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被灵妖骂了回来,但是顾渊心中却一点都不生气。
“我真傻,真的……”顾渊一边往回走,一边用祥林嫂的口吻自嘲着。
他一开始就该发现,当自己穿过白茫茫的台阶来到第六层时,其实是在溶洞的中心位置,并不是溶洞的入口。
静下心来仔细想想的话,就该反应过来的。
好在。
其实自己也没什么损失,就当是来动物园看长毛大猩猩了。
沿着溶洞,一直往外走。
终于找到了前往第七层的台阶。
在看到台阶的一刹那,顾渊的精神都有些恍惚了。
在进入降佛塔的时候,他内心还有一种强烈的不安,可能是因为忘怀和天智法师的各种暗示。
但是这一路走来,甚至都没有和妖魔动过手,但是心境的确受到很大挑战。
可眨眼间,自己竟然已经要前往第七层了。
就感觉……
好像在降佛塔转一圈,挺简单的啊!
对于降佛塔,顾渊心中最大的好奇就是,被关押在第七层的那个人,到底是什么来头。
降佛塔内,上上下下,镇压的全部都是妖魔。
可是突然告诉顾渊,在这降佛塔第七层的,竟然不是妖魔,而是个活生生的人……
这谁能忍住不好奇啊?
到底是什么样的人,才会被关进降佛塔中呢?
这得犯下多大的错啊?
难不成是放火烧山了?
终于。
现在就是揭晓谜底的时候了。
顾渊再次拾阶而上。
像这样的动作,他在这儿已经重复了六次。
而在这过程中,顾渊的心境,也在慢慢发生着变化,润物细无声般,从一开始的兴奋,到紧张,再到忐忑……
但是现在,顾渊内心无比宁静,就像是在大润发杀了十年的鱼……
穿过那道白茫茫的光,首先感知到的,是一股特殊的香味。
这种香味,让顾渊觉得非常熟悉……
想起来了。
这种香味,在问心寺中几乎是无处不在,烟雾缭绕时,香味最为浓郁。
环顾四周,打量着降佛塔的第七层空间。这里比第六层,似乎还要小许多。
一根根红色的柱子,撑起穹顶,正前方便是一尊数丈高的佛像,而在两边,又是菩萨、金刚的金身。
在那尊佛像的前面,是一张长条桌子,盖着一块金色绸缎,上面便是一个香炉,袅袅白烟升腾而起,飘散在空中。
而在木桌的前面,又是一张蒲团,一位老僧坐在蒲团上,敲着木鱼,拨动着佛珠。
顾渊往前走了两步,发现那老僧身上的袈裟有些奇怪,像是一块块碎布缝补起来的,而且针脚走线都有些粗糙。
望着那个老僧的背影,顾渊心中惊讶,又觉得顺理成章。
在问心寺的降佛塔内看到和尚,很合理吧?
再加上进入降佛塔后,顾渊数次听到的那个声音,还有将自己唤醒的木鱼声于念经声……
一开始,顾渊以为那是降佛塔内藏的玄机。
可现在,顾渊心中有些明悟了。
此时此刻,站在大殿中,顾渊听着清脆的木鱼声,还有弥漫在空中的香味,内心的躁动得以安抚,他甚至不愿意开口说话,只是想沉浸在这种氛围中。
他缓缓闭上眼睛,却感觉,眼前的佛像仿佛散发出着金光,周围一朵朵祥云都被染成了金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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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突然。
脑海中的画面又开始电闪雷鸣,坐在云端本该慈眉善目的佛突然面露狰狞,睁开的眼睛充满冷漠。
这突如其来的变化,将顾渊瞬间惊醒,心脏剧烈跳动,耳边如擂鼓。
木鱼被敲击的声音停了下来,那个如古钟的声音再次响起。
“你来了……”
顾渊双手合十,对着老僧鞠了一躬。
“多谢大师先前出手相助。”
老僧转过身,顾渊看清楚他的模样,却被吓了一跳。
那老态龙钟的模样,脸皮子松松垮垮的耷拉着,而一双耳垂,已经垂到了肩膀上,看上去很不协调,特别是那一双灰蒙蒙的眼睛,仿佛没有聚焦点。
“怎么样,吓到你了吗?”老僧笑了笑,轻声说道。
“没有没有……”
老僧笑了笑,重新转过身,望着佛像,呼出一口气来。
“我倒也没有帮你,一直是你在帮你自己罢了。”
顾渊沉默片刻,问道:“大师,您在这里,是镇压降佛塔内的妖魔吗?”
面前这老僧,给顾渊一种高深莫测的感觉。这种感觉,顾渊之前只在天智法师身上感受到过。
而面前老僧的身上除了这种“高深莫测”外,又像是蒙了一层雾,似真似幻。
“不不……你误会了,我和那些妖魔一样,是被镇压在此。”老僧说道。
顾渊大骇,甚至下意识后退一步。
他瞪大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面前的老僧,犹豫片刻后,开口问道:“是谁将您镇压在此呢?”
“我自己。”老僧风轻云淡道。
顾渊一个头两个大了。
“大师,您先让我缓缓啊……”
顾渊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思索了片刻,试探着说道:“您的意思是,您把您自己,给镇压在这了?”
“善哉,善哉……”
顾渊只觉得匪夷所思。
这不是闲着没事干吗?
从老僧的身上,顾渊感受不到任何的煞气。
他敢肯定,老僧并没有被任何妖魔侵蚀,只是透露着说不出的古怪。
在进入降佛塔之前,无论如何他也想不到,降佛塔的第七层,镇压的竟然是个僧人。
“敢问大师,可是问心寺的僧人?”
“老衲法号,天明,乃是问心寺上一位住持。”
“原来是天明法师……那天智法师是?”
“我的师弟。”
顾渊轻轻点了点头,心里还是很惊愕的。
这降佛塔七层镇压一个僧人也就算了,竟然还是天智法师的师兄,问心寺上一任住持,这让顾渊联想颇多。
虽然嘴上没说,可那位天明法师似乎已经猜出他心中所想,摇了摇头道:“小家伙,你想多了,老衲和师弟之间,并不存在任何恩怨,是我主动走进降佛塔的,而他只是被迫成为住持。”
顾渊尴尬地笑了笑。
自己不小心又当了一次阴谋家……
“既然如此,那您为何要将自己镇压啊?”顾渊席地而坐,就坐在天明法师的左后方,两条腿盘在一起,开口询问道。
老僧缓缓闭上眼,拨动着手中的佛珠。
“因为老衲,看透了因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