联合行动展开。
暹罗已和狸猫一同去地下,帮助他们看守第六块AS芯片的破解过程,波斯则在此刻成为顺位第二领导人,伙同墨尔一行人,组建大部队,整顿待发。
等待芯片破解的信号到来的那刻,他们势必将以讯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将X64给攻破。
从虚拟到现实,从里至外,他们今天的任务,则是借此平线危机,创造一个前所未有的机遇,彻底突破X64系统得桎梏。
接下来,这是一场非正当的夺权,他们明白得很,但他们已经准备好了一切莫须有的罪名,等待发布至E网,制造一场声势浩大的舆论,将X64的形象彻底扭转,让他们在暗河居民的心中跌落神坛。
是非正当成为正义的必备污名化过程。
要达到这一点,只需要抓住暗河居民们日日夜夜最敏感和害怕的论题做文章即可。
自城市二层崩塌以来,暗河的社会环境一直处在高度敏感且极易爆发冲突的微妙层面。
二层奔涌而来的难民将原本美好排外、犹如桃花源一般的暗河生活,给彻底搅得天翻地覆。
大部分原本生活在二层的人,本就属于真正意义上的珠宝街市社会底层,在长期的冷漠黯淡且看不到希望的、有如机械螺丝一般的城市空间的耳濡沫染中,他们已经被同化得如机器一般极端。
这就是虚幻阁与教育联合驯化的最终成果:
人们,于是只能听得见一种声音,且大多戾气很重。
这让所有意见不同的人近乎以完全对立的情绪而抱团取暖,并且他们已经狭隘但眼里完全容不得半点沙子。
他们看到暗河的生活空间时,一些尚处在矇昧之中,又或者包含理想、热诚的人,还有那些天生的幻想家们,几乎是觉得他们找到了命运的归宿。
而另几群人呢?
他们来到暗河的第一天,就闹出不少令人憎恶的笑话,甚至妄图以极强的控制欲要求暗河为他们提供特制服务或者要求他人为他们做出改变。
甚至有的,从不尝试对这样的地下世界进行激烈,便开始至今对周边的人、对周边的一切指指点点。
源自于无知的自大与不安,让那些极端的控制欲成为愤怒的导火索。
矛盾一触即发。
暗河的居民也非什么好脾气的任人宰割之物。
可笑的是,没想到当难民成为暗河的人口结构中的一部分时,随即而来的最大环境变化,竟是蛋子任务大厅后,那密密麻麻排列至几百页的暗杀榜单。
因此,暗河原住民们,最害怕且最深恶痛绝的,不过是那些以为是的外来者,想要凌驾于他们之上,控制他们、统治他们、奴役他们,将他们赶尽杀绝,甚至将暗河出卖给城市上层。
而,狸猫他们,已经花大量的时间精力,来为X64捏造出一个莫须有的罪名,比如:
暗地里笼络二层居民,并暗中颁布阴阳暗杀规则文档,看似人人中立公平,实则他们利用权谋之便,给难民们开直通车,让他们更快地掌握原本属于暗河居民的财产及资产,甚至抢走原住民的工作,企图将暗河的网络接至上层虚幻阁,嘴上说着人人不可泄露暗河的秘密,实际上却做着出卖暗河的二鬼子勾当等等。
他们也深知,这样一系列突然出现的莫须有罪名,恐怕并不能立刻得到大面积的反响。
但是,凡事,只要在利益相关者的脑子里种下怀疑的种子,因果律的法则便会随之生效,猜疑链也会立刻生效。
只要有10%的人相信了谣言,那么他们的计谋,就成功了一大半。
现在,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波斯与那红眼的墨尔,静静等待着狸猫的好消息。
所有人都一夜无眠。
不少暗河居民组成了自愿者,正在帮助尚未增加产量的蛋子机器人清理6号线上的杂物与破损,期间还出了不少岔子。
