挽明从萨尔浒开始正文卷第197章半月阵地杨通挑了一块好的火石夹好,从包中取出一枚短铳定装弹,熟练的装填起来。
盾车在距离护城河两百步的位置停顿下来,前方出现的陷马坑和鹿角挡住了战兵前行道路。
瓮城城头燧发火铳的突然袭击,打死打伤一百多名辅兵,火铳兵举铳和城头对射了两轮,他们数量太少,完全被后金兵压制。
战斗陷入僵持,后金兵调来火炮,对着盾车一阵猛轰,木屑横飞,不断有战兵被飞溅的木屑击中,惨叫着在地上翻滚。
两红旗骑兵出动后,为避免后续登陆战兵伤亡惨重,炮营不得不分出部分火炮,对付那些正在集结的建奴骑兵。
这样以来,躲在城头后面的火炮便更加猖獗。
最先过河的五辆巨大盾车,成了建奴炮击的靶子。
两架盾车被弗朗机炮打得木屑横飞,没有任何还手之力。
杨通躲在第三辆盾车后面,失去骑兵和炮兵掩护,指望他们这五六百人攻城是不可能了。
杨通瞟了眼身后正在渡河的战兵,不知道旗队长程亮有没有过来。他深信只要第二千总部兄弟们过来,打败建奴就没有问题。
“都离盾车远些,不要趴在上面!”
旗队长竭嘶底里的嚎叫。
杨通左侧盾车后躲着个弓手,正娴熟的从箭插中取出轻箭,看也不看,朝远处抛射。
觉得这样的抛射对目标杀伤有限,不过总比困在这里什么都不做要强。
杨通举起燧发火铳,瞄向两百步外城墙上晃动的建奴脑袋,扣动扳机,两百步外金钱鼠尾辫像跟细细的黑线,翻滚着坠落城头。
“好枪法!”
射箭的弓手刚好目睹到了这幕,对杨通大叫一声。
杨通对他微微点头,刚要问他叫什么名字,一颗炮弹呼啸着砸向那边盾车,盾车被三四斤重的铁球剧烈撞击,车轱辘猛地往后退去,弓手被盾车撞到胸口,身子往后飞去,落地之后吐出鲜血,没了声息。
周围传来战兵们痛苦的嚎叫声,又有几人被迸飞的木屑命中身子。
杨通咬牙装填弹药,等城头炮声停歇,他又瞄准了一个建奴炮手。
这时,西门响起低沉的海螺号声,那是建奴进攻的号令。
旁边一个长枪兵啐了口痰,怒骂道:
“老子不去打他们,他们倒自己出来了。”
周围战兵都伏底身子,小心翼翼朝那边张望,不时有炮弹在盾车上空掠过。
双方炮兵开始相互炮击。
黄台吉终于不再掩饰后金火炮实力,更多的火炮被推上城墙,和东岸火炮展开对轰,几轮炮击过后,双方竟然不分伯仲,互有伤亡。
建奴火炮进行了改进,射程和精准度得到提升,他们用数量优势抵消了技术的不足。
几轮炮击后,双方都觉得战果太小,于是又开始将目标换成对方正在集结的骑兵步兵。
这样的目标显然更容易打中。
第五千总部副千总朱东下令道:
“所有人退后三百步,抢占后面河岸最狭窄处土坡,往东岸方向修筑壕沟胸墙。保护我方炮兵!”
旁边一位把总低声道:
“朱副千总,邵千总给我们的命令是攻打西门······”
身材粗壮的朱东一把推开那把总,怒道:
“人都死光了,还攻什么攻!他们事先不做好侦查,害老子死这么多兵!”
朱东骂了几句,继续大声喊道:
“邵千总情敌冒进,中了鞑子埋伏,被鞑子火炮打死了!”
“他死不足惜,老子刚接到刘总兵命令,让咱们第五千总部停止攻城,和骑兵一起,保护好东岸火炮,刘大人很快便将率主力渡河,攻破赫图阿拉!咱们不是孤军,都站着干嘛,立即执行命令,挖战壕,修胸墙!”
那矮个子把总疑惑道:
“朱副千总,刘大人何时让咱停止攻城?我怎么没听到这个消息。”
朱东不耐烦挥手道:
“刘大人刚才派传令兵来说的,那个传令兵被打死了。”
说罢,他大手一挥,也不再搭理这把总,举起圆盾亲自下去监督战兵修筑工事。
命令由旗总迅速传达给各个战兵,六百多人立即忙碌起来。
来到朱东刚才指的位置,那是一处隆起的土坡,地势比两边河滩高出很多,方便守方防御。
冬季水浅,土坡两边都是泥泞滩涂,脚踩上去不知深浅。
这里虽然不是建奴攻打炮兵的必经之路,不过可以控遏威胁周围目标。
除非建奴步兵能够承受挨打不还手,否则必须先拔掉这颗钉子。
“火铳兵、弓手搬石头,刀盾兵、长枪兵挖掘壕沟,镋钯手垒砌胸墙!骑兵埋伏地雷铁蒺藜,辅兵去河边运水!咱们炮击停止,鞑子就要出城了!快!快!”
