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的江祈年满脸笑意,但目光中却充满了前所未有的坚定。
或许是被这样的目光所感染,那刘悦最终也没说出什么话来,只能是愣愣的点了点头,等过了足足有两三分钟后才是开口说道:
“好,那我们………”
“现在就开始吧,早解决完早轻松。”
江祈年摆了摆手。
对于接任院长一职有风险这件事其实他是没有那么在意的。
从踏入修炼一途以来,他所遇到的危机好少吗?
很多时候其实就是靠着福大命大才活下来,甚至是连他自己都会感到唏嘘。
若非是每次在弹尽粮绝之际都能找到一线生机,他早就死在了某个未知事件之中。
因此刘悦所说的危机其实他是不那么在意的。
事实恰恰相反,一旦接任了精神病院院长这一职位,虽然危险会有,但更多的是这一职位所带来的裨益绝对是常人难以想象的。
借助这些病人的力量倒还是小事,甚至是对于全部收益来说只能算作是无足轻重的那一部分。
真正让人在意的是本我留下的神魂,以及炼化神龛所带来的巨大增幅。
神龛既然能让整片区域的亡魂都保持清醒,说明其中所蕴含的力量已经达到了一个令人叹为观止的地步。
一片区域的亡魂究竟有多少?
这一问题恐怕任谁来也说不清楚。
但可以肯定的是他所在的区域属于深层世界的大型区域,其中栖居的亡魂数量远超想象。
掌握了神龛,就相当于将这片区域尽收囊中,把控住了这片区域的唯一命脉。
至于成神……说实话,江祈年对成神什么的不感兴趣。
气象局若是想走成神的道路早就成功了,以林南枝等人的天赋成神不过是眨眼间的事情。
包括在此之前的气象局亦是如此。
倘若气象局真选择成神道路,那说实话,这世界上就没神侍什么事儿了。
神侍之所以能和气象局争斗如此之久,其原因无非是靠着成千上万年的积累。
可若是气象局踏上了成神的道路,那么神侍只有被压着打的份儿。
当然,谁都知道成神路线是最简单方便的道路,不仅前路畅通无阻,甚至是对于整体实力来说也能直接提升一个档次。
但知道归知道,气象局却没有任何一个人试图走上这样的道路。
成神不仅仅是种族上的改变,它更多的是体现在一个人精神意志以及心性的悄然变化。
神灵高高在上,俯瞰人间,以人间大气运者为养料,弥补自身大道圆满。
香火,祭祀,这些无一不包含着人间的种种气运。
这本是属于人族的机遇,可是却被神灵肆意掠夺,即便是死后也不得超生,以供神灵驱使。
气象局就是怀揣着这样的信念一直走到了现在,所有人都不例外,江祈年也自然是如此。
他也许会渴望神龛所蕴含的力量,但是却不会将神龛当作是自己的私有物品,像那些高高在上的神灵一样,驱使奴役着那些亡魂。
二人一边向外走着,那江祈年一边说道:
“你这哪里是让我为难,这可是天大的好处,寻常修炼者就算是想要将其据为己有可都没有这个机会。
如今你却给我送上门来,我高兴还来不及呢,又怎么会拒绝呢?”
是的,在江祈年眼里这根本就算不上什么麻烦,他接任院长一职,夺取神龛,而刘悦等人也能借此继续存活下去,并且若是神龛可以被江祈年完全掌控,那么他们也就不必永远都被囚禁在这精神病院之中。
这种互利互惠的事情江祈年也实在是想不到有什么拒绝的理由。
可刘悦却显然不是这么想,他听完江祈年所说的话之后先是笑了一下,接着就追问道:
“祈年,你真觉得这是机遇吗?”
“嗯?”
闻言,江祈年慢慢转过头来,他笑望着刘悦,而后便用疑惑的语气开口问道:
“怎么?不是吗?”
“当然不是。”
刘悦摇了摇头。
“诚然,神龛中蕴含的力量远超乎你的想象,这并非是一些妄自成神之人所布置的替代品,而是真正来自古老神灵的供奉之地。
它吸取着众生的绝望,收集人们的情绪,以此来弥补自身。
其蕴含的力量我们根本难以想象,在许多不知情的人眼里这就是天大的机遇,但事实就真的如此吗?
你有没有想过除了大魇以外,其余的亡魂也有很多都在窥觑着神龛的力量。
既然如此,那为什么神龛至今都被存放在精神病院的顶楼,从来没有人能将其据为己有,就连身为特使的大魇想将其夺回来都要慢慢谋划?”
