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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风间

机械榫轮盘奖励,在一周后发放。
最后榜单放出来,除了第1和第2外,剩下前5名里还有两组龙爻的队伍。
对于,当初彼此遭遇的战局,至今,都是双方于餐桌上津津乐道的话题。
这天,他们决定给镖局放个7天小长假,让大家一直紧绷的神经舒缓一会。
放假当晚,众人包下一整间酒馆,吃喝玩乐,通宵达旦。
酒醉的海马站在桌子上,以极其不着调的方式,放声高唱情歌,给零告白,却遭到零的无情吐槽,引来众人欢笑。
对于此等尴尬,已经喝得摇摇晃晃的海马反而无比上头,把酒瓶砸成戒指模样,四处追着零上蹿下跳。
忍无可忍的零,终于打出重拳,给海马来了一记物理催眠。
“最近E网上在传你和墨尔的事。”
终于从酒局脱身,撒旦瘫到沙发上,眼里多少有点醉意。
李元正靠在此处看克里斯发来的案件信息。
那样的快乐虽然很好,但他始终感觉无法切身的参与其中,也许对于他来说,坐着看他们欢笑就是他的快乐。
关掉所有的案件文档,李元毫不在意,轻飘飘两个字脱口而出:“谣言。”
“虽然不知道当年你们之间具体发生了什么,但现在看你放下了,我很欣慰。”
“操啊,你说话像我爹。”
其实,李元根本不知道他爹说话是什么样。
听到李元的吐槽,撒旦“嗤”的一下笑出声,直言:“我说真的。”
“喂,桃哥,等会要不要跟我去找妹妹。”
“找什么神仙妹妹?”
“夜歌的妹妹。”
“……”对于此,撒旦有点无语,“合着你刚脱离泥潭又踩水坑。”
“不是,正经事,她想找我帮忙,而且,你上次不是告诉我,他们和其他城市的人有联系?”
“嗯,加城,珠宝街市的上边。同沿海。”
“妹妹说,给我的报酬是一张去往加城的船票。”
李元意味深长,看向撒旦。
“行,我跟你去。什么时候?”
“等会。”
.
小春和李元约好在D段上的琴咖酒吧见面,她已经订好了包房。
6号线每天都如此,笙歌不断,已经让他有些厌烦。
绕着没日没夜狂欢的人群,两人沿着三层交通环道走到“琴咖”。
相对下方的吵闹,这里藏在硕大的全息投影后,标牌的颜色和全息投影用着同步变换的色彩,隐匿于闹市之上。
一进门,长发的吟游诗人,坐在角落舞台上,弹着吉普赛爵士吉他,奏响缓慢悠扬的跳跃风吟。
顺着地上宝蓝色的标识,走上台阶,黑色的墙漆上朝内凹进去无数手掌,每只手掌内部喷满各色颜料,外圈由不同色彩的灯管包围,下方金属标牌上挂着不同人的名字。
看到一半,其中一只手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标牌上赫然写着:[跳跃者]
脑子里,瞬间嗡咙作响。
手掌,不由自主地贴上张以明黄色为主调的凹痕内。
严丝合缝。
“怎么了?”
见他忽然停下,已经走到前方的撒旦回首,看到李元微微睁大的双眼,疑惑地走到他身边:“你认识?”
他先点头,接着摇头,以闪电之势抽回手掌。
“没什么。”
说完,李元神色恢复正常,继续向前。
这异样的举动,却让撒旦起了疑心,多打量几遍那标识和手掌,却也没发现什么异常。
可回头再看,细心的撒旦发现,李元的右拳居然在微微的颤抖。
离开前,撒旦给那张明黄色的手掌默默拍了张照片。
“咔哒。”
厚重的大门内旋。
宁静的包厢内,女人站在窗前,环抱手臂,十分不安。
听到门开启的声音,小春神经质地回头,仿佛看到救星。
“说吧,什么事。”
李元坐下,开门见山。
看到关上门的撒旦,小春面色多了不少迟疑。
“别担心,他是来帮你的。”
听李元这样说,虽然小春依旧警惕,但也只得先坐下。
小春在二人的沉默中纠结半天,终于开口:“是这样的……”
——
作为没落的风间家族后裔,他们这一代人,多少担上了祖祖辈辈们的期望。
当他们的故乡被海水淹没的时候,风间家族的信仰和血脉,都葬入海底,成为永远不见天日的过去。
风间家族的祖训有三,忍、义、孝。
忍,忍耐,忍受苦难,忍受贫穷,忍受非议,对无妄不抗,对辱没不争,视其为修行基要。
义,义气,仗义,奉献,牺牲,以家族大义为首,对外以义抗击之。
孝,孝悌,敬长辈,敬兄姊,尊师尊权威,视其为为人之道。
总之,排外又腐朽的家族礼节,早在故乡尚在的时候,逼走了一批又一批的年轻人。
那些年轻人是延续着风间家族血脉、传承家义的重要材料,对此,族长不惜重金发布悬赏令,要求社会各道帮他们寻回这些出走的后裔。
只可惜,家道没落,社会变迁,巨浪最终淹没了一切,什么忍义或家族孝道,皆在风浪中成为虚诞。
不过,几百年的家族精神,可并非这等容易消失的恶鬼。
那样束缚在一代又一代风间后代身上的思想,如跟随在他们身旁、桎梏着他们生存方法及思维方式的诅咒,竟顺着逃亡的人群分散到世界各地,延续在一代又一代家庭中,至今从未消散过。
小春在离家出走之前,家里,在珠宝街市的四层,已经有了稳定的生活保障。
父母对兄妹三人的极端严厉,是笼罩在三人童年生活顶上的一片阴霾。
“你们,一个个的,不争气,要是照你们这样堕落下去,我们风间家,迟早败在你们手上!”
