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骑砍三国之御寇
面对一支残兵败将,黄忠之所以要出城相迎,主要因为他们的首领,既是汉室宗亲,更是当世名士。
此人名叫刘晔,字子扬,九江成德人,乃是光武帝刘秀之子阜陵王刘延的后代,善于观人的许劭做月旦评时,称其有左世之才。
在原本汉末历史上,刘晔的表现无愧如此盛誉。
其仕庐江太守刘勋时,孙策派使节特以卑下的言辞和财宝要求刘勋代为攻打上缭城,刘勋信以为真,更因收得财宝而十分高兴,彼时群臣纷纷祝贺,唯有刘晔不喜反忧。
刘勋不解询问,刘晔回道:“上缭虽小,城坚池深,攻难守易不可旬日而举,则兵疲于外,而国内虚。策乘虚而袭我,则后不能独守。是将进屈于敌,退无所归。若军今出,祸今至矣。”
可惜刘勋不曾纳谏,坚持出兵,后面形势果如刘晔所料,孙策乘虚袭击皖城,逐走刘勋。
随后刘晔跟随刘勋一同投奔曹操,在平定陈策以及征伐张鲁时,刘晔都曾经力排众议,而曹操也因为从善如流得到了庐江和汉中。
得到汉中后,刘晔又劝曹操应当乘胜追击,进攻益州。
刘晔的理由是刘备新得益州,根基不稳,趁着汉中失陷蜀人震怖的时候,可以令大半益州郡县望风归附,轻易便跨过了入蜀道路艰难的这个阶段,而若此时不进,让刘备和诸葛亮等人稳定人心,据守险要,后面攻打益州的难度不知要翻多少倍。
可惜曹操这一次却没有听从,后面收到消息说蜀地人心惶惶,甚至逼得以仁义自居的刘备都要大开杀戒来固定人心时,曹操方才大为懊悔,为时已晚。
到了曹丕代汉称帝,孙权背刺荆州,曹丕在朝堂询问群臣,刘备会否为关羽报仇时,大部分人的看法都是认为蜀汉力量本就薄弱,失去荆州更是雪上加霜,可谓内外忧患,刘备绝不敢主动发动战争。
唯有刘烨认为刘备一定会出兵伐吴,理由有二,一是蜀汉借机重振声威,二是刘备重情重义,与关羽有桃园结义,一定会为他报仇。
结果刘备果真于次年进攻东吴,发动夷陵之战。
可以说刘晔的一生就是一个不断证明“真理始终掌握在少数人手里”的过程,他筹谋画策,屡献妙计,对天下大势的发展更是常常一语中的,当得起料事如神,极有先见之明,最终成为曹魏政权中少数的三朝元老。
连后世天朝的太祖对刘晔评价也十分之高,在建国初期曾先后向干部推荐读《三国志》的四篇传记,即《张鲁传》、《吕蒙传》、《郭嘉传》以及《刘晔传》,更亲笔在《刘晔传》以及裴松之注外作了如下批语:“此传可一阅。放长线钓大鱼,出自刘晔。”
......
黄忠率人抵至时,刘勋余部已排开阵势,隆重以待,阵前一人策骑而来,身着常服,正是刘晔。
黄忠打眼望去,见这位淮南名士生得方面大耳,相貌堂堂,身段颀长,两眼更是精光闪闪,顾盼生威,绝非一般儒生可比,不由暗自点头,下马抱拳笑道:“久仰先生大名。今日一见,快慰平生。”
黄忠在观察刘勋的同时,刘晔也在打量着黄忠,见其外貌虽有苍老之态,气度依旧浑沉,高大雄伟的身体更是昂然挺立,端得威风凛凛,此时虽笑容满面,顾盼之间犹有杀气隐现,让刘晔不由暗自凛然,更忍不住以之对比之前见过的另一位当世骁虎孙策。
那孙伯符虽是用枪,却是锋芒毕露,彷若一柄长刀般令人生畏...
而这黄忠似是用刀,反而藏而不发,更像一杆黝黑厚重的铁枪...
心念一闪而过的同时,刘晔也翻身下马,主动上前恭声道:“黄忠将军之名,在下亦然久仰,今得一见,实是得偿夙愿。”
一番叙礼寒暄之后,众人朝龙舒出发。
入县府后,黄忠先是殷勤招待刘晔用膳,举杯互贺,待酒过三巡,方才言归正传,开口问道:
“先生愿助我军共击孙贼,此江东之幸也,却不知此番带来人马数目多少?”
刘晔澹澹地道:“一千六百余人,其中步屯七屯,骑屯两屯,余者或为辅兵,或为辎重。”
东汉军制五人一伍、十人一什、五十人为一队,百人则为一屯,黄忠一听便明白了,按照刘晔的意思,他所带来的人马里其实只有九百多人是真正的即战力。
这等数目对如今扬州的大局自然无甚影响,不过黄忠原也没对刘勋残部抱有多大期望,此时听了自也没有失望,只是点了点头,又问到他真正关心的一点:
“那不知辎重、粮草所带几何?不瞒先生,城内如今粮草颇为紧缺。”
刘晔笑而不答,却先反问一句:“敢问将军,如今麾下兵马共有多少?”
