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云宗的规模极大,放眼望去,一条用白玉铺成的通天大道直冲云霄,天上,无数山峰耸立云端,云雾缭绕,流光溢彩,将本应是晚上的白玉台照的恍若白昼。
朝云宗很大,只要有权限,在随意一个灵峰使用传送阵就可以穿行整个朝云。
但是在各个灵峰中央有一个巨大的白玉台矗立,这里可以看做是朝云宗的“中立”之地,按照进入弟子的修为被划分为各个区域,平日里可以用来给不同派系的弟子之间的物品交易,也有各种公共设施。
此时,中心高台上站着一个背剑少年和一个穿着花裙、心口绣着一朵梨花的少女。
这儿刚刚结束了一场会武,莫名的烟雨依旧缓缓落下。
“鼎心峰胜。”
随着裁者的宣判,少女松了一口气,随后看着对面那个输了一场会武,但是面色坦然的司空镜,说道:“承让了。”
“谢苏师姐手下留情。”司空镜躬身行了一礼。
随着会武的结束,台上泛起浓郁的灵气,令两人的消耗的修为快速恢复,身体逐渐放松。
台下,近千观战者面色不定,多是震惊之色。
虽然司空镜输了,但是可以明显看出来,他仍旧游刃有余,而且他以开源境之身面对苏师姐明心境初期的修为,却只差了半招……并且,他从始至终都没有使用过背后那柄被布缠着的长剑。
玄剑司千年来无人可用的仙剑,如今在他的手中究竟是什么样的锋芒,估计要等到试剑泉上才能见到了。
“师弟。”苏师姐走到司空镜面前,看着面前俊朗的少年,蹙眉道:“如今有那么多人盯着你,你这样做……不是自己打玄剑司的脸面。”
她是鼎心峰的弟子,但是她的宗门和玄剑司算是友好派系的,所以才出言提醒。
如今的司空镜就是整个朝云、甚至整个青州最耀眼的新生代,不知道多少人看着他……结果他一入朝云,就挑战跨越一个大境界的自己,然后便输了。
虽然输给自己是理所当然,但是这样的人就应当是要造势的、他该是能做到同阶无敌,甚至越阶也能取胜,而不是一来朝云,第一场会武就以失败结束。
司空镜调息完成后,点点头,没有解释太多。
对于他而言,有机会能比与自己强的人论剑,这可比欺负同阶弟子强多了,他上朝云宗就是为了论剑和争夺灵泉,其他的都不重要。
哦,如今也多了一个目的。
司空镜想起了在北桑城时遇到的那位柳姑娘,眼里微微起了一些神采。
就在这时候,司空镜忽然注意到面前苏师姐的目光变得不善,他有些疑惑的抬起头。
“师弟,你见过温师姐了?”苏师姐忍不住问。
“温师姐?”司空镜一怔,随后脑海中闪过一个总是一身玄色道袍、强横到不可思议的人。
他看着眼前苏师姐衣裳上的梨花,立马就明白了……这个师姐,也是憧憬温梨的其中一位。
司空镜立刻就知道苏师姐这份不满是怎么来的了。
还不是他父亲遣使去暮雨峰,说是要安排他和那位温师姐“相亲”,结果被人客客气气的给请了出来,然后这个消息便散了出去。
“我并没有去见温师姐。”司空镜很是无奈:“关于这件事,是……峰主他自作主张,师弟我已经劝过他了。”
无论是哪个派系的、是什么身份,只要上了朝云,那么口中的宗主就只能是朝云的掌门,所以司空镜才称自己的父亲为峰主。
“这样?”苏师姐狐疑的看了一眼司空镜,哪怕她不是暮雨峰的人,但是像她这样,憧憬着暮雨峰大师姐的姑娘在朝云宗上不知道有多少。
“嗯。”司空镜叹气。
开玩笑。
对于温梨,他完完全全就没有任何的想法,硬要说……也只有敬畏。
司空镜去年有幸在朝云宗上见过温梨试剑,自诩剑心稳如磐石的他,第一次见到温梨,就只是惊鸿一瞥,没敢再看了。
近乎于窒息的压迫感……他可不想近距离体验,毕竟如果差距过大,便没有一丝一毫磨炼的意义。
那个温师姐是让人惊怖的存在,她就像是一柄锋锐的神剑,对于他这样以剑为镜的人来说,看上一眼都有可能会干扰到他的剑心。
