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得有这样的安宁时光,三人聊着天互相打趣,又诉说着各自的心事,以至于忘却了时间。
程载游看了看时间,已经是晚上十一点多了,随后他便迷迷糊糊的站起身来,然后结结巴巴的说道:
“也不早了,我老……老程就先回去了,你们就早……早点休息吧。”
说罢还打了个酒嗝。
江祈年见他如此,也踉跄着起身打算送送程载游,可程载游本就是醉意上涌,困意袭来,哪里顾得上理会江祈年?
只见他头也不回的便向着屋外而去。
江祈年见状心生急切,不由想加快脚步跟随,可这猛地一起身给起急了,顿时一股酒意直冲头顶,只感觉到天旋地转,这脚下一个不稳,竟被椅子腿绊住了跟脚。
眼看着江祈年直直的向着地面栽去也没反应,这若是真实打实的脸贴地面那还了得?应初梅一个眼疾手快便将其给拉住了,可这不拉还好,这一拉一扯,江祈年便直接摔在她怀里。
也不知这小子是死皮不要脸,还是真是说醉的提不动力气,他就这么迷迷糊糊的趴在应初梅怀里不动了!
应初梅哪里见过这种阵仗?本就因饮酒覆上一层桃红的小脸,此刻却更为红润,一时间也不知如何是好。
瞧着当真是青虹雾中披晚霞,拂云望月,方知美人儿春面映桃花。
望着怀中这带着酒气的少年,应初梅竟破天荒的有些不想松手,可这想法刚冒出来便将她给震惊住了,她连忙甩了甩头,将这不知羞的想法甩出脑海,然后就赶紧扶着江祈年坐在沙发上。
也就这一愣神的功夫,程载游便已经推开门走了出去,看这样子倒是真醉了,连门都忘记了关。
恰逢这寒冬腊月天,一阵凉风便顺着门口吹了进来,只不过这屋里一直开着空调,外加本就是修炼者,这阵风不仅没令她耸肩缩颈,反而将她那仅有的一丝醉气也给吹的半点不剩,整个人倒是清爽了起来。
经寒风这么一激,应初梅顿时便醒悟过来,遂连忙跑到门口处对着程载游高声喊道:
“程队您路上慢点,别摔着碰着!”
行于月下风中的程载游没有回话,而是背对着她抬起手来挥了挥,像是在告诉她自己知道,又像是乘兴而归的旅人在跟挚友挥手道别……
回到屋内的应初梅叹了口气,最终……
还是她一个弱女子抗下了所有……
程载游酒足饭饱后抹抹嘴就走人了,江祈年这个样子也定然是没办法收拾了,应初梅无奈之下便撸起袖子来收拾桌子上的残羹剩饭。
早知道就跟他们一起喝醉了!
应初梅虽然嘴上一直在抱怨,可这手上的活儿却也一直没停过。
等她将一切都收拾好后,累的直接摔在沙发上,只见此时江祈年已然在沙发上沉沉的睡了过去,应初梅拿出手机看了看手机,已经00:23了。
她想了想,又担心江祈年这个样子着了凉,于是又去卧室给他拿了一张毯子,然后给他轻轻的盖好。
看着眼前熟睡的少年,她心中某个地方仿佛被触动了一下,可她也没有多想,只是甩了甩头,然后伸了个懒腰。
“哈欠~累死了,赶紧回去洗漱睡觉。”
言罢,她转身离开,帮江祈年关好了灯,然后轻手轻脚的打开门准备离开。
可就当她打开门的那一刻,身后的少年好像是隐约间听到了一些响动。
“爸……妈……”
那正要探出去的脚突然就停在了半空中。
“爸……妈……别走,别……”
应初梅只感觉心头似是被一层阴霾笼罩住,压的她倍感沉闷,连带着呼吸都有些不顺畅了起来。
她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么想的,只是听到了那少年朦胧中的呓语,竟再也生不出想要离开的想法。
于是她轻轻关好门,然后又重新折返至江祈年身侧,她缓缓的坐了下来,生怕吵醒身旁的少年。
此时月亮正好透着玻璃映衬了进来,皎洁的月光温柔的抚摸在少年那紧紧皱起的眉头上,像是要将他的苦难和悲伤都抚平一样。
应初梅试探着伸出手来,她小心翼翼的抚平那紧皱的眉头,动作可谓轻柔至极,像是在抚摸着稀碎的艺术品一样。
而江祈年也在睡梦中轻握住那只尚在额眉之间的柔荑,然后将其轻轻的贴在了脸上,似乎这样,便能让他更加安心似的。
望着那只贴在江祈年脸上的手,她本是想着轻轻抽出来,可当她微微一动时,少年那刚刚舒展开来的额头却又平添几分慌乱不安之色。
此时应初梅也是困意上涌,便任由江祈年去了,她随即从江祈年身上扯过来一点毛毯搭在身上,接着向后一倚便打算睡过去了。
只不过在临睡前,她又侧过头来望了少年一眼,缓缓的说了一句:
“晚安,年仔。”
宁静的月光洒在两个互相依偎的小人儿身上,形成了一幅无声的画卷。
窗外是凛冽的寒风,窗内是一片温暖祥和,两处不同的世界,却是同一束月光,就像她一样,穿过了寒风凛冽的深冬,终于遇见他。
夜半逢君问归处,拨寒霭,摘桂宫,正是一轮明月落心中。
……
第二日下午,程载游办公室内。
三人正东一句西一句的聊天打磨着时间,应初梅在早上六点多就醒了过来,瞧见江祈年睡得安稳,便将已经麻木的右手轻轻抽了出来,然后便转身离开了。
毕竟这事儿谁也没经历过,若是等他醒来,那定是极为尴尬的场面。
江祈年则是一直睡到日上杆头才悠悠转醒,也不知为何,昨夜竟睡得异常安稳,他只记得梦中好似是有人温柔的抚摸着他的脸庞,让他感到极为亲切舒服。
他好久没有像昨晚一样睡得如此安稳了,往日里每到深夜便会经常做噩梦,然后再惊慌失措的醒过来,那些早已经被他自己尘封起来的记忆,总会在深夜之中悄然而至,折磨的他愈感疲惫。
当初那件事折磨了他无数个日日夜夜,直至昨日,才罕见的做了个美梦。
只是不知道为何,今日再碰见应初梅后,她表情有些不自然,和自己说话也是有些磕磕绊绊的。
他心中思索,难道是自己昨晚醉酒之后做了什么让她羞赧的事来?
