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大略地把网剧浏览一遍,加上聊天和吃饭的时间,外面已经夜幕深沉了。
虽然这些年国内治安一直很不错,女性半夜出门风险也很小,但考虑到陈夏的容貌,谁也不敢大意。
于毅开车,和辛蕊一起,把陈夏送到小区大门口,看着她走进小区,才驶离回家。
陈夏慢慢在小区里走着,看着昏黄的路灯照耀中,落下斑驳黑影的树木,感受着清凉的晚风,环绕着身体,疲惫的面容完全放松下来。
她低头看着脚尖,对着自己被路灯拉长的影子,微微笑着,自言自语:“早上也不知道你哪来那么大的勇气,直接把自己推荐了过去。
“也许是自信。也许是被最近的成功鼓励,又被今天的触动感染,我已经不再满足于,只通过文字去表达和传播,自己的信念了。
“不过,竟然能在真人脸上,看到这么不可置信的惊讶表情,也算是不负这份勇气和冲动了。”
她打开手机,照亮楼道,上楼开门,锁好换鞋,然后给辛蕊发信息报平安。
等到她稍稍冲了个澡,换上全棉的睡衣,已经是半小时后的事了。
陈夏把头发扎起,蹲在卧室墙边的收纳箱前,“让我来看看,你躲在哪里呢?”
她仔细回忆一下,“整理装箱的时候,我把文稿和曲谱放在了两个箱子里,去年搬进来以后才接收的快递,所以,应该是这一箱。”
陈夏搬开最右边叠放的两个收纳箱,露出最下面的一个。
她解开两侧的卡锁,打开收纳箱的盖子,“还好东西不多,不然找个东西得多麻烦?以后再搬家,一定要在箱子上贴标签,还要在里面放一纸目录。”
陈夏从箱子里拿出一个透明塑料盒,里面是一沓陈旧的六线谱本子,“啊,找到了。”
她把本子拿回电脑桌,坐在人体工学椅上,开始翻找起来,“好几年没有写了,想想那时满腔的创作热情,真是怀念啊。那时的我,真是个爱好文学和艺术的少女呢。
她摇头晃脑,对自己开玩笑,“即将22岁的我,现在已经老了,不再是少女了。”
陈夏把手里翻过一遍的本子放到一边,“不在这一本里。不过啊,一个问题一直没想通:人有五指,为什么谱有六线呢?就是为了迎合十二平均律吗?应该没有这么简单吧。”
她一边吐槽,一边继续翻找,过了一会,发出喜悦的声音,“找到了。”
她手里本子打开的页面上,标题就是“长情”两个字,下面是密密麻麻的音符和小字的歌词。
陈夏抚摸着熟悉的字迹,陷入回忆。
据外婆和妈妈说,很久很久以前陈夏的外公当时只是一名新手医师,还没和外婆认识。
为了救治伤员、保卫前线,外公义无反顾地报名,成为一名临时军医。
在战场后方,看着从前线运回伤员的惨状,他才明白战事有多艰难,自己有多乏力。
一次辛苦救治伤员,却最终失败,他蹲在路边哭的时候,医疗队的负责人,一名老军医,拍拍他的肩,让他站起来,跟着去一个地方。
三转两转,两人走进了为养伤的伤员临时搭建的大型帐篷。伤员们躺在简易的床上,打着节拍,正在唱歌,气氛很是积极和昂扬。
老军医告诉众人,身边这个穿着脏兮兮白大褂的小伙子,刚刚救人失败了,现在觉得很沮丧,所以蹲在路边哭个不停。
伤员们哈哈大笑,告诉外公:哪有不怕死的人,但每个军人都记得李定大将军的名言,“卫国卫民,虽死无悔”,所以,不要为了失去的生命而流泪,要为了守住的承诺而高兴。
外公很是震撼于军人们无畏的精神,就经常利用空余时间找他们聊天,学习他们大声唱的歌。
战争胜利后,外公回到家乡,认识了外婆,恋爱结婚,生下妈妈。
他把这个故事讲给外婆和妈妈听,又教会妈妈那些激励着人们走过战争的歌曲。
在外公的熏陶下,妈妈爱上了音乐,成为了一名小学音乐教师,也爱上了身为消防员,同样卫国卫民的爸爸。后来,她又把这份对音乐的喜爱,传给陈夏。
小时候的陈夏,没有现在的美貌,没有现在的声音,也没有现在满满的才华,唯一的特长就是唱歌。
在学校里学会了新的歌曲,再回家唱给妈妈听,然后被妈妈鼓励和夸奖,这曾经是陈夏平凡的童年里,最为开心的事情,尤其在她失去爸爸以后。
也许是妈妈太过惦念爸爸,也许是老天看不下去两人阴阳永隔,妈妈也走了。
陈夏依然像妈妈一样喜爱音乐,却很少开口去唱了,因为每当她开口,就会想到再也不能坐在眼前的,鼓励她、夸奖她的妈妈。
对外封印了自己歌喉的她,把对音乐的全部喜爱,都转向了词曲的创作。短短四年,她从零开始,创作了五十多首歌曲,又被外婆紧急叫停。
到如今,外婆也去世了。
陈夏拿着本子,目光慢慢凝聚起来,“以前,我唱歌给妈妈听,现在,我唱歌给谁听呢?是给我自己?还是给喜欢我的听众?”
她没有找到答案,只是低头看手里的曲谱,“几年后再来看,当年的歌词和旋律,真的是稚嫩啊,还要做一些微调,才能拿去备案。”
陈夏启动电脑里的词曲软件,把本子里的手写稿,转成软件里的电子稿,然后把手里的本子和桌上的本子都收拾好,重新放回透明塑料盒,再放进收纳箱。
她坐回电脑前,看看墙上指向9点的钟,“先改曲谱,再改歌词,尽快给他们一个确切答案吧,虽然看来是要熬夜了。”
陈夏对着屏幕上的曲谱,轻声哼着熟悉又陌生的旋律,一点一点修改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