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汉生在当世,自当顶天立地。怎么能够有混吃等死的想法?”蓝玉重重的将酒碗放在矮桌上,双眼瞪大带着满腔的愤怒看着韩度。
混吃等死这种事情,对于极度渴望军功的蓝玉来说,比洪水猛兽还要可怕。别说是说出来了,连想都不能想啊!
今日要不是面对的韩度,若是换个人,蓝玉早就把碗砸他脸上了,哪里还会在这里稳稳当当的坐着。不砸碗,也早就拂袖而去。
韩度见到蓝玉的反应这么激烈,都不禁愣了一下。随即才想到,果然传闻不假。据传蓝玉性子刚烈,一受到刺激就会发疯,疯起来连自己的死活都不放在心上。要不然当初洪都血战,在城门被破关的情况下,换成其他人要么逃之夭夭,要么与城共亡。
而蓝玉却是从城门口反杀出去,以三万破陈友谅六十万大军,打的陈友谅仓皇逃窜。
面对咄咄逼人的蓝玉,韩度只是淡淡的笑了笑,“看来,兄长是想要继续立功了?可是继续立功,皇上又该如何封赏你呢?国公之后,再进一步就是封王了,可是兄长你有见过活着的异姓王吗?”
自从刘邦喊出‘异姓不得封王’之后,这就几乎成了所有有抱负皇帝的铁律,老朱更是这一铁律的坚定维护者。以徐达位列开国功臣之首的功勋,都不能够在活着的时候封王。老朱的意思就是明明白白的告诉其他所有人,你们就更加不要奢望了。
蓝玉沉闷着猛然干了一碗酒,他心里对封王自然极为渴望的,可是他也知道既然徐达都没有能够在活着的时候封王,他自然也不敢想。他虽然心高气傲,不把寻常人放在眼里,但是对于徐达,他却是打心里的佩服,自认不如。
“某不能做太师耶?”蓝玉突秃的冒出一句话。
韩度闻言浑身一震,目瞪口呆的看着蓝玉。万万没有想到,蓝玉口中竟然会冒出这句话来。
太师!三公之首,位及人臣自然是人人想做。可是蓝玉说这话的时候,给韩度的感觉,与普通人说这话完全不一样。
普通人喝酒吹牛,说自己将来要做太师,说过之后等他酒醒,恐怕他自己都记不得了。
可是蓝玉给韩度的感觉却是,他来真的......或者说,太师之位成了蓝玉的一个执念。
韩度顿时低下头,连忙端起酒碗喝了一口,以掩饰自己内心慌乱。随后才抬起头,似无意的问道:“兄长为何想要做太师?”
蓝玉在韩度面前没有丝毫掩饰,一口肉一口酒下肚,才说道:“中山王既然当初都能够做太师,某如何做不得?”
蓝玉这是把自己和徐达比肩啊!
也是,洪都血战他能够以三万大破陈友谅六十万大军。这样的功绩,别说是徐达了,放眼历朝历代都是少有的。或许在蓝玉心里,他时时刻刻都想着要和徐达比,甚至他还可能时常悔恨自己晚生了几年。
韩度听了之后,神色沉凝,眼睛不眨的看着蓝玉,片刻之后笑着说道:“兄长这是想要和中山王一教高下,不想他专美于前?”
“有何不可?”蓝玉边喝着酒,边斜眼看向韩度,间韩度没有取笑他的意思,才掷地有声的说道:“论行军打仗、上阵杀敌,某有弱于他吗?”
面对蓝玉炯炯有神的眼睛,韩度低头沉吟。蓝玉这是还沉浸在他血战洪都赫赫武功里面啊,看来这么多年,他都还在回味当初他的功绩。
韩度无所畏惧的看着蓝玉的眼睛,缓缓将手里的碗放下,回应道:“如果兄长说的是洪都之战,那小弟也认为兄长足以何中山王比肩。毕竟当初那样的情况下,即便是中山王镇守洪都,都不能够说可以破陈友谅六十万大军。”
“哈哈哈,”
蓝玉高兴的大笑不止,猛然痛快的一口干了一碗酒,连连朝韩度挥手,故作矜持的说道:“都是过去的事情,不提了,不提了......”
表面上蓝玉口口声声说不提,可是他言谈却透露出他这辈子最得意的就是洪都一战。
韩度脸上面无表情,等蓝玉高兴够了,才慢慢说道:“兄长以三万破六十万大军,的确是功勋卓著。”
说着,韩度翻了一下眼帘,看向蓝玉说道:“洪都血战兄长虽然勇猛,用兵得当,但是之所以能够获胜,更多的还是陈友谅志大才疏,太过废物。当初他要是躲在大军后营,不搞什么身先士卒这些花里胡哨的东西,兄长以为还能胜否?”
六十万大军被三万人打败,最大的原因就是陈友谅自己作死。明明被酒色掏空了身子,还以为自己是天下第一猛将。一个皇帝竟然冲杀到最前方,或许在陈友谅看来,他六十万大军围城,城中的人早就被吓得紧闭城门,根本不敢出城。
结果被蓝玉这个不怕死的反冲出来,陈友谅锦衣玉食的哪里见过蓝玉当初浑身是血的狰狞模样?还以为这是地狱爬出来的恶鬼呢,心惊胆战之下转身就跑。他一跑,别的士卒见皇帝都跑了,自然也跟着跑,被蓝玉一举击破。
可以说,洪都血战蓝玉主要还是捡了陈浪浪的便宜。陈友谅要是不跑到前方去浪,就在后方镇守,六十万大军磨都能够把蓝玉磨成渣渣。
蓝玉闻言沉默,他虽然性子张狂,但是他不傻。他知道洪都血战,他赢的太过运气,但是越是赢的运气,越是自己都重现不了的东西,便越会被自己牢牢记在心里,时常怀念。
以至于时间一长,就将当初的机缘巧合,逐渐自大的以为是自己的本事了。
好在,韩度一番话,让逐渐沉迷的蓝玉清醒了几分。
韩度继续说道:“中山王位列开国第一功臣,又是太师位居人臣之首,可不仅仅是会打仗啊。军务、政务无一不精,而且领兵出征攻无不克,卸甲登朝又能为皇上出谋划策。中山王可谓是上马能打天下,下马能安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