“啪!”
两鞭子甩到健志和健雄伤痕累累的背上,打得皮开肉绽,血雾喷薄。
“还有你!堂堂一个女儿家,竟敢在这等年龄就谈恋爱,简直!不知廉耻!”
“啪!”
鞭子划破的风浪声涌进耳中。
小春双肩颤抖,但让她心悸的疼痛并没有传来,身后反而只有温热。
“哥哥……”
豆大的眼泪落下,小春颤颤巍巍地回头,知道健志又帮她挡了一鞭。
“女孩子背上有疤痕,以后穿裙子就不好看了。”
健志已经面色苍白,额上冒出冷汗,嘴唇乌紫,他虚弱地笑起来,和小春耳语。
可这一举动却让风间志雄勃然大怒,一拳将健志挥倒在地,无数鞭子如雨点般落下。
“挡!我让你挡!”
穿着昂贵丝绸和服的母亲冷漠地站在一旁发呆,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
这样的场景从她将三子诞下那刻,每天都在上演。
今天,她心里,忽地,如感召神韵,扬起悠扬又诡异的乐曲:
“老大化为猛虎,老二化作犬奴,老三入了风尘,风间只有狼嚎鬼哭。”
想着想着,她呆滞的双眼上露出诡异的光亮,擦着大红色唇釉的嘴长长裂开。
那裂开的程度像是还不够,她强迫症一般上扬着唇角,仿佛那嘴角若不触到她白润的耳垂,便不罢休。
想着想着,擅长音律的母亲唱起来,诡异的小调曲,在鞭子的节奏中起伏,吓得小春爬到一旁,缩在角落瑟瑟发抖。
漂亮华美的丝绸在她的舞姿里甩起波浪。
“老大化为猛虎,老二化作犬奴,老三入了风尘,风间只有狼嚎鬼哭。”
“哒啦啦……哒啦啦……猛虎死在刀下,犬奴挂在绳上,风尘里只有眼泪,哒啦啦……哒啦啦……”
“哗啦啦……哗啦啦……哟……祥和美好的生活将会继续……哗啦啦……哗啦啦……”
兴许是女人的歌声吵到耳朵,风间志雄回首奋力一甩,鞭子一下甩在女人雪白的颈脖上,长长的浴衣在破空的鞭下,被撕为布条。
旋转的女人重重摔倒在地,头部砸在地上摆着的金属装饰物上,脊椎抖了两下,便没了气。
血液缓慢地顺着地面淌成一汪泉水。
男人还不解气,鞭子一下一下的打在女人背后。
“装死,是吧,起来,你给我起来!”
“啊!”
小春抱着头躲在桌边尖叫。
“别怕,别怕……别看。”
健志哆嗦地手捂在小春的眼睛上,气息已经微弱得像病入膏肓的死人。
她不知道的是,他哥哥的脸现在满是血痕,宛如恶鬼,眼白在血痕累累的脸上瞪得老大,盯着那壮硕男人的背部。
“听哥哥的,等下,哥哥数到3,小春就要跑出家门,就像以前我们玩的捉迷藏一样,跑出家门,躲起来,去任何一个你想去的地方。”
小春在温热的大手里,抽泣间,颤抖着点头。
耳边响起一个短促的音节。
“3!”
闷着头,不去看身后的一切动静,她发疯似地逃出家门,拼劲全力。
如果可以,她希望永远不要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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