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玉霄这一声大喊,可不是喊给詹台清听的。
这女人连跟顾天云对战的时候,都能抽出闲暇盯着自己,自己帮樊龙鹤,自然也逃不过她的眼睛,也没必要大喊大叫吸引注意力。
这声大喊,主要是用来震慑陆冠清的!
东门下,陆冠清的剑气已经把樊龙鹤逼到了绝境,在剑气源源不断的攻击之下,东城门出现不少缺口。
即便樊龙鹤已经极尽顽强,冒死也要挡着陆冠清,但还是有小部分徐州军,经由那些缺口,闯入城中。
与此同时,田法正手中典籍释放出的儒家正气,更是将他闪避的空间不断压缩,屡次差点置他于死地。
侯玉霄之所以出言震慑,就是看到田法正手中圣典剑书释放出的一道剑气,直逼樊龙鹤的眉心,而偏偏樊龙鹤正在抵御陆冠清的攻击,根本就来不及躲闪。
千钧一发之际,好在他的喝止还是发挥了作用的。
田法正察觉到身后一股棍风袭来,眉头猛地一皱,圣典剑书往回一撤,第八窍中的浩然正气喷涌而出,化作一面护体光盾。
砰……
一股滔天巨力传入肺腑,田法正面色微凝,抬头看着金色长棍之后的侯玉霄,脸上先是露出一抹熟悉,继而认出了他,顿时瞳孔一缩,脸上满是骇色。
“宗师二境,怎么可能?”
昭阳之乱是他一手策划,他自然印象深刻,他清楚的记得,侯玉霄那时才不过罡气二境聚煞期的修为,这才半年时间,宗师二境,怎么可能!
作为扬州书院的圣子,纪衍之的关门弟子,他田法正不说博古通今,见多识广四个字起码担得起,七个月时间,哪怕是从抱丹期突破到宗师境,也足以令人震惊了,更何况侯玉霄还是从罡气境二境聚煞期,突破到宗师二境通神期。
不可能,不可能!
田法正脸上的骇然已经收回了,可心中却在不断地告诉自己,这是幻觉,这不可能。
但看到侯玉霄的身后,正在逐渐站起的魔猿武灵,他就是再匪夷所思,心里也不得不接受了。
似是需要调整一下心理状态,田法正将心中的震惊收回后,又沉默了十余息,才抬起头直视侯玉霄。
侯玉霄此刻嘴角带着一丝冷笑,看着田法正,丝毫没有掩饰眼神里的厌恶与鄙视,算上昭阳之乱的旧恨,再加上今日这攻城的新仇,还有他跟纪衍之两人的所作所为,侯玉霄对这种人自然是不可能有好脸色的。
然而,田法正就像是没看到他的眼神一样,反而是朝着侯玉霄轻轻抱拳,还露出了和煦的笑容。
“想不到,侯家主竟有如此天资,田某实在钦佩!”
这临阵的夸奖,让侯玉霄眉头微凝,紧接着明白了什么,露出一丝古怪的神色。
这小子,不会是想来个临阵劝降吧?
“如此天资,侯家主何苦要与魔教为虎作伥,不若弃暗投明,入我正道,逆伐魔教,还雍州百姓朗朗乾坤。”
还真被他给猜中了……
侯玉霄还没开口,跟他一起下来的老五侯玉端,就已经忍不住了,他直接往前走了一步,开口怒斥:
“为虎作伥、弃暗投明,谁是虎、谁是明、谁是暗、谁又是正、谁又是邪,就凭你一张嘴在这定么?
只看你们师徒两人的所作所为,足见那所谓的白鹿书院,虚伪至极,根本不配自称正道,所谓的儒门圣地更是滑天下之大稽,无从说起!”
尽管田法正的脸色还是如常,但其瞳孔深处,还是很闪过了一丝怒意,大抵是侯玉端对书院的诋毁,有些触犯他的底线。
他凝视着侯玉端,看着他身体四周逐渐升起的儒道正气,眼中显然有些意外,但很快他就想起来了,眼中露出一抹熟悉,道:“原来是你!”
他想起昭阳之乱中,侯玉端也怒斥过他,而且也对白鹿书院出言不逊,这样一个人能修出儒门正气,而且还是修炼到等同宗师境武者的正心境小儒……
田法正将眼中的意外收回,轻笑了一声,坦然道:“如你所说,正邪明暗既不可一言以蔽之,那你此刻,为何仅凭着自己知道的,就能断言我非正非明么?”
这句话让侯玉端神色一怔,他也是饱读诗书之人,田法正的言外之意,他自然是能听明白的,可思索了片刻,他立马就反应过来对方的诡辩,冷笑道:“莫不是我所知道的有误?”
“无误!”
“那你师徒两人干的事,难不成,还冠不上一个邪、一个暗字么?”
