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什么术法?”
江祈年略有些好奇的问应初梅。
只见应初梅没有理会江祈年的询问,而是目光呆滞的望着天空中那名老者,像是被勾了魂儿似的,那往日神采奕奕的明眸也仿佛蒙上一层薄雾,任凭江祈年如何呼唤她,都没任何回应。
江祈年见状皱了皱眉,然后伸出手指戳了戳她的肩膀,应初梅还是没有反应,他蹙眉更甚,便提了丝灵力在其耳边喝道:
“应初梅!”
一声过后,应初梅的眸子中渐渐恢复了一些神采。
等迷茫之色散尽,她这才如梦初醒般的醒了过来,她轻轻叹出一口浊气,便再也不去看空中的景象。
她转过头来有些疑问的道:
“发生什么事了吗?”
“我刚问你这是什么术法,但是你好像被蛊惑了一样,后来我动用了些修为才将你唤醒。”
“嗯……这应该是已经失传的术法,也有可能是他自创的,大概类似于……幻术。”
“幻术?”
江祈年更加疑惑了,他记得程载游给他讲解修炼一途的时候,貌似从来没有提过术法有幻术这么一类。
应初梅低头思索了一会儿,像是在思考怎么组织语言和江祈年讲明白,片刻过后,她开口了:
“幻术并不是一个属性或者类型,实际上我也不知道怎么去解释,它其实就是通过特殊灵力波动影响人的感知。
就好比……把灵力比做奶油吧,正常情况下用奶油做出个蛋糕出来,它就是蛋糕,但是如果你用奶油做成一个马桶形状呢,你就会没有食欲,觉得它是一个马桶。
可归根结底,它还是蛋糕,只不过做的方式和流程不一样,造成了这种假象。”
江祈年算是听明白了,虽然应初梅的比喻很……低端,但是话糙理不糙,可他好像又突然想起了什么,紧接着问道:
“那这个呢?如果是假的,他能欺骗生命体的感知,但为什么能影响到火焰?火焰可没有思想意识。”
“这才是他的可怕之处,明明是虚假的,但是又能影响现实,甚至影响到非生命体。”
“那怎么才能解决?”
“不知道,这人放在地仙中都算得上出类拔萃那一类的,这个术法真正厉害的地方在于,你知道它是假的,但是你的神经,脉络,潜意识都认为它是真的。
它足以以假乱真,我猜他的目的是,骗过程队的一切感知,将他的自我意识剥离,让他的大脑认为他已经死亡,到了这时候,他就真的死亡了。”
江祈年沉默下来不再说话,他能理解应初梅话中的意思,如果是这样的话……那这个术就真的太无解了……
“先别灰心。”
应初梅先安慰了一下江祈年,然后她再次转过头来望向空中的二人,只不过这次她的眼角处隐现出一丝白光,大概是为了让自己保持住本心不被迷惑。
“这个术还没有无解到那种程度,这天下从来都没有十全十美的人,只要这个术是人施展的,那么就一定会有它的缺陷!”
江祈年闻言后松了口气。
“那我们接下来做什么?”
“杀了那个畜牲。”
应初梅一字一顿的说到,她心里早就憋着满腔怒火,杀了那群人并没有让她心情平复,因为真正的罪魁祸首依旧生龙活虎的到处乱窜。
她明白以自己现在的实力根本威胁不到那名地仙,甚至连軨軨都是和江祈年联手才能勉强招架……
但那又如何?努力去做不就好了吗?
“哪怕它是受心怀不轨之人蛊惑,但也绝不是为它开脱的理由,错了就是错了,虽说一切的源头都是那些人渣引起的,但是呢?
那些因此被抽干血液而死的人,那些无家可归的灾民,那些失去亲人失去生命的老百姓又该去何处申冤?
他们无不无辜?他们又犯了什么错?明明只是想着能吃饱穿暖就很满足了,这世界上可怜的人太多了,我顾不了那么多,但是这次我遇见了……
所以,这些人渣得死,这个畜牲,也得死!”
应初梅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如此愤怒,每当她闭上眼睛,脑子里就会回想起那一张张惨败的面孔,那临死前绝望的哀嚎,还有半山腰上那个扎着羊角辫儿的小女孩,至死都还攥着一个破旧的风车……
至于江祈年……她认为他们心中所想应该是一样的,说不上来理由,就是没有来的……相信。
江祈年似乎是有些惊讶,倒不是说他不认可应初梅的观点,只是他从没看到过这样应初梅,这样的果断,这样的凌厉,又是这样的……嫉恶如仇。
惊讶过后,江祈年竟难得的笑了笑,他已经很少有过那种发自内心的微笑了,这次连他也说不明白是什么原因导致他脸上浮现出一抹笑容来,他也没多想,只是很轻的说了一句:
“好。”
你想做,那就陪你,因为……我和你想的一样。
程载游不是没关注过下面,现在对面的老者还没出手,他就用余光瞥了瞥看看江祈年二人有没有遇到什么危险,可这不看还好,一看他马上就后悔了。
嘛意思?嘛意思啊您二位?