比如那些什么事不干,摆着难民受害者的身份,靠在一旁穿着他们可笑的烂西装,自视甚高的人,对志愿者颐指气使,不停指指点点。
一场公开的斗殴,以双方都进了监牢而告终。
但,这种方式无疑让中立的X64变得里外不是人。
执法理应不能有任何偏颇,可有时候,每一个群体都希望执法者能抛弃中立,站在他们的立场上为他们说话,同时将对面绳之以法。
并且,极端对立的两极,不容许他们各自的群体中出现任何反对的或温和的声音,只要有了,便会被他们归位各自内部的异己,并把“异己”批斗在外,打为敌方团体又或是贬为蝼蚁。
自此,一场潜在的恶毒的竖向切割掩盖了横向矛盾的本质。
于是乎,他们斗个你死我活,只要与对立方沾上任何一个字词,便会被当成敌人辱骂,但凡提出半点异议,便被排斥。
中立方在此刻,不站队便成了原罪,仿佛任何一个中立者都被排斥在这场战斗之外,被当成异己看待,接着,中立者被贴上和事佬或圣母或者又被反讽为“明白人”的标签,被赶出场外观战,成为沉默的被辱骂的愤懑的大多数。
这只是开始。
当沉默便成冷漠,就是舆论彻底变为口水战的时刻,最初那些也许真的对暗河有所建树的意见,便在这个阶段烟消云散。
这些事件的动向,也被波斯他们敏锐的掌握在手中。
只要能够突破蛋子机器人的核心安保桎梏,以及约束在他们脑后芯片中的命门,狸猫他们的大计将得神助。
等待如此焦急。
墨尔,不,此刻应该称其为别西卜,现在正在夜歌的总部反复踱步。
他在思考如何利用狸猫和夜歌这种肮脏的勾当为夜骑士团和他自己谋取最大的利益。
他是个优秀的生物学家,没错,但对于芯片那些事,他其实也相当了解。
生在22世纪,不懂得打代码,都不配被称作现代城市人。
所以,从别西卜这等价值观出发,对计算机近乎一窍不通、甚至连手机都不用的李元简直是个异类,是个原始人。
别西卜听着狸猫他们的汇报和行动策略,总觉得,有些不对劲。
核心问题很明显,如果X64的系统总部真是依据6个核心嵌套组块制作的,那么只破解一个,又能有什么用呢?
如果6个相互嵌套的分布式体系彼此还各司其职,各自有着不同的底层构架,狸猫他们的破解和入侵,就会显得相当可笑。
这种入侵,恐怕很快就会被当成一次简易的系统病毒感染和bug,立刻遭到安保体系的强力检测和清扫。
别西卜看着一旁恭敬的沙溪,思考她那副胸有成竹的模样到底底气何来。
至少这件事,不会是路西法那个不谙世事只顾享乐的老怪物做得出来的。
而安东沉迷搞钱,是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大忙人,从不主动做这等吃力不讨好还没几个子赚的“事业”。
但以薄纱那样稳重的个性,他会打这等好无胜算且满是漏洞之仗吗?
唯一可能性,就是这出戏,是墨尔与狸猫二人所做的春秋大梦。
想到这,别西卜忽然觉得无聊极了,甚至还有点想打瞌睡。
他唯一感兴趣之人,现在还不见踪影,真是百无聊赖。
又瞥一眼沙溪自信满满地模样,红色的双眼里多了几分高傲与盛气凌人。
恐怕这时,女王才能算作有了真正的女王气质。
墨尔那等普信,再如何想要凌驾一切,成为人上人,费劲心思模仿扮演一个合格的冷漠者和无情之人,却逃不过凡心与被欲望支配的宿命。
别西卜懒懒地窝在沙发上,一只手轻撑着头颅,伸出手掌,放在视野下反复打量那镶满宝石的华丽指甲。
忽地,他觉得,这墨尔的手指可真是优雅好看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