说罢,江祈年沉默了下来。
可没过多久,他又是咧开嘴笑了笑。
“是,我自然知道,不过你这人倒真是奇怪。
明明我接任院长你们便能继续存活下去,你没用花言巧语哄骗我去继承就算了,如今怎么反倒还劝起我来了?”
刘悦低垂着头,不知道是在思考着什么。
等过了一会儿后,他才抬起头来望着江祈年,目光中似乎是有千言万语想要表达:
“祈年,我承认最开始帮助你是有一定的私心的,但……但说实话,我并不希望这成为你必须以身涉险的理由。
精神病院的神龛虽然被放在这里没多长时间,可这里的神龛太过特殊了,它吸取的是无数亡魂的绝望与恐惧。
你有没有想过一旦你继承神龛的话,你的精神世界将会承受多大的冲击?
这意味着你就算挺过来了,从今往后也要一直背负着这些绝望生活,永远都无法甩掉。”
话落,江祈年也是收起了那副嬉皮笑脸的模样,转而将头扭了过去,心绪飘渺的望着窗外,不知道是在思考着什么。
“刘悦啊,你觉得我现在背负的绝望还少吗?”
闻言,刘悦怔在了原地,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良久过后,江祈年没有再多说什么,而是轻轻拍了拍刘悦的肩膀,然后转过身子向门外走去。
“走吧。”
话落,刘悦没有说话,而是低头跟了上去。
二人一路无言,一直走到顶楼的楼梯转角儿,他们才是停了下来。
望着身后止步不前的刘悦,江祈年不禁挑了挑眉。
“怎么不走了。”
闻言,刘悦摇了摇头。
“不走了,就在这里吧。”
“那我一个人去了?”
“好。”
“刘悦。”
“嗯?”
“我们还会再见面吗?”
“也许会,也许不会,可以后的事情谁又说得准呢?”
“那倒也是。”
“往前走吧,不要回头。”
“好,保重。”
“保重。”
…………
身后的阶梯已经消失了,江祈年望着那一片虚无,最终叹了口气,而后慢慢迈动了脚步,向着楼上走去。
那脚步十分缓慢,就像是在遛弯一样,但是那脚步落地的声音却十分沉重,宛如擂鼓声一般,在江祈年的心中响起,敲击的人格外压抑沉闷。
看来他猜测的果然不错,在弄清楚了这家精神病院的秘密后,再次踏上顶楼就会进入另一个维度之中。
望着那漆黑一片的走廊,江祈年感觉到了走廊中最深处的房间正传来一阵阵呼唤,指引着他前行。
他慢慢向前走去,不知道多了多久,他终于来到了那传来呼唤声的房间面前。
望着那已经有些生锈的防盗门,江祈年一时间竟有些恍惚。
他并没有在第一时间就将那扇门推开,而是低头打量着门把手,接着便低沉着嗓音说道:
“出来吧,章鳍,你的伪装在我眼里是没用的。”
话音刚落,其身后的空间忽然荡漾起了些许涟漪。
而后,章鳍的身影也是从中浮现了出来。
此时他的脸庞隐匿于黑暗之中,让人无法看清楚他的表情,但是光从身上那冰冷不带丝毫温度的气息就能看出来,对方来者不善。
江祈年对于章鳍的出现没有任何意外,即便是对方身上的杀意近乎凝成实质,他也没有任何的慌乱之感。
所拥有的,也只是一些惋惜………
“所以………你是来阻止我的吗?”
江祈年叹了口气,随后便这样说到。
“是。”
“理由呢?”
“我不想再次消失,我还有我自己的事情要做。”
闻言,江祈年点了点头。
“即使永生永世都活在绝望与痛苦之中?”
“即使永生永世都活在绝望与痛苦之中。”
“也对,一介野鬼而已,又怎么会在意自身的痛苦呢?”
说着,江祈年也不再废话,直接扭过头来继续对章鳍说道:
“这倒是巧了,我是整座城市唯一活下来的人,虽然还拥有生命,但现在连我自己都不确定我到底还属不属于人类的范畴了。
所以现在的我和一介孤魂没多大差别。
而你则是椿城被毁灭后唯一拥有意识并且没有被操控的野鬼,今日我们所选择的道路不同,那也就没什么可说的了。
你想阻止这家精神病院的消失,怀揣着恨意继续活下去,直到寻找到自己的妻子孩子为止。
我试图面向未来,你愿意留在过去,既然如此,那便动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