纪衍之为了不丢昭阳,将妹妹送入贼寇之手,田法正为了给昭阳之乱坐实借口,亲手杀田红璐。
显然,侯玉端说师徒两干的事,就是指这些。
“武宗末年的贼寇,其凶残程度你又怎会知晓,若无老师以亲妹做饵,诱贼寇互相残杀,昭阳全县百姓的命早就没了;魔教不尊教化,不守纲常,雍州百姓身处水深火热之中,我以红璐之命,引两州动乱,为的是解救雍州的亿万百姓,你又怎会知晓?
既修了我儒门正法,便应着眼苍生,岂可在乎眼前一人,治万乘之国,平八方天下,又岂能因嫡亲而动心生念,若能荡平魔道,还天下太平,便是让我田法正现在去死,我也心甘情愿,何况是一个妹妹!”
田法正一脸的坦荡神色,说到让他自己去死的时候,神色没有一丝的闪烁,有种莫名的感染力。
………………
侯玉霄看着一脸坦然的田法正,心里没由来的生出了一丝敬意,他的话对错暂且不论,可仅从他此刻的表情跟语气来看,他心里恐怕,还真是这么想的!
这是个有崇高信念的人!
只不过,为了这个崇高信念,如此不择手段,南面显得有些太偏激极端了。
然而,侯玉端明显神色是有些动摇了,他身上的儒气甚至有些开始凌乱的迹象,眼神里也正在挣扎。
如果只是单纯的反驳,侯玉端自然有无数套话术,可问题是,他从内心深处来说,也是认同田法正这一套说辞的,毕竟他读的儒门经典,也出自白鹿书院。
夫子言,舍小取大,舍生取义,田法正杀田红璐这个行为的确罪大恶极,但如果他一切的出发点,真真正正是为了雍州百姓,那他就没有错。
从他身上的儒气,依旧精纯这一点,就可以判断,田法正的出发点与目的,确实是真的,修行儒道为何要开启心中的第八窍,就是因为你可以骗过任何人,唯独骗不了你自己,如果田法正是个道貌岸然之辈,儒门正气早就舍弃他了。
这也是侯玉端,此刻会陷入挣扎中的原因……
难道,田法正真的是对的?
“侯兄既修儒道,便与我属同窗,肺腑之言姑妄听之。
今天下正邪情势严峻,十三州各自为政,天下势力攻伐频频,百姓苦不堪言,不若入我扬州书院,与我一同为大禹效力,灭魔道剿不臣,复我神朝之尊,为万世开太平,岂不好过窝在小族之中,苟此残生?”
侯玉霄眉头一簇,脸上露出一丝不愉之色。
这田法正,挖墙脚居然当着自己的面,而且对象,还是自家老五,什么叫窝在小族苟此残生,真当自己不会说话么?
“弃他人于不顾,只圆自己心中之念,与其说是为了百姓,倒不如,承认是因为自己无能!”
侯玉霄的话,让侯玉端神色一愣,继而眼神里露出一抹亮色,脸上若有所思。
田法正这时,也抬头凝视着他,脸色微微有些阴沉。
“心中纵有千沟万壑,再如何心系苍生,也只能凭自己的实力和能力去达成目标,而不是强行迫使他人,去帮自己完成,还要冠冕堂皇的给自己冠上崇高之名。
纪衍之当时想救昭阳百姓,你想解救雍州百姓,这都是正确的,但问题是,你们无能,你们心有余而力不足,不想着从自身找问题,却将责任,强加在别人身上,明明是借鸡生蛋,以他人的牺牲,去成全自己的理念,却还美其名曰为,着眼苍生。
只谈自己的理念,却从不问他人是否愿意,当年的红灵儿,今日的田红璐,说到底,都不过是你们“无能”才造成的后果!
若所谓白鹿书院,修的都是你们师徒两这样的,依我看,这儒道,不修也罢!”
说到最后一句,侯玉霄还摇了摇头,不光语气带着嘲讽,脸上也适时露出了一丝不屑。
他的话是说完了,侯玉端脑海中犹如闪过一道闪电神色变得愈发明亮起来。
而田法正则明显是没有接受他的这套说辞,反而摇了摇头道:“强行不成,自然是只能智取,牺牲少数挽救多数,这本身就是大道至理,一些必要的牺牲也在所难免,夫子有言:生,亦我所欲也;义,亦我所欲也。二者不可得兼,舍生而取义者也……”
没等田法正把话说完,侯玉霄就冷笑打断了他。
“笑话,以他人之生,成你之义,夫子之言,其意若果真如你所说,那这儒门,还真是虚伪到了极点!”