这种从剑心上而来的压力,是任何人都不能给他的,他爹都不行。
所以,这朵梨花对他而言,就是完完全全的高岭之花。
如果有机会,他倒是想要成为对方的弟子,不过……那也得过些时日,他现在还是太弱。
抛开一切外在的阻力,单单说温梨这个人,至少司空镜无法想象,得是什么样的人,才能有勇气与那个人结为道侣。
此时司空镜对温梨的影响力又有了一个深度的了解,要知道他面前的这位苏师姐可不是泛泛之辈,也是一个大宗门的长女,从青州的势力上来说不比玄剑司差多少。
这样的人,竟然也是温梨的迷妹。
——
“这样?”苏师姐心道她们这些憧憬温梨的姑娘最近都不敢接近她,生怕打扰她之后试剑泉的备战……就因为这样,还轻微处罚了偷偷跑到暮雨峰、在湖边打扰温梨画画的几个小师妹。
当然,她们这些人只是憧憬温梨,如果温梨真的有看上的人,她们也不会给师姐使绊子。
之所以对于玄剑司恼怒,多半还是因为他们不会挑时间,在试剑前夕弄这种幺蛾子,看起来就好像是要故意打乱温梨剑心似得。
苏师姐正要说什么,忽然感受到了什么,整个白玉台忽然变得嘈杂,几乎所有人的视线都看向了某个地方。
烟雨中。
司空镜一愣,他顺着众人的视线看过去,精神恍惚,眸子缩成了一点。
眼前有云雾,剑意飘渺无法度量,他像是看见了古朴的长剑连着剑鞘插于山河大川,威严不可名状。
眼睛刺的生疼,司空镜情不自禁的最高出力运起功法,灵力鼓动衣袂猎猎,背上缠着布的神剑微微发光,组成了一道屏障,这才让他逐渐安心,眼眸恢复清明。
不过,如今也没有人在意司空镜的异样,与他近在咫尺的苏姑娘怔怔的看着远处撑着伞走过来的高挑人影,睁大了眼睛,喃喃道:“温……温师姐……”
她出暮雨峰了?
这是什么罕见的事情。
要知道,温梨这些年除了在遇到试剑泉之类的大事,像是这种一个人来白玉台可太罕见了。
她要去什么地方,要么御剑,要么使用传送阵根本就无须来到这里。
除非是有什么事情。
而且,此时的温梨和大多数人认知中的都不一样,她不再是一身死板的玄色道袍,换上一身漆黑的长裙,披着云肩,撑着一把白色点着梨花的雨伞,墨色碎发遮住半只眼睛。
相比于以往的飒爽,着长裙的温梨多了几分高贵……但是眸子中偶尔的高傲神采仍然让人不敢直视。
这里是本就是弟子们的区域,温梨又是绝对的稀客,所以她到来给人的惊诧远远要高过其他、甚至是排名在她之上的弟子。
此时,不仅是苏姑娘,几乎所有人的视线都放在了远处那个撑着伞走过来的人,随着她越来越近,噪杂逐渐降低,整个白玉台变得极其安静,许多人甚至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撑伞对于暮雨峰的人来说很常见,但是穿长裙的温梨就不常见了。
白玉台上来看司空镜比试的有近千弟子,可实际上,这场比试不知道有多少人用水镜盯着,所以……他们自然也看到了温梨。
……
温梨不在意别人的视线,她缓缓走到白玉盘正中央,抬头看着上面金色虚幻的榜单。
果然,如师弟所言,她如今在明心榜上被排到第五名。
目光在第一的名字上掠过,温梨撩起耳边的碎发,想了想,觉得也就是那么回事。
一年前会有压力。
一年后……
有徐长安做镜,她的眼里也看不见这些人了。
只要试剑成了第一,徐长安就不会认为她被做云浅引路人的事情影响。
温梨心想徐长安特意与她提起明心榜的事情,说明他对于榜单兴许是在意的,所以她才来瞧瞧。
主要是想看看徐长安的名次。
开源境……
温梨的视线挪到开源境上,查阅着徐长安的名次,结果完全找不到他的名字。
算了,早晚能在第一看见他,便不急。
说起来……
自己这是第一次去见他和云姑娘。
他会怎么招待自己?
