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烟火
当然,这一切的前提,是胡源说的话是真的。
“胡大人,这可是在大庭广众之下,大人此话当真?”这下连北方士子都不敢相信了,生怕胡源是为了暂且脱身,而拿话糊弄他们。
专门提到大庭广众,意思就是你胡源说的话要是有假,那可是要被万人唾弃的。
胡源脸上一阵失落,叹息道:“说来惭愧啊,以往每科会试国子监都是独占鳌头,没想到现在竟然在本官手里沦落至此,本官真是愧对皇恩呐。”
边说,还边带着几分痛哭流涕、后悔自责的神情,朝着皇城放向拱手跪拜下去。
见到胡源说这样的话,做出这样的举动,北方士子们纷纷面面相觑,慢慢的开始相信了胡源的话。
可是还有人不愿相信的问道:“胡大人,既然国子监才高中六十三人,而咱们北方士子一个都没有高中,那这皇榜三百进士是从哪里冒出来的?难道是天上掉下来的吗?”
一语惊醒梦中人,一众士子纷纷回过神来。
对啊,国子监都才高中六十三人的话,那其他两百多人是哪里来的?会不会是这老小子故意在拿话骗咱们,别看他刚才又是流泪,又是悔过的。
这年头,只要不要脸,谁能够做不出来?有士子对此撇嘴,自认为要是换成他去,他能够比胡源做的更好,更容易让人信服。
胡源听到此人的问题,眼睛顿时放光般一亮,炯炯有神的看着此人,甚至恨不得给他打个赏。
这也太配合他了,就好似事先商量好的一样。
胡源故意摇头叹气,说道:“诸位可不要小视了天下英雄,这京城里面除了国子监,可还有着一个书院呢。”
说到此处,胡源故意停顿了几息,才生怕有人听不到一般地大声说道:“听说此次书院可是高中两百人,甚至是包揽了一甲二甲所有名额。”
一个书院,一科会试就高中两百人,甚至是包揽了一甲二甲。这无论是放在哪里,都是一个让人羡慕嫉妒恨的对象。
更加别说是这些北方士子了,他们原本就妒火中烧,现在听到书院高中这么多,哪里还能够忍受得了,顿时脸上像是被火烤一样通红。
“书院......”
书院的大名,这些士子自然是早有耳闻。可是再大的名头,现在也挡不住他们汹汹沸腾的嫉妒之心。
“书院算学是不错......”有人想要贬低书院,可是一时间又找不到好一点的理由,憋了一阵只能够憋出这半句话来。
这几年来,书院一次又一次在世人眼中刷声望。到了现在,谁都知道书院不是一个任人欺辱的地方。这些士子擅长的也无非不过是自以为是的学问,可是他们想要在学问上压书院一头,那简直是天方夜谭。
光是一个算学,韩景云一根手指就可以将他们压死,碾成沫。
所以在想找书院的茬之前,每个人都需要好生的掂量。
可是要想这些士子就此
放过书院,那也是不可能的。他们连国子监都不怕,都赶来堵门,自然也不会轻易放过书院。
“但是书院却从来没有在会试上有过什么建树,现在第一次参加会试就高中两百人,这几乎是把书院能够参加会试的人给一网打尽了。”见面前的这些士子,在书院的名头面前竟然怂了,胡源心里鄙视之余,又有些担心他们不敢去书院闹事,于是便再加上一把火。
胡源的话,瞬间惊醒众人。
没错啊!书院以前都没有士子参加过会试,凭什么他们第一次参加,就能够全部高中?这不是舞弊,是什么?
有人浑身一震,朝着胡源拱手一拜,自责道:“原来是我等冤枉了国子监,国子监立身刚正没有和刘三吾勾结,原来和刘三吾勾结的竟然另有其人。学生为我等的莽撞,给国子监带来的麻烦,向大人致歉。另外,对大人的解惑表示感谢。”
“我等冒犯国子监,望请大人海涵......”北方士子借坡下驴,齐齐朝胡源躬身一拜。
见目的达到,胡源笑的甚是畅快,故作大度的连连挥手,笑道:“不过是误会而已,怎么当得起诸位才俊如此大礼?误会解开了就好了嘛,本官在这里放下话,国子监的大门永远都为诸位敞开。”
“大人高义,谢大人......”