黄忠沉吟片晌,亲自把盏为刘晔斟酒,旋即笑道:“约有八千之数。”
毕竟相识不久,黄忠还是留了个心眼,不想将底细如实道出。
“哦?”
刘晔似笑非笑地看了黄忠一眼:“那么在下带来的粮草,应足够将军一月用度。”
那就是够四千人马用上两月了...
黄忠闻言心中一定,双目精芒闪耀了会,突然问道:“先生乃是当世大才,今幸得相见,敢求教益?”
“不才无学,有辱明问。”
嘴上虽是这般自谦,刘晔的脸上却尽是傲然:“将军既攻下龙舒,想必下一步便是如何攻打皖城了?”
黄忠点了点头,此事并不难猜,他和王熊奉命从舒县绕道来到庐江北面,最重要的目的其实不是龙舒,而是夺回舒城,打开南北通路。
当然,舒城如今有程普重兵屯防,自然不好攻取,所以关键点便在于如何攻打,以及何时攻打。
按照黄忠的原本计划,自然是在攻打龙舒后,联系到吴胜部,然后两军汇合,再加上先行一步赶到皖城附近的王熊部,兵力已足够硬啃皖城了。
但是黄忠没想到吴胜选择了绕道六安,加上郭嘉送来的密信,其实已和之前的战略计划大不相同。
正好刘晔也是当世名士,黄忠便试探地问道:“先生觉得先取潜县如何?”
“潜县?”
刘晔先不作答,思忖了会问道:“将军欲取潜县,是为打开通路,与另一路徐州军汇合共击六安,还是针对皖城程普所作的引蛇出洞?”
黄忠闻言一怔,郭嘉密信中只是让他去攻打潜县,倒是没有明说目的何在,便问道:“这两者有何区别吗?”
“区别大了!”
刘晔凝神看了黄忠片刻,澹澹地道:“前者万万不可,后者非上上策。”
“万万不可?非上上策?”
郭嘉智谋超群,不仅是王政认可,便是徐州众将亦是人人钦服,黄忠自不例外,听到这话心中登生不悦,更觉得面前的刘晔和祢衡一样,是个骄矜自傲的狂生。
好在他性格沉稳,表明上倒是没有显露,只是问道:“先生何出此言?”
“将军欲与另一部徐州军汇合,难道程普不想和黄盖部汇合吗?将军若为潜县而弃龙舒,焉知程普,以及其他孙策军不会挥军北上,选一地屯驻军马,与六安形成掎角之势?”
“贵军本就孤军深入,异地作战,既失天时,又无地利,若受前后夹击...”
刘晔望向黄忠道:“将军莫要忘了,合肥离六安不过二百余里,请问将军,如若在贵军攻城紧要关头,孙策派遣一支军马从合肥奔袭博安,与黄盖部里应外合,则另一只徐州军会如何下场?”
如若六安未破时,孙策军奇袭博安...
黄忠心念急转,那么吴胜部在扎营城外无据可守的情况下,会陷入前有狼群,后有勐虎的夹击之中,思虑至此,登时惊出一身冷汗:“前有坚城,后无退路,进退两难,纵拥军近万,不说全军覆灭也必遭逢大败,只不过...”
顿了顿,黄忠侧目刘晔,有些不确定地道:“孙策主力正在舒城下方与我主王州牧相持,至今攻城半个月寸步未进,可见其多次分兵之下,已是兵力不足,之前黄盖攻下合肥后便率军前往六安,合肥又是北上门户,留下人马防守九江袁术尚嫌不足,哪里来的余力去奇袭吴将军部?”
刘晔摇头道:“孙策自立时日尚短,如今浮于水面的兵力已过三万,本就不合常理,有一便有再,将军又怎能断定他此时露出来的没有余力,其实是故意作态,对贵军行以诡诈呢?”
“退一步说,便是孙策已无余力,此事便无可能吗?将军莫要忘了,贵军履至扬州,乃是因王州牧念及与袁本初的结盟之情,那么孙策会不会也有盟友呢?”
听到这里,黄忠脑中灵光一闪,登时悚然一惊:“你是说曹操?”
话未讲完便先自摇头:“不可能,汝南未失,兖州军难以南下。”
“哈哈。”
却见刘晔仰天大笑:“天下英雄何其多也,徐州军与兖州牧素有仇怨,他人眼里若是只有曹孟德倒也罢了,将军乃是荆州人士,怎地亦有此执念?”
他昂然而起,戟指东南方向,凝视着黄忠,一字一顿地道:“将军可知此山对面是何处也?”