温梨有些好奇,心中起了些许的连漪。
想是这么想,她眉头却不自然的蹙起,她的手放在自己心口处,深吸一口气后,情绪缓缓平息,隐去一抹悸动后,转身离开。
——
“……”
白玉台上鸦雀无声,直到温梨的身影消失,也没有人选择跟上去。
有一些人看见了温梨神色的波动,不免露出了震惊和兴奋的神色。
温梨专程来看着明心榜,看起来还极其的在意……难道,她是要对明心榜发起冲击吗?
苏姑娘也是这样想的,她难掩自己的紧张。
“温师姐……是要认真了吗……她是要认真了吧!”
以往的时候,温梨只要能拿到明心境的前十的泉水就行,对于名次一直以来都不在意,她们这些迷妹,多少会有些失望。
“……”
司空镜怔怔的看着远处撑着伞离开那个高贵的人影,感受着背后神剑反馈回来的信息,眼角微微抽搐后移开视线。
这个师姐……在剑道上,究竟已经走到了什么境界了?
对方在他眼里,已经彻底成了一个怪物、一座高山。
这是一个明心境弟子该有的?
自己不过是拔出了仙剑就被吹嘘成怎么怎么样的天才……可事实上,有着仙剑傍身的他,都不能直视她。
但是话又说回来,也不是所有人都有仙剑傍身的,所以其他人不知晓这个温姑娘有多可怕,也正常。
司空镜深吸一口气,心想高山,就是要仰望、去追赶的。
世人皆言剑道难走,有这样的标杆在……真是一大幸事。
“苏师姐,这次明心境的第一泉,只怕是要易主了。”司空镜认真的说道。
“你倒是有眼光。”苏姑娘笑着,急匆匆的离开,去向小姐妹们报告这个好消息去了。
想来不出一个时辰,温梨对名次有兴趣的事情就要传遍了。
当然,更多人也会好奇,温梨踏上传送阵后,去了哪里。
——
白玉台上,顾千乘牵着一个一身素白衣、带着面纱的姑娘,怔怔的看着温梨离开的方向。
“温师姐……又好看了点。”顾千乘说着摇头:“温师姐虽然好,但……果然还是云姐姐更好看。”
“温师姐……”柳青萝看向温梨离开的方向,眼里勾起了几分莫名的情绪。
世界上原来有这样的飒爽、让人移不开目光姑娘。
她……也有机会变成那样吗。
顾千乘拽了拽柳青萝的手指,说道:“柳姐姐,你才上山,就随我去鼎心峰吧,我来做你的引路人,教你修炼。”
“祝姐姐让我听你的。”柳青萝点头,没有去询问她心上人的事情,而是随着顾千乘迈开脚步。
她想要修仙,可不是为了要距离徐长安更近,打扰他的生活。
她只是想要做一个有用的人,便需要努力修炼。
——
天明峰上,温梨走下传送阵,然后便见到了不远处,一个撑伞的少年伫立在树下,她脚步一顿,面色平静的走了过去。
明月高悬。
“师弟,久等了。”温梨问道:“云姑娘……”
“在家里呢。”徐长安笑着。
家……
看着徐长安面上近乎于宠溺的神色,温梨点头。
“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