑,“古代的蓝色是从草叶中提取而来,颜色很深,偏向于紫。而宫殿所用的砖块不是烧结所成,是取自一种矿物,在阳光下颜色发绿,所以用青不用蓝。
“至于希尔伯特家族这种取名的规则,史书里有明确记载,当时的人就普遍觉得城市和宫殿用这些名字,太过简单敷衍。
“当时的侯爵有过公开的解释:城市和宫殿用什么名字不重要,重要的是居住在里面并掌握权力的人,叫作希尔伯特。”
谢衣两眼放光,“哇,好自信的人,好霸气的回复。”
姜影也有些兴奋,“这种人就是我的理想型啊。”
陈夏笑着继续,“当时的人可不这么想,他们觉得当时的侯爵过于自信,已经属于狂妄了。如果没有卡洛琳,也许人们没错,可是,没有如果。”
池蔚难得开口,“很久之前我就有一个疑问,一直没找到解答,希尔伯特身为侯爵,为什么住的地方可以称作宫殿呢?”
陈夏摊手,“这也是我不喜欢跟着导游的原因,他们可不会对你解释这个。”
她竖起中指、无名指和尾指,“有三个原因:第一,周围的建筑确实是宫殿的规模和式样;第二,他头上没有国王,没人管他是否逾制。
“第三,以罗洲的封建制度,每个贵族领地都是互相独立的,并没有明显的上下级和依附关系。虽然叫作侯爵,但你可以理解成小国国王,他住的地方自然可以是宫殿。”
池蔚点点头,又不说话了。
陈夏想了想,找回被打断的话题,“弗兰克为了心爱的妻子,在宫殿外种满粉色玫瑰,在宫殿上增加了很多玫瑰和枝蔓的浮雕。不然,我们看到的宫殿会更加简单。
“可是红配蓝太奇怪了,为了搭配玫瑰,他又把整片宫殿都刷上这种米白色的漆。”
她再次拍了拍墙,“不过,我现在摸到的,当然不可能是一千年前的原版。这些是莱努政府定期修复时重刷的,据称经过专业的调色,几乎是100%的还原。”
她摇头笑道:“真要是千年古漆,别说摸了,我连靠近都是不敢的。”
继续跟着导游往前走,陈夏指指落地窗外,“玫瑰宫才开始修建时,受制于建城后紧张的财力,没有现在这么大的规模,只有主要的几座宫殿,就是我们现在进入的。
“不知道是谁的远见,虽然宫殿不多,但在周围预留了很大的空地,为后来的扩建留下了空间,也避免了拆迁扰民的话柄。
“青宫修好后,历任侯爵又继续营造了不少新的宫殿,将整体面积扩大了七倍,等到弗兰克结婚时,窗外的那几座都已经落成。
“弗兰克一生只为宫殿增加了装饰,多开了窗户,又把宫殿包围在花园里。弗兰克之后,这里再无新建宫殿,也没有新的变动,就这样度过了千年。”
她站在中庭的边缘,“莱努第一共和国成立后,就一直把宫殿群封存不用,只做定期的检修,直到百年前第五共和国建立,才作为旅游景点正式开放。”
陈夏张开双臂,“这里毕竟是卡洛琳出生、成长的祖宅,谁也不敢轻动,就连百年前的开放,据说也是先向圣城提请,得到同意后才作的决定。”
谢衣感慨道:“圣君的光辉照耀千年,至今也不见一点消退,可惜我们出生得太晚,不能亲眼目睹她的风采。”
陈夏往东方迈出两步,遥遥看去,好像可以穿透墙壁和森林,“就是由于她的影响力如此深远,也因为人们对她的敬意,没有人愿意出演她的父母。
“我们只能从书本中了解当年的故事,而不像其他历史人物,有贴近史实或胡编乱造的影视剧,可以扩大影响。”
池蔚突然开口,“就和姒绯一样吗?”
背对着众人的陈夏挑了挑眉,又平静地转过身来,“姒绯可不能和圣君相比,她的事迹如此隐没,完全是因为部分人的别有用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