“自然是江夏郡...先生是说孙策和成武侯结盟了?”
黄忠终于反应过来,脸上却尽是不可置信:“这怎么可能?”
成武侯便是荆州牧刘表,哪怕这位旧主不曾对黄忠委以重用,他却依旧敬以尊称。
“怎么不可能?”刘晔反问。
“孙策之父便是破虏将军啊。”黄忠喃喃地道:“孙策若与成武侯结盟,岂不引天下人唾骂?”
“非也非也。”
刘晔摆手道:“初平二年,本就是袁术主动进攻刘表,遣孙坚为大将,刘表因而派江夏太守黄祖迎战,若说起来孙策实在怪不得刘表,便是要报仇雪恨,也是去找黄祖。”
“至于天下人的非议...嘿,此事好办,只需有结盟之实而无结盟之名便可。”
黄忠还是难以接受:“杀父之仇不共戴天,孙策怎会与其结盟?”
刘晔道:“君子报仇十年未晚,结盟不过是暂时的手段,孙策眼下最大的威胁乃是王州牧,最缺的乃是地盘和时间,若能通过与刘表结盟除去王州牧,再占得江东,几年之后再击刘表可谓正当其时也!”
“况且昔年孙坚之死,实与袁术、刘表、黄祖三人皆脱不开干系,先借刘表之力除去袁术,亦无不可。”
黄忠越听越觉合乎情理,心中已开始有些相信了。
想到接下来有可能要面对自家旧主以及荆州军,不由泛出苦笑,抱着最后的侥幸问道:“然则先生为何这般肯定?“
“比邻郡国,岂无虎视之意,图谋之心?”刘晔道:“刘景升眼中的扬州,便如袁公路眼中的徐州一般,之前未曾动作,一则是顾忌袁术背后的汝南袁氏,二则么,则是荆南未定,内部不靖,自然无法外图,如今却是不同了。”
“袁术造作乘舆车服千余乘,分明有僭越称帝之意,那便是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刘表攻伐便是顺天讨逆,师出有名,汝南袁氏和袁绍也没话说,另外袁术去年攻伐徐州元气大伤,豫州诸郡又遭到了曹操的威胁,可谓内外交困,这等大好时机,刘表若不想着趁虚而入,才是不合情理!”
“当然,最关键的是...”
刘晔正色道:“荆州这几月有大股兵马调动,比如西阳、西陵、下雉,在下便收到消息,皆多了不少屯驻军马,请问将军,此意欲何为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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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
黄忠也是知兵的人,一时沉默不语。
西阳位于江夏郡最北面,离庐江安丰不过两百里的路程,下雉这座临江城池更不用说,走水路三日便可抵至皖县城下!
说起来黄忠仕过刘表,自然清楚这位旧主确有外图之心。
比如兴平元年,益州牧刘焉病亡,其子刘章即位,沉弥、娄发、甘宁等人突然起兵反叛,此事据黄忠所知,便是刘表派别驾刘阖所策反的,为的自然是趁机夺取益州。
只不过赵韪平乱迅速方才最终作罢,但也不再掩饰野心,直接收纳了益州叛将,其中的甘宁便留驻南阳。
面对同为汉室宗族的刘焉父子,刘表尚且没有半点顾忌,那么袁术和扬州更不用说,若有可乘之机,刘表怎会放过?
要知对于荆州而言,益州和扬州皆为必取之地,刘表之所以选择先选择对益州露出獠牙,缘是因为前几年袁术掩有数州地盘,势力强大,尤其是其所占据的豫州汝南对荆州也有极大威胁,刘表自然不敢擅起边衅。
但如今呢?
袁术先遭逢徐州之败,豫州的势力又被曹操扫荡大半,仅剩的汝南郡自保尚且不足,再加上孙策的叛乱...
思忖良久,黄忠心中已经有了答桉。
成武侯和孙策是否结盟不好说,但是此时的扬州会猎,荆州军却有很大可能入场!
“那么先生可知...”黄忠斟酌着问道:“荆州军会何时发动攻势,又会派遣多少军马?”
“不知。”
刘晔摇了摇头:“量来最多两万人马,刘表早无昔年单骑入荆,跨蹈汉南的果决了,为保荆州安稳,十分力最多敢出两分。”
“至于何时...”
他轻抚着唇下细须,微眯着眼道:“若非将军冒雨奇袭龙舒,或许荆州军的先锋此时已入了江东!”
“此话怎讲?”
黄忠讶然问道:“龙舒和江夏郡相隔大别山脉和天柱山脉,难以通过,荆州军便是要进攻庐江,或走水路至皖城,或走陆路至安丰,怎会考虑龙舒?”
“哈哈,将军自家也说了啊,难以通过罢了...”
刘晔手指敲击着桉板,掷地有声地道:“并非不能通过!”
“若涉山川阻隔,龙舒离江夏又有多远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