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鸾,我来了!”
勉强续了一口气,忍着浑身各处传来的剧痛,陆仁拄着一根折来的拐杖,全然不顾行人眼中诧异的神情,步履蹒跚的走在通往里家拍卖场的路上。
秦龙是个遵守诺言的人,决斗结束后,立刻便拿着黄精铁离开了,并且表示他再也不会主动接近朱鸾。
陆仁很开心,用五斤没人要的黄精铁就换回了朱鸾,他觉得这是一笔相当划算的买卖。
然而,陆仁不知道的是,这五斤黄精铁即将改变他一生的命运。
里家拍卖场门前。
陆仁一脸焦急的等待着拍卖结束,想起朱鸾那百灵鸟一般的嗓音,娇艳欲滴的小女儿神态,他的魂儿都飞刀了九天之上。
模样不甚雅观,陆仁被里家的守卫拦在了门外。
好不容易挨到拍卖结束,等朱鸾出现的刹那,陆仁赶忙将她拉到了拐角处。
“呀,你这是怎么了?”陆仁的样子太过凄惨,朱鸾还以为他出了意外,装出一幅关切的模样问道。
“鸾儿我没事,此次来就是想告诉你,我已经将那黑袍人给支走了,从今往后他再也不会来纠缠你了!”
陆仁抛开树枝拐杖,一脸兴奋的张开双手想要给朱鸾一个拥抱。
“啪...”
即将合隆的双手被朱鸾无情抽开,俏丽的小脸上,原本关切的神情变成了一片冰霜。
秦龙是朱鸾的猎物,身为炼器师的他手中能榨取的金币绝不会低于万数,陆仁只不过是一个将被自己抛弃的废物,孰轻孰重她心中早已有数。
此刻听到自己辛辛苦苦想要拉拢的对象,被陆仁一句话给搅黄了,朱鸾眸子中的怒火几欲喷出,一字一句的道:“你说什么?”
脑缺的陆仁根本没有听出她森寒的语调,想到未来能和朱鸾白头偕老,遍布污渍的脸上居然露出了开心的笑容:“鸾儿,我只用了五斤黄精铁,就将你从那名黑袍人手里换回来了,赶快离开里家这个魔窟吧,以后咱俩无忧无虑的生活在一起...”
黄精铁?
朱鸾心中一惊,这种练器材料在世雨城十分罕见,等闲小势力的家族都不会有留存,以陆仁的实力,绝非能拿出五斤黄精铁来做交易。
“你的黄精铁是从哪来的?”心中产生不好的预感,朱鸾语气凝重的问道。
“鸾儿,不瞒你说,我父亲乃是陆家的库房管事,那五斤黄精铁是我从库房借来的,不过你放心,五斤听起来很多其实只有指腹大小,就算丢了陆家也不会发现。”
嘭,朱鸾浑身一震,瞬间将陆仁震离了身边。
“鸾儿,你这是何意?”
陆仁懵了,他不明白朱鸾为什么突然发火,先前不都说好了吗,只要自己将墨龙赶走,里家就再也没有了逼迫她的意义,朱鸾也就可以顺利脱离里家,这一切不是他们设想好的未来吗?
“我是何意?”
“你个杂种,陆家养了你十几年,就养出你这么一个偷东西白眼狼?给我滚,我们里家拍卖行不欢迎你。”
陆仁震惊了,他从没见过这般凶恶的朱鸾。
“鸾儿,你...是不是那墨龙让你这么说的,他根本就不在乎你,若不然怎么会因为一块黄精铁便将你卖给了我!”
“啪!!”
陆仁话音未落,一记响亮的耳光在他脸上炸裂开来,巨大的力道将陆仁掀翻在地,脸颊上传来的火辣辣疼痛告诉他,朱鸾的这一巴掌用上了灵气。
即便朱鸾是杯绿茶,即便他清楚自己的所作所为,但没有谁能听得有人当着面这样说自己,尤其是路人那副关切的神情更是让她几欲作呕。
朱鸾俏丽的小脸瞬间变成了狰狞的罗刹,咬牙切齿的吼道:“给我滚!守卫,给我把他丢出去!!”
“这个蠢货!”
望着被驾走的陆仁,朱鸾在拍卖场前狠狠的喘了两口粗气,怒火中烧的她恨不得将陆仁的皮剥了。
得罪秦龙的事情还不算什么,最多只会让她损失一些没有拿到的钱财,仅是这样朱鸾并不会生气,但这其中牵扯到了黄精铁,事情便简单了。
五斤黄精铁价值万金,陆家再傻也不会丢了这么多钱不闻不问,按陆仁的性格,一旦被查肯定会将自己的事情说出来,此刻和他断绝关系还能少受些牵连,不仅如此,为了将威胁消除到最低,朱鸾还要倒打一耙。
嘴角扬起的冷笑让人不寒而栗,差遣了一名拍卖行守卫,朱鸾飞快的交待了一些事情目送他离开。
陆仁失魂落魄的走出世雨城,他不敢相信原本温婉贤淑的朱鸾,内里竟是这样一名无情的女子。
此前秦龙对朱鸾做出评价时,自己还在为她辩解,而此刻,那些话语不停在陆仁耳边徘徊。
现在想起似在提醒又像嘲笑,让陆仁充满了羞辱感。
“该死的墨龙,鸾儿本应与我双宿双飞,一定是因为你我的鸾儿才会变成现在这幅模样,有生之年我陆仁定要将你碎尸万段!”