有人闻言喜不自胜,连忙朝胡源再次一拜,瞬间对胡源亲近了许多。他们这些士子落榜了,除非是迫不得已的人,大多数都会继续留在京城,准备下一科的会试的。
而他们想要在京城落脚三年,再也没有比国子监更好的去处了。不仅不会为‘京城大、居不易’所忧愁,甚至还能够领到国子监的一份禄米。虽然不多,也足够他们在京城里面过上体面的生活。
现在有了胡源这句话,他们就再也不用为了曾经堵国子监大门而羞愧,到时候可以理直气壮地来了。
有北方士子见胡源如此做派,也猜到了他心里的一些想法。带着深意的和胡源对视了一眼,两人心照不宣:‘你带人去书院闹事,我保你进国子监’
此人见状,再无迟疑,立刻振臂一呼,“书院勾结刘三吾舞弊,为了让书院的士子高中,将吾等全部黜落。此举人神共愤,咱们现在就去讨个说法。”
“同去,同去......”
书院除了杂役之外,还有着守卫。而且老朱为了几个皇子的安全,还把侍卫亲军给派到书院守卫。从守卫深严这一点上来说,书院的级别显然是比国子监更高。
一众士子气势汹汹的来到书院大门,还没有等他们闹将起来。
只见一个守卫大迈两步上前,刀未出鞘,只是左手握着刀鞘一竖,便将所有人士子镇住。
“书院重地,不得擅闯,来人止步!”
凌然的声音带着一股森寒,传到所有人耳中,让他们心里一冰。
急行的脚步不由得顿住,让所有士子顿时惊惧起来。
跟在后面赶过来看热闹的
胡源等人见此脸色不免有些难看,‘好你们这些家伙,堵国子监大门的时候,丝毫不带犹豫的。怎么现在轮到书院了,竟然被一个小兵一声大喝就给吓到了?’
胡源也不知道是国子监被众士子看轻了,还是国子监的守卫是废物,连几个士子都拦不住。不管怎么样,胡源已经在心里下了决定,回去之后一定要好生整顿一下国子监的守卫。
“大人,这兵丁好似有些不简单。”胡源旁边一人,定定的看着如同磐石一样挡在所有士子面前的兵丁,若有所思的说道。
“不就是一个大头兵吗?有什么不简单的?”胡源对属下神神叨叨的话语根本不感兴趣。
可是此人却是又认真的看了那小兵几眼,回过头见上司看自己的眼神有些不满,连忙躬身致歉道:“刚才下官看的出神,望大人见谅。”
“不过是一个小兵而已,有什么好看的?”胡源对此人的举动感到颇为奇怪,但是却也没有责怪他的意思。
“大人有所不知,”犹豫了一下此人还是出声解释,“属下父辈是猎户,从小接触过那些射杀过猛兽的人,对危险比较敏锐。刚才那兵丁一声厉喝的时候,属下感觉好似来到了血腥战场一样。”
“这能够说明什么?”见属下说的如此郑重,甚至说话期间还不停的抬眼朝那兵丁看去,胡源有些谨慎的问道。
属下抬头认真的看了上司一眼,低头郑重的回道:“意味着这兵丁一定是上过战场,而且他肯定还见过血,手里说不定斩杀过不少人。”
胡源虽然没有见识过两军对阵,但是大明尚武,文官对于战场也不算是陌生。他还是知道,能够在战场上全须全尾活下来的人,就是真正的精锐。而能够在战场上斩杀人头立下战功的,那就更加难得了。
一个守门的小兵,精锐是尸山血海杀出来的猛士,这不禁让胡源自卑了一下,国子监可没有这么豪奢。
想了一下,胡源不情不愿的说道:“韩度毕竟是镇海侯,又统领着大明水师,这守卫恐怕是他假公济私弄到这里来的吧。”
属下不敢接话,胡源语气里的酸味都快要把周围的人给淹没了,属于又不是看不到,只能够低头装作不知。
胡源有些意兴阑珊,抬眼看到前面一处酒楼,说道:“咱们上楼喝酒,好好看这一场大戏。”
几位官员连忙笑着附和,有公款吃喝的机会,即便是陪着上司,他们也是不能放过的。
“我等乃是士人,你一个小小的守卫,胆敢挡我等去路?”有士子慢慢恢复过来,色厉内荏的喝道。
守卫眼神古井无波,直接无视士子的话,重复一遍自己的意思,“书院重地,擅闯者,杀无赦!”
这下子,就连这些士子都感觉到了守卫话语里的腥风血雨,不敢再度造次。可是他们也不会就此退去,不就是不能闯进书院吗?
那好,他们就在这门口堵着,看书院的人是不是要当缩头乌龟,任由他们在这里谩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