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作的纸张有些泛黄,后面的老绫子也有虫子眼孔洞。
不过整体的画芯,没有太大的影响。
老画保存到现在,品相上还算可以。
崇宁仔细端详着画作,试图找到一些蛛丝马迹。
但是他对书画的了解,并没有太大的造诣。
一时间,也没有看出任何东西。
老板娘也是聪明人,看到崇宁这么研究,于是问道:“这幅画是真迹吗?”
崇宁沉吟下,说道:“看不准,我能拍张照,给朋友看看吗?”
老板娘应了声,“当然可以。要是值钱就好了。”
说着,她的眼眸暗淡下来,不禁想到了那团糟心事。
崇宁拿出手机,对着画作全方位地拍摄下来。
然后,他将图片发给了洛江的钱老。
钱老在书画鉴定方面,还是有极高造诣的。
或许这个点,他还在午睡,并没有及时回复信息。
“那你先忙,我回房间休息会,有消息再和你说。”
崇宁也感到一阵疲乏,告辞之后,回到了房间,呼呼大睡起来。
这个事情,老板娘也没有太放在心上。
在她看来,这幅画是黄公望真迹的概率,无限接近于零。
叮铃铃!叮铃铃!
一阵急促的电话声,将梦乡里的崇宁给彻底吵醒了。
崇宁有点起床气,摸起手机,说道:“谁啊!”
“呵呵,好小子,你这是去哪个大藏家参观了。”
电话的那头,传来了钱老的声音。
崇宁一个激灵,坐了起来,“钱老啊,您好!我在大理这边,看到了这幅画,想问问您老的看法。”
钱老笑呵呵地说道:“你是考我呢?”
崇宁连忙说道:“我哪里敢考您,我对书画实在不太了解。”
“哈哈,你拿着一幅黄公望的画,给我看,还不是考我?”钱老笑着说道。
崇宁一惊,问道:“这真是黄公望的画?”
“当然不是黄公望的画!”钱老直接说道,“黄公望的传世画作,就那么几幅,在哪里都是有数的。”
崇宁眉头微蹙,说道:“那这是谁的画呢?”
钱老笑着说道:“还说不是考我?这是董其昌的仿作啊!”
崇宁一愣,说道:“董其昌?”
钱老应了声,说道:“对啊,上面的钤印比较少,但都和印谱里对得上。”
“虽然在着录和出版里,我没有找到原作,但看这笔意绝对是董其昌的真迹。”
书画作品,尤其是古画一类,权威的着录,大藏家的钤印,都是鉴别真假的关键。
因为历代名画,都传承久远,知名的着录里,多少都有记载。
比如,徽宗时期的宣和着录,乾隆的石渠宝笈等。
凡是历代的精品名画,多会收录其中。
大精品的画作,经手的藏家也多,所以博物馆里很多名画身上,都是密密麻麻的印章。
大部分的藏家印,和名家题跋都会为原画添彩。
不过,也不是绝对。
盖章狂魔乾隆帝,就是一个例外。
比如,王羲之的快雪时晴帖,原帖只有二十八个字,长度不过二十多厘米,是一幅很小的字帖。
乾隆皇帝对此贴十分喜爱,前后盖了上一百七十二个印章,题跋近两万多字。
原本只有二十厘米的小字帖,现在全部展开得好几米。
在原帖之间,还写了一个硕大的神字,卷首还题引“神乎技矣”,四个楷书大字!
李白的唯一传世之作,上阳台帖,一共就二十五个字。
乾隆更是噼里啪啦一顿盖章,整个字帖多达七十多个印章,堪称牛皮癣之父!
圈内人戏言,别的藏家盖章是增值,乾隆盖章那是贬值!
比如还是李白的上阳台帖,宋徽宗也在上面有过题跋。
他铁画银钩的瘦金体和李白豪放不羁的诗仙之气,相得益彰,为此贴增彩不少!
着录和钤印都对得上,那肯定是真迹。
但没有的话,也不能说是赝品。
有的作品一直在某家传承,未曾流出面世,也有可能。
古代的藏家,讲究一个私密性,在乎一个藏字,独自欣赏的美妙,顶多和三五好友品茗赏画。
并不会和现在一样,有个什么宝贝,全发朋友圈和短视频,恨不得全世界都知道。
这样的话,有些古画上,就很少有钤印,也不会被着录收录。
有的专家会死磕着录和钤印,没在着名图录里出现过,没有上过某些大拍,便认为是假。
对于资深的鉴定专家来说,这些都是辅助。最主要的,还是看作品本身。
像钱老这样的书画鉴定大家,单从笔意上,就能判断个八九不离十。
气韵贯通,风格吻合,材质相符,便为真迹。
此刻,钱老十分确认,这幅山水画正是董其昌的真迹画作!
董其昌,字玄宰,号思白、香光居士,是明代的大书画家。
他擅于山水画,师法于董源、巨然、黄公望和倪瓒,集各家所长,自成一派,对明末清初的画坛,影响巨大且深远!
董其昌除了是书画大家,还是一位大藏家,他的玄赏斋,收藏法帖、名画、古书无数。
可以说是阅尽天下名画,收藏宋元大家手迹,冠绝一时!
董其昌醉心于黄公望的技法,收藏的作品多达三十余件。
其间,他喜欢临摹仿画黄公望的作品。
这一幅画,就是董其昌的仿画之作!
这幅山水画,粗略看去,那是黄公望的笔势。
只有资深的内行大家,才能够看出,笔墨之中有一种恬适之气,明净之色。
虽然是仿的黄公望笔意,但已别出蹊径,自成风格,是明显的董其昌意蕴。
崇宁想了下,问道:“钱老,这幅画,您给估个价?”
钱老有点意外,“估价?这位藏家想要出手?”
崇宁沉吟下,说道:“也没有,我就是想知道,能到个什么价位?”
钱老有些迟疑,等了下,说道:“董其昌的山水,一直都是天价啊。这么大的山水画,估值得五六千万!”
崇宁一怔,讶然说道:“五六千万!这么贵!”
钱老沉吟下,说道:“只是,不过……”
崇宁连忙问道:“不过?不过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