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闻声后便向那村口处看了过去,只见在此时那里坐着一位七十岁左右的老人,正悠闲的晒着太阳。
因江通寨村儿地处最南方,所以此时这里的气候还较为温暖,那老人也是只穿了件儿粗布长衫,下身则是套了条单层裤子便了事。
打量着眼前这几张陌生面孔,他不禁流露出一股警惕的神色,连那手中的旱烟都顾不得抽了,转而是从那躺椅上挺起身来,直愣愣的盯着程载游几人。
正当江祈年见状打算说两句话时,站在一旁的程载游却是微微抬起手来拦住了他,紧接着便是自己上前了去。
程载游一边儿走向那老人,一边儿从兜里摸出包儿好烟来,从中取出一根儿后递了过去,同时嘴里还解释道:
“老伯中午好啊,您别误会,我们几个是外地过来取材的。”
“取材?干什么的?”
听完程载游的话后,那老汉却是更为戒备了,他没有接过那悬在半空中的烟,而是继续盯着眼前这个笑容灿烂的汉子,苍老的目光如同鹰隼一般注视着程载游。
这人竟是有本事傍身的!
程载游的感觉何其敏锐?只是被这老人盯着,心中便是生出一种不舒服的感觉来,与此同时,也是暗地里估摸出这人的真实实力是如何如何来。
可即使心中诧异,那脸上也没有显露出丝毫破绽,即使见老人并没有接过他的烟,也不觉得尴尬,而是继续笑着说:
“您老不用戒备着我几人,我们就是外地的作家,听说这儿有些平时不得见的奇闻异事,因此便想着过来取取材,找找灵感。”
说着,他还从兜儿里摸出一个小本子来,然后又将其递到了老人面前。
“您看,这是我的作家证。”
说罢,那老人也是接过那小本子有模有样的看了起来,其实程载游也是在赌,他哪里来的什么作家证?现在给这老人看的不过是那气象局内部的员工证而已。
他就赌这老人不识字,无外乎其他,因为他们这身衣服上是绣着气象局的字迹的,刚才他也注意到这老人盯着那里望了半天,可是眼神儿中却是藏不住的疑惑。
再加上后来他说自己是作家,而这老人也没有反驳什么,因此他便是推断出这老人十有八九是个不识字的。
那老人假装看了会儿后,便是将那员工证还给了程载游,虽说并未表态,可程载游却是敏锐的注意到,此时老人眼里的戒备已经消失了。
还真让他给猜对了。
在他窃喜的同时,老人也是将他手中的烟接了过来,见此情形,程载游便知道这是要准备开口的节奏,于是连忙伸手招呼了下江祈年二人,接着又是拿出打火机来给老人点着了香烟。
那老人缓缓的吸了口烟后就开口说道:
“我姓黄,当初家中排行老七,因此这村子里的人都唤我黄老七,刚才错怪你们了,我还以为是昆山寨里派过来的人呢。”
“昆山寨?”
程载游有些疑惑的问了一句,他刚才翻地图的时候确实在旁边儿看见了昆山寨村儿这么个地方,不过当时也没过多在意,可现在听了这黄老七的话,像是两个村儿之间有着什么恩怨。
“害,说来说去就是争一口井的事儿,你们来的路上应该也是看见了,这周围十里八乡的,到处都是那些沼泽和毒虫,想寻个能喝的水难如上天。
离这儿不远处确实有一口井,可这就那么一口井也供不起两个寨子,为了争夺这水源,一来二去的就打了起来。
那边儿也是有点儿手段的,不知从哪处找来几个会蛊术的,便强行占了那口井,可占了之后也不消停,总是想着给我们点儿颜色瞧瞧。
唉,真是不得安生呦!”
兴许是看出来这黄老七对程载游的烟极为中意,因此程载游直接从口袋里拿出两包来又放到了他面前,接着便是开口说:
“您要爱抽,这些就留给您,若是方便的话,希望您能给我讲讲咱这儿有没有什么奇闻异事,也好让我和这俩后生开开眼界。”
收了烟的黄老七也是热情起来,只见他两眼一眯,然后便是思考起什么来。
待三人等了片刻,他也是缓缓开口了:
“你要说奇闻异事,咱这儿鸟不拉屎的旮旯处也没什么可说的,我在这儿活了一辈子,好像也就是听说过那关于五大王的传说。”
“五大王?”
