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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8、激战

一个时辰后。
在王政的命令下,营盘最外围的火把俱都熄灭了。
无尽幽暗中。
有嘶鸣声不时响起,那是精锐轻骑兵们在安抚乘驹,抚摸马背。
有暗哑铮铮之音,那是青州步弓们在拉开弓弦、调试精度。
还有磨砺刀剑,擦拭枪戈的金铁之音响于四野,回荡夜空。
人人屏息凝神,万籁俱寂,唯有清风徐徐,夹杂着白日战后的血腥、附近田地的清香,送入了整个军中。
微微闭上眼,王政轻嗅着这气息,静静感受这千年以前的春夜美好。
大战在即,他之前的焦躁突然间不翼而飞,整个人反而变的轻松,脸上更带着一种奇异的笃定。
这种特质既非前世所有,亦不是系统给予。
而是...
穿越之处那一个月生死间徘徊的经历所带来的。
一旁的徐方见状,衷心钦佩道:“将军这大将之风,实在非常人可企及。”
作为黄巾军中难得的人才,徐方心思缜密,见微知著,最难得的是这一年多的锻炼下来,不但机变之才有长,城府气度也愈发恢弘。
王政与他相识却是在青州军降曹操之后,虽不知其家世来历,单凭其识文断字这一点,便可只其出身和他、吴胜这等泥腿子却是全然不同。
不过金无足赤,徐方还是有缺点的。
便是每每短兵相接,大战在即时,王政能看出他有些心浮气躁,会失去往日的沉稳冷静。
这点反倒不如吴胜了。
吴胜,是其完全的反面例子。
平日毛躁,鲁莽,急进,甚至不动脑子。
但每逢大事,战事时,却好像骤然变了一个人般,不但勇武过人,还粗中有细,偶有惊人之举。
甚至这些日子来,他在骑兵上似乎也展现出了某种天赋,短短半年,便从一个之前马都没骑过的草民变成了一个指挥自如,挥洒由心的骑将。
将两位总角一番对比之余,王政心中一动,临时起意,附耳对亲兵言说几句,便见其疾步走出。
不久后,亲兵托着一个木盘走进,王政举起酒杯,环视全场,视线最后停驻在张饶身上。
“张少校,请满饮此杯!”
“此役既敬君白昼力战,扬我军威,亦是祝今夜开拔得胜。”
他这一举动,登时大出场上众人意外。
要知自举事以来,有赖系统之助,敌人不堪,天军连战皆捷不说,还都胜的轻易,王政便少有鼓舞士气之举。
便有,也基本都是他亲自率众陷阵,冲锋之前,主将有此行径,自然胜过千言万语。
这般战前敬将,尚属头一遭。
更令人惊讶的是,王政第一个这般隆重相待的对象,却是既非吴胜徐方这等屡立功勋的亲重跟随。
而是张饶一个降将。
作为当事人的张饶,更是震撼道在那发怔了一会,竟没第一时间反应过来。
直到身侧的徐方干咳了声,他才猛的惊醒,激动之下,讷讷无言心中一片火热。
他大步向前,伏下身姿,跪迎王政赐酒,一饮而尽后再次起身,昂首慷慨言道:
“将军杯酒厚恩,末将必取彭城一地还之!”
王政颔首认可之见,张饶不再多言,直接抱拳行礼,便转身出帐。
将这一幕尽收眼底的陈皎,神色若有所思,旋即变成决然。
似是也做了某个决定。
......
“时辰已至!”
随着王政一声令下,便见盔甲震动声中,众将俱都昂首挺胸,阔步走出大帐。
随即,万人全部涌动起来。
这般动静之下,城头上本有些昏昏入睡的士卒们立刻惊醒,更直接站起。
“贼人来了!”
示警声中,有人紧张之下,敌人尚在远处还未靠近,便已慌乱地弓矢乱发。
其他三面城墙上的兵士,亦无不转头顾盼。
下一刻。
无数马的嘶鸣,汇成冬雷炸响,撕破春夜!