已经习惯了自我欺骗的陆仁怎能承认自己的失败,愤恨的声音在空旷的小路上徘徊,已然将秦龙列为了朱鸾抛弃他的罪魁祸首。
黄昏中,已经逐渐沉浸下来的陆家被一则口讯打破。
“父亲大人,外面有名里家守卫说有事要见您。”
陆良接到门口的通报,飞快的将消息呈递给屋内的陆正山。
“哦?我们家什么时候和拍卖行开始有来往了吗?”
陆正山有些意外,陆家是修行世家,没有什么特色出产的他们,与拍卖行的接触有限,现在天色已晚,里家派人来不知道有什么事。
“回父亲大人,此前是有在拍卖行以低价采购过一些修行丹药和兵器,此外再无任何来往了。”
“罢了,请他进来了。”既然想不明白,那就不想,派一名小小守卫,总不能是来兴师问罪的。
守卫当值陆家多年出入名门望族多次早已养出了一种高傲的气势,龙行虎步进入陆家。
无视了身边站立的陆良,不见客套,对陆正山略微抱拳行礼后直白道:“陆家主,在下受拍卖师朱鸾所托,前来是想告诉家主,您家失窃了。”
“什么?”
绕是陆正山经历过不少风浪也被这番话给惊了一下,我家失窃,你一个拍卖行的守卫是怎么知道的?
看了看陆正山诧异的表情,守卫继续道:“敢问家主,陆家是否有一名叫做陆仁的修士?”
“良儿,我们家有这么个人吗?”陆正山听到守卫所言非虚直接点出了自家陆姓人员,心头信了几分,陆家人员太过庞杂小辈修士众多,他身为家主没办法一一记住,沉声询问陆良。
“回父亲大人,是有这么一个修士,他是上任家主亲信的陆宽独子,修为大概在筑基中下。”陆良似乎对家中的杂事相当了解,略微思索一下便准确给出了答案。
陆正山心头一凝,失窃,掌管库房,拍卖行差遣来的守卫,眸中隐约闪过一丝怒焰,这三间事瞬间在脑海中组合出了一个猜测。
来路不明的财物在正规场所很难卖出,但里家拍卖行是世雨城内为数不多敢私下收购的存在,如果陆仁头走了黄精铁,十有八九是拿去里家换钱了,正需如此,里家才有机会得知财物来路。
“你们里家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
陆正山的语气有些不善,他此刻已经认为里家黑掉了黄精铁,前来告状是为了换赎金,这也是拍卖行的管用手法。
“家主大人请放心,里家并没有收走黄精铁,只不过陆仁用黄精铁与一名赤令炼器师决斗,不幸败北后五斤黄精铁已被那名炼器师赢走了。”
“我知道了,退下吧。”陆正山点点头,挥手斥退了守卫。
目送守卫离开房间,陆良低声问道:“父亲大人,里家拍卖行这是何意,为什么要来通知我们呢,难道就是因为那名炼器师有一枚赤令?”
“怎么会。”
陆正山嗤笑一声,人老成精,这其中的门道他怎么能不清楚。
“良儿,你说陆仁为什么会突然用黄精铁和一名炼器师决斗,而那名叫做朱鸾的拍卖师又在这件事中扮演什么角色?”
陆良皱眉思索片刻,最终还是摇摇头:“父亲大人,我想不明白,那名炼器师兴许有什么和黄精铁等价的物品吧,至于朱鸾,应该是出于好心才来通知我们的。”
看着有些茫然的儿子,陆正山一脸莹莹笑意的指点道:“呵呵,你想的太简单了。”
“世间没有白来的好,既然朱鸾主动揭发陆仁盗窃,那么她或主动或被动一定有参与在这件事中,看她还迫切的想将自己摘出去的样子,想来应该是赌注之一吧,良儿你还有很多要学啊。”
陆良也是一脸恍然大悟,点头感叹:“原来如此,父亲大人果然慧眼如炬,可惜黄精铁作为赌注输给了炼器师,白白损失了万数金币,父亲大人不如我去向那炼器师讨要回来。”
陆正山摆摆手:“无需如此,区区万数金币对于我陆家来说算不得什么,而且,损失一块黄精铁也不算坏事。”
“总让一波人值守难免出现监守自盗的情况,哼,上任家主的亲信,去库房查一查,如果黄静铁没丢,就将他藏起来好了,借这个由头将那批废人全部逐出陆家吧。”
“是,父亲大人。”
悄悄进入家门的陆仁,全然不知,自己一家的命运,在陆正山轻描淡写的语气下,全部改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