田法正脸色一沉,侯玉端与他同修儒道,他才有了拉拢之心,侯玉霄不一样,也如此不尊儒门,就让他有些忍不住心头怒火了。
而这时,旁边的侯玉端,神色已经完全恢复正常了,他身上的儒气逐渐趋于稳定,瞳孔中的挣扎也完全平复下来,变得清明,看着田法正,表情也很是坦然。
“牺牲他人,成全自己,这种儒修的确是虚伪至极,想来夫子开辟的儒道,也不是你们师徒两人秉持的,雍州百姓水深火热,也是你一厢情愿而已,相反今夜这场血魔之乱,却是由你们师徒而起,雍州其他地方我不清楚,但起码,今这铜陵,今夜因你们师徒两,变得水深火热,我是可以确定的!”
田法正听到这番话,意识到劝不动侯玉端了,神色微微收敛了些,脸上表情微微阴沉,缓缓开口。
“冥顽不灵!”
话音落下,他的圣典剑书光芒大作,儒家浩然正气与其交相辉映,正气长剑顿时在身后铺陈开来,直挺挺的瞄准了侯玉霄和侯玉端两人。
看到这场景,侯玉霄眉头微凝,正欲提起手中的苍龙棍接战,旁边的侯玉端,却轻轻对他使了个眼色。
“东门不容有失,大哥先去支援樊龙鹤,这里就交给我吧!”
听到侯玉端的传音,看着他体外逐渐升起的儒气,侯玉霄脸上露出一抹若有所思,尔后微微点了点头。
照侯玉端跟红姑娘的感情,心里对田法正和纪衍之这师徒两,估计是恨的不行,眼下侯玉端的实力也到了小儒之境,把田法正交给他,也应该问题不大。
他们的目的又不会杀人,只是守城而已。
有侯氏那些罡气境武者在,加上七千府军和三千侯氏人马,徐州军也攻不破城墙,只要能守住东门,等梵音上师和顾天云的战斗,出结果就行了。
侯玉霄打定主意也没用继续逗留,一个纵身便窜向东门下的樊龙鹤那边,强行插入战斗,与樊龙鹤联起手对付陆冠清一人。
樊龙鹤此刻身上已经被陆冠清划出了十余道伤口,用千疮百孔来形容也不为过,侯玉霄一来,他就猛地松了一口气,若不是战况紧急,只怕当场就得道谢了。
东门还未完全破开,先前通过缺口进去的一小部分徐州军被杀之后,其余人也不敢再往里闯了,毕竟每次只能进去三五个人,平白被杀,还根本没什么效果。
于是乎,眼下战场一共分为五块:
梵音上师和顾天云、侯玉端和田法正、侯玉霄联手樊龙鹤对陆冠清、城墙上源源不断攻上去的徐州军,以及最后天空上方,还在持续大战的红姑娘和纪衍之。
天色已经逐渐有些蒙蒙亮了,可厮杀依旧没有半点消停的迹象,随时时间推移,徐州军人数众多,已经慢慢站稳城墙了。
桂玉堂手上的府军跟侯氏人马,已经被徐州军打的往城墙下方退了,尽管三番两次的试图重新站上城墙,可无论如何都做不到。
徐州军的人数太多了,实际上若不是侯氏手下李三蕴聂心川那五十多个罡气境武者,这一万多人根本就守不到现在,眼下时间越拖越长,防守方顶不住开始溃败也是正常的……
“不行,得腾出手去帮忙!”
这紧急的一幕,侯玉霄自然也是看到了的,他脸上露出一抹狠厉,苍龙棍光芒大作,朝着被他逼退的陆冠清,猛然劈了下去。
这一劈,一座巨型山峦,顿时涌现在半空,正是侯玉霄目前压箱底的一流武学,苍岭棍法……
陆冠清意识到这一棍非比寻常,眼中顿时闪过一抹骇色,想要躲避,他虽然修为是宗师三境,比侯玉霄要高上一筹,但之前跟樊龙鹤打了很久,损耗不小,此刻自然不敢硬接侯玉霄这一招。
可正当他调动丹田元气之际,突然一股摄人心魄的恐怖气息,从头顶传来,让他整个人顿时都动弹不得。
陆冠清眼中闪过一丝惊惧,猛抬头,却发现侯玉霄,此刻压停在了他的面前,并且正在仰着脖子看天……
他在看什么?
好奇心促使下,陆冠清也仰着脖子,看向天空……
天空中,原本与纪衍之分庭抗礼的血色妖气,这时已然开始变得萎靡,只剩下一个不足百米的血团,纪衍之的儒家浩然正气,将这血团包裹在中间,压制的死死的,与此同时,纪衍之也站在了血团的前方,出现在所有人的眼中……
纪衍之要胜了?
陆冠清脑海中闪过这个猜测,但一看到纪衍之脸上的凝重表情,他立刻就就知道,并非如此。
“三品不灭境,你竟也是在利用我,好手段好手段!”
纪衍之这句话,瞬间在下方掀起了轩然大波,所有人脸上的表情,都变得有些错愕,继而惊惧,最后演变为骇然与恐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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