吴胜这便率先集结完毕。
而千人的骑兵阵前,是黄巾壮丁组成的方阵,张饶贯甲横枪,看着身后的悍卒精兵,愈发大受感动。
将军终于信重我了。
他心中不断喃喃自语。
“捶来!”
此时的王政,也走出了主帐,上了筑台,眺目远看。
今夜他不冲锋不参战,只做那冲锋的号角,助威的战鼓。
接过鼓槌,却是迟迟不曾击落。
他在等待时机。
直等到张饶所部率先冲到城墙之下,王政这才暴喝一声:
“杀!”
言出之下,赤色将旗帜猛然卷动。
手中鼓槌,亦立刻怒击鼓面。
“咚!”
鼓声之下,营门大开,青州步弓们顶着半截船,小跑上前,近两百人一起发箭。
“铮!”
“铮!”
“铮!”
弓弦连续三次开拨,顷刻间便让城头火把熄灭大多。
“全部射灭!”
王政厉声呼喝,鼓声连续不停。
“杀!”
等候已久的徐方同样发出暴喝,战场之前他时刻思虑,一旦交战却是什么都不想了,带着千名天军直接便是猛冲,几乎一眨眼的功夫,便抵至城墙之下。
城头上箭支第二波还未来得及射出,已面临两处受敌。
鼓声越来越重,越来越急。
身侧的亲兵们们也敲击起了十来面小鼓,跟着王政的调子,小鼓环绕大鼓,如百鸟伴凤,万兽绕虎。
下一刻。
天地骤然一亮。
却是天军营盘中百多人同时点燃火炬,高高举起,把主帐照的火光冲天,亮如白昼,使得全军上下,人人可以看到天公将军击鼓助战,王字赤旗迎风招展的场面。
将鼓威耳,将旗威目。
在这两样的激励之下,人人士气大震。
几架云梯轰然一响,同时间搭上城头。
张饶更是豪情奋勇,全然不要亲兵掩护,只是呼喝这舞动长枪,不断拨掉头上箭雨,开始攀附而上。
白日未尽之功,今夜必全之!
另一半,徐方也了分出一队兵卒,抬举冲车对着辕门冲撞起来。
此时,陈皎也指挥着几队地军抱聚洒满菜油的柴草,在盾牌护卫下悄悄的往城门靠拢而去。
一边敲鼓,王政一边目不转睛地盯着城门。
那个郡尉再度出现在了城墙。
他治军有方,人影一至,城头上的慌乱无措立刻便减轻许多。
甚至不仅如此。
看到天军今夜返场举动,那都尉立刻面色一肃,立刻观察起来,不久后便面色大变,似是发现了陈皎那边的异样。
“用火箭,射那股贼军!”
玛德,这么快就看破了吗?
王政不爽之时,此时城头洒落的箭支却都成了火箭。
大部分虽被盾牌挡落,却终有三两支漏网落在了柴草上面。
火苗顿时窜起!
一些抱着柴草的士卒丢脱不得,身上因也沾染了菜油,立刻便成了一个烈焰噬身的火人。
看着那些火人不断惨叫着东奔西窜,似是痛苦不堪,远处的王政眼露不忍,却是一掠而过,继续敲鼓催促大军行动。
有人反应比他更强烈。
只见陈皎立刻便冲了上去,将十几个火人一一砍杀,让那些兵卒死的痛快点,少受折磨。
每杀死一人,陈皎的心都在滴血。
他为人狡诈机灵,王政将放火这等重任给他,其实已是在最后一次机会,若是他再不竭尽全力,用心做好,后果....陈皎不敢深思细想下去。
所以今夜也同样是悉起嫡系,主力尽出。
而这些火人,有不少便是跟了他十多年的弟兄。
斩杀完后,陈皎面容扭曲地死死盯着城头,愤怒地嚎叫起来:
“吾死一兄弟,城破之后,必要尔等百倍奉还!”
身后兵卒们也疯狂地跟着大叫:
“百倍奉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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