城头炮手很快注意到这边的情况,立即集中火炮朝正在修筑的半月形阵地轰击。
几发炮弹落下,全部都打在距离阵地几十步外的盾车周围,或砸中盾车,或撞进松软泥土。
阵地都是松软的河泥,铁球落地后很难形成跳弹,威力大减。
发现炮击效果不佳,城头火炮很快又将目标转向正在集结的开原骑兵营。
此地距离苏子河只有两里不到,土质特别适合挖掘,新兵们在军训期间接受过严格的土木挖掘训练,所以挖掘很快,土坡前面空地上很快挖出一道两尺多深的半月形壕沟。
紧贴着壕沟后面十几步外,开原军用石头垒砌出一条三尺多高的胸墙,战斗开始后,除了随行的三十二骑夜不收在外游弋,一千五百多名战兵都将在胸墙后面守卫。
壕沟里竖着削的竹签木桩和蘸了牛马粪的铁蒺藜,壕沟前后都埋设有拉发地雷,地雷药池中包裹着陶瓷片和铁钉。
辅兵临时在壕沟前面挖开几条齐腰深的拦马沟,防止建奴死兵冲锋,不过由于时间仓促,只挖了几条便撤回防御。
随战兵渡河的十门四磅炮,六门随主力沉入了苏子河,仅存四门。
朱东命令将火炮布置在阵地隐蔽位置,等到关键时刻才能发射火炮。
八名随军炮手立即推着火炮隐蔽在阵地四周。
他们亲自拆下马车木板挡在火炮两侧,又到周围找了些荒草树枝盖在炮架上,一根根黑洞洞的炮管向幽灵似得,暗暗瞄准建奴经过的区域、
杨通带着两个燧发枪兵,开始第二趟搬石头,他们沿着苏子河往北边走,脚下河滩上铺满了大大小小的鹅卵石。
杨通俯身挑了两块最大的石头,抱在怀里沉甸甸的,他抬头朝西岸望去,河面上裂开的冰层越来越大,河面上已经见不到几个活人。
西岸响起雄浑的金鼓声,没有渡河的战兵开始向木桥集结,那里距离炸点约莫有两里远。
“刘大人带兵过河了,第一千总部过来,鞑子肯定要完了!”
“没有火炮,神仙下凡也不行。”
两个燧发枪兵低声议论。
杨通一言不发,抱着石头脚步踉跄,带着两人朝他们的防守阵地走回。
三人头顶传来呼啸的炮弹破空声,河岸发射的八磅炮威力惊人,越过正在修筑阵地的第五千总部残兵头顶,重重砸在赫图阿拉城墙上,城墙砖石顿时崩裂,发出令人不安的碎裂声。
“快走!炮击结束,就该咱们上了!”
半个时辰后,半月阵地布置完毕,所有战兵都躲到胸墙后面休整,
弓手们取出箭支,在前沿警戒。
辅兵将灌满水的椰瓢分发到所有战友手中。
所有人目光都紧张注视着赫图阿拉西门。
赫图阿拉西门瓮城。
镶红旗旗主阿巴泰在戈士哈簇拥下走进大帐,帐中坐着镶红旗牛录额真以上的将官,见到这位新任旗主,都立即抬头朝他望去。
阿巴泰满意的点点头,坐在上首旗主座位,大声对众人道:
“大汗的意思很简单,尽快俘获尼堪火炮,掉头轰击刘招孙。”
牛录额真纷纷点头,大汗交给镶红旗的任务并不甚难,甚至可以说是相当容易。
牛录额真纷纷攘臂高呼。
浑河血战,镶红旗伤亡惨重,被浙兵杀伤五六千人,从此一蹶不振。
黄台吉将镶红旗旗主换成了阿巴泰,阿巴泰刚满三十岁,他是努尔哈赤第七子,母为庶妃伊尔根觉罗氏。他一直不被重视,黄台吉继位后,这位庶子的悲惨命运丝毫没有改变。
浑河血战后,镶红旗和镶蓝旗一样,都成了弃子。
黄台吉几乎没给阿巴泰任何补充,直到两个月前才补充一千多生女真和两千多蒙古丁口,这些新兵战力当然不能和建奴真夷相比,尤其那些蒙古人,甚至比不上包衣。
大汗对扶持自己上位的正红旗旗主代善倒是不遗余力的支持,抽调大量生女真加强正红旗势力,现在正红旗俨然成了八旗主力。
“东岸只有六百开原军,很多都是新兵,他们的骑兵已被乌真哈超打败,眼下炮兵停止轰击,该咱们镶红旗上了!大汗说了,等杀光这支开原军,抚顺城便由镶红旗镇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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