我老程在这打的火星子飞溅还不忘关心你们的安危,结果你俩搁下面谈情说爱眉来眼去?膈应人玩儿呢?
就应该让軨軨给你俩一人一脚才好!
吐槽过后的程载游再度提防起来,神情动作丝毫不见放松,应初梅都能看出来的术法他又怎么可能看不出来其中的端倪?
只见对面烟雾越来越缭绕,连那名老者的身影都遮掩过去,他握紧手中的刀,又低喝了一声将那些即将溃散的火焰收了回来。
应初梅那小妮子,应是看出些问题来,但她只知其一,又怎知其二呢?
今日这术法倒真是诡异的打紧,程载游身为局中之人自然是具有深刻的体会,可越是身在局中,越能感受到其莫测之处。
这术不仅仅是浸入他的潜意识,它更像一种污染源,将周围的一草一木,不管是生命体还是非生命体,都受影响变得虚幻起来,让人明知其原理,但又寻不到破局之法,可谓是杀人于无形。
渐渐的,望着那缓缓弥漫出来的云雾,程载游愈发感到头疼,他擅长的向来都是正面对敌,术士本就出了名的难缠和手段极多,再加上又碰见个深谙缠斗一道的老妖精……
他不是没有试图阻止过云雾靠近自己,可是没什么效果,就连他释放出来的火焰在接触到那些云雾的时候也开始虚弱溃散,然后变成其中的一部分。
最终,程载游放弃做一些无用功,而是任由云雾将他包绕,不是他不跑,尚不说在底下的江祈年和应初梅能不能离开,而是他刚才试了试,他往后走了几步,可那些云雾和他的距离依旧没有发生改变,仍然在缓缓向他靠近着,不断的缩小着距离。
既来之则安之,他可不是江祈年,他有掀翻棋盘的实力,既然躲不掉,那倒不如自己主动跳进去,看看这为老不尊的货色葫芦里到底卖着什么药。
就当他彻底被笼罩住的时候,身后狰的虚影居然消失不见了,任凭他怎么呼唤都得不到一丝回应,可紧接着,程载游眉头再次一皱,因为他感受不到体内的灵力了!
他现在和一个普通人没有丝毫区别,不论什么时候,强大的实力都是自己处于危险境地安身立命的根本和底气……
程载游并没有因此失了神,他和老者的修为差距不大,老者应该没有能力剥夺他体内的未知力量,无非是手段诡异莫测了些,这才蒙蔽了他的感知,让自己无法使用未知力量。
想到此处程载游提了提手中的长刀,然后稍微松了口气。
还好,体术倒还能动用,虽然他能感觉到对那些近战厮杀的记忆在缓缓流逝,但这几十年来如一日的磨练,又怎是区区一个术法就能瞬间抹除的呢?
他按兵不动,在处于未知的环境下,越是像无头苍蝇一般乱撞越容易死,倒不如静下来以不变应万变,观察观察情况,无非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缺德老头儿自然不会把他拉进来什么都不做,他在明,敌在暗,等着他出招接下便是。
程载游在战斗的过程中也一直在观察,这老头儿傲的很,断然做不出困住他去围杀一些小辈儿的事情来。
倒不是夸他武德充沛,只是说这人心气儿高,视其他人为蝼蚁,杀那些普通人也是为了献祭,这种人自然不会在意蝼蚁的死活,但他也不会专门去杀蝼蚁。
就算他去围杀二人程载游也不担心,维持一个能完全困住同境界之人的术法对他来说定然是个很大的消耗,这种状态下若想杀了江祈年他们无异于痴人说梦,真当他们二人是泥捏的?
应初梅从小修炼术法,又跟了他好几年,江祈年这小子虽说跟着自己的时间还为时尚短,但他打开始就觉得这小子是个成事儿的,有时候也不能把他俩完全当成孩子,而是当成可以托付的袍泽。
突然,程载游耳朵动了动,他听到一阵平稳的脚步声自前方传来,他握紧手中长刀,身体微微绷紧,以防应对突如其来的危机。
当那道脚步声从云雾之中走出来的时候,程载游不由的愣住,紧接着,他的呼吸竟有些局促不安,就连手中的长刀也在微微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