正当江祈年犹豫不决,在思考着要不要和应初梅道歉时。
“咚咚咚。”
一阵敲门声响起,可还不等程载游回话,门外那人便擅自推门进来了。
只见门外走进来一名二十多岁的女孩儿来,一头齐肩短发随着她的走动不断随风飘闪着,身高约莫着勉强一米六,身材娇小,一张显得可爱的包子脸也是中上之姿,再看这走起路来风风火火的样子,应该也是个喜爱热闹的主儿。
可不知为何,江祈年光是看到她就有一种头皮发麻的感觉,就连体内的讙也是喵了一声,提醒他要提防眼前之人。
“呦呵,程队,忙着呐?”
那女孩儿略有些俏皮的问到。
可程载游不仅没有见到其他同僚的那种热情劲儿,反而眉头紧紧皱起,用戒备的目光盯着眼前这看上去就人畜无害的黄毛丫头。
只见程载游将其从头至尾的打量了一番后,便用有些冷淡的语气问道:
“罗秋萤,什么风给你吹来了?”
听到程载游那话中的冷淡之意,罗秋萤也不恼,反而嬉皮笑脸的继续说着:
“商量个事?跟您这借个人。”
“什么人?”
罗秋萤侧过身子指了指江祈年,然后笑着说道:
“就这个小子。”
“不行!”
几人有些诧异的望着应初梅,似乎是没想到程载游还没给答复,她的反应就如此激烈,给先行拒绝了。
应初梅也不知怎的就出声喊了出来,因为她平时就对一些八卦感兴趣,所以最近也听到点风声。
眼前这名为罗秋萤的女子也是气象局的小队长之一,比江祈年早来了也就一两个月,据说是被招安的,因此刚一来就直接当上了小队长。
这女人是一名缔约者,实力也算强劲,一只脚跨入了半神体的范畴,但是具体缔约之物她并不知晓,程队兴许是略知一二的,可她当时也懒得问这些。
若是仅仅如此倒也没什么,问题是这女的就是个疯子,解决未知事件的时候心狠手辣,每次斩杀妖物时恨不得食其肉啖其血。
不仅对未知狠,对自己也狠,至于队友便哼不用多说,在她眼里,只要能完成任务,任何人都是可以牺牲的,包括她自己。
若非如此,她又怎会出声阻止?
正当她打算再次开口时,程载游却出声阻止了:
“初梅说的没错,其他事情看在同僚的面子上我能帮就帮,唯有这件事,想都别想。”
此时罗秋萤露出一个神秘的笑容,然后便从袖子里取出一张纸来,双手呈到程载游面前。
“您先别急着拒绝呀,您看这批条。”
程载游稍微直起些身子来,拿起那批条看了又看,那眉头也是越皱越紧,直拧成一个“川”字。
“副局长批的?同意你这次带着江祈年一起行动?”
“如您所见。”
程载游虽有些不满,但是也没心生怀疑,这字迹和印章做不得假,只是不知道这副局长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他消息也算灵通,知道这罗秋萤手底下的两名队员目前都在养伤,可为什么偏挑人偏挑到江祈年一个初出茅庐的小子身上。
这种事情副局长自然也是有资格管的,虽说林南枝对江祈年十分上心,可也不好因为这种事闹到她那里去。
“什么任务?”
“回程队的话,大风黄色预警,就在京城里边儿。”
“为什么非要挑江祈年。”
只见罗秋萤笑了一声,便又回答道:
“当然是这小子有本事,刚来没几天就杀了一名成名多年的鬼修,前几天又斩了一只半神境界的妖物,而且长得又俊俏,我自然是愿意选他了。”
程载游略微思索了一会儿,不顾应初梅的眼神示意,便直截了当的跟罗秋萤说:
“行,既然是副局长批准的,那我自然是得卖这个面子。但是我也警告你,出去做任务可以,但是祈年怎么跟你去的,你就得怎么给我带回来。
若是他出点意外,我告诉你,罗秋萤,别人怕你,我老程可不怕,但凡江祈年没平平安安的回来,那你也不用活着了,今个儿这话我撂这儿了,我说到做到。”
任凭罗秋萤再装模作样,听到这话后也是心里闪过一丝不悦,可她纠结了一会儿,那怎么看怎么虚伪的笑容还是重新浮现在她的脸上。
“瞧您说的这话,您老就放一百个心,就算我出事我也不能让这小子出事。”
程载游有些不耐烦的挥了挥手。
“那你就先去准备吧,一会儿我会让祈年去门口跟你汇合的。”
罗秋萤道了一声好后就转身离开,出去后顺手便将门关上了。
可当那扇门关上之后,她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一股冰冷刺骨的气息瞬间散开。
只见她死死的盯着那扇门,同时拳头握的咯吱咯吱作响。
可她似乎是突然间想到了什么,那虚伪的笑容又重新挂在脸上,像是和之前那张神色冰冷的面孔判若两人,然后便头也不回的哼着小曲儿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