在一旁的江祈年好奇的问了一句,那黄老七仅是瞥了他一眼后又是继续说了起来:
“要提起这五大王,就是咱寻常老百姓说那所谓的五毒,即蝎子,壁虎,蛇,蜈蚣还有那蟾蜍(癞蛤蟆)。
我也是在小时候听人家说过这么一个故事了,大概就是说在过去,咱们这儿就是一片瘴疠之地,毒虫猖獗,蛮疠横行,你看那一只不起眼的虫子,就可能在不经意间要了你的命。
如此一来又哪儿还有留给人生存的地方?不夸张的说,相传那时候儿的人几乎是第二天早上一醒过来,呦,还活着呢!这便是值得幸运的事儿了。
可一天两天还好,若是长久下去也总归不是个好法子,于是这人们就开始琢磨怎么才能改变这种情形。
当时就有人说了,说不行咱走出去吧,直接找块风水好的地方重新安家,但是也不行,这瘴气弥漫的,人还没走多远,便是死伤了大半。
这争着争着,就又有人提出个办法来,不是毒虫横行吗,那咱们就自己养毒物,以毒攻毒。
可这想法儿一说出来,当时好多人都觉得提出这办法的人得了失心疯了,毕竟人哪里能驾驭的了毒虫这些玩意儿?
它跟养猫养狗的不一样,这猫狗它通人性,你给它吃的,它就念你的好,可这毒物不同啊,这东西就是天生食人血肉的,用咱的话说,就是那喂不熟的白眼儿狼。
你就算是如何的掏心掏肺,它最后还会反过来咬你一口!”
此时黄老七手中的烟已然是抽完了,兴许是平日里经常抽那旱烟的缘故,因此这香烟虽说味儿好,可终究比不上那旱烟的烈劲儿,于是他意犹未尽的咂了咂嘴,便又从盒中顺出一根儿来。
眼见这老烟鬼又是想着抽上一根儿,那程载游也是极为有眼力见儿的给其点上了,待他抽了几口觉得身上爽利了后,就接着往下讲了下去:
“据说那人被质疑后也没声张,而是沉默了下去,其余人也就没当回事儿,全当他是失心疯了。
最后这群人商量来商量去,也没商量出个好法子,便只得提心吊胆的继续过着日子。
可就当村子里的人一筹莫展之时,还真让那人鼓捣出点儿东西来,据当时我爷爷跟我讲,那一日众人刚从地里忙完回来,便听见那悉悉索索的声音不断从耳边传来。
待他们定睛一看,竟是险些吓尿了裤子!只见那周围密密麻麻的爬满了各种毒物,与此同时一股腥臭味将村子包绕的密不透风,连大气儿都不敢喘上一口。
此时村子里的人就想啊,这会肯定是玩儿完了,平时一只毫不起眼的小毒虫都能取人性命,更何况现在这放眼望去,只要是看得见的地方全是各种毒物!
这若是涌了上来,别说死不死了,恐怕能留个全尸都是祖坟上冒青烟了!”
“那后来呢?莫非是那人真的控制了毒物?”
听到此处,程载游也是忍不住出声问到。
“那你算是说对咯,当时人们已经吓得走不动路了,甚至于几个胆子小的,当场就吓尿了裤子。
可慢慢的,众人也是从中发现了端倪,这些毒物虽说看着瘆人,那交织在一起的嘶叫也是让人心底发毛,可它们却没有任何害人的意思。
有那眼尖的人壮着胆子望去,却是发现它们好像是在朝拜着什么东西一般,待过了一会儿后,便又是如潮水一般散去了。
等那些毒物彻底消失不见后,众人才放下心来,闻着那空中残余的腥臭味,他们向着那村子的最深处望去,接下来就看到前些日子提出驾驭毒物的那个人,此时身上正趴着五只狰狞的毒物。”
闻言后,程载游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然后便是对着黄老七问:
“这人身上的五毒,可就是那传说中的五大王?”
“正是如此,这人还真是成功了,待众人看清楚后,便也是惊讶的说不出话来,虽然心中忌讳,但是接下来村子里的人也确实不再受毒物困扰了。
那时候的人们哪里管的了那么多?没了性命之忧便已经是天大的喜事了,又怎顾得上庇护自己的是毒虫还是神仙?管它是什么东西,能活着不就行了!
人终有一死,后来啊,那驾驭毒物的人自然也逃不过生老病死,也兴许是和这种东西沾上关系的缘故,那人四十出头儿便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他死后村里的人还惶恐了几日,担心那毒物失去了控制,过了几天发现他饲养的那五只毒物依旧没有异样,反而是继续庇护着江通寨村儿,人们也就放下心来。
于是乎,经过众人一商量,索性把其供奉了起来,并尊称为五大王,后来甚至还为其修了座庙,每当逢年过节便是前去上香磕头,以求能保佑村子风调雨顺,不受毒瘴困扰。”
“那后来呢?您刚刚也说了这是传说,莫非是有什么变故导致这五大王庙给废弃了?”
说到这里,黄老七却是无聊的摆了摆手。
“变故?要说这唯一的变故啊,便是这人心,后来这五大王深居简出,平日里也不怎么现身,外加上日子越过越好,因此前去上香的人就越来越少了。
后来一代不如一代,人们发现就算没了五大王的庇护,这小日子也依旧滋润的很,那五大王庙也就慢慢的被废弃了!”
说罢,便是嘲讽般的哼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