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末凶兵正文卷第850章上任三把火第850章上任三把火
那个忠诚倔强的老头,被活活的气死了,仅有这一次,铁墨觉得自己是个罪人,他没有动刀,可萧玉山却因他而死。
这一次回到苏州府,剿匪是必须的,可有一件事也要做,那就是为自己当年的过错赎罪,否则这辈子都不会安生的。
入住同乐园,铁墨并没有急着召见那些江南官员,而是坐在屋中等来了沙雕,见面后,沙雕递上一本账簿,拱手道,“督师,这账册乃是苏州府织造彭奎所书,上边记载了这些年朱岩做下的所有恶事,此外,属下已经着人找来证据。”
“嗯,很好,贼寇的事情怎么样了?最近有没有什么大动静?”
“回督师,现方久山驻守广德州,又有张献忠麾下第一猛将石宝领人过和州湾,猛攻北边梅渚镇,石宝来时领来近四万兵马,先梅渚镇已是摇摇欲坠,估计不出四日便会为贼兵攻破。牛将军怕梅渚镇一破,贼寇趁势打进苏州,已经派耿将军和刘将军分别驻扎吴江和昆山。”
铁墨轻轻点了点头,大军分别驻守昆山和吴江县,算是扼守住苏州南边门户了,只要石嵩不是傻子,就不会硬攻这两处的。倒是梅渚镇,一旦丢掉,还得想办法夺回来才行,否则想威胁广德州可就难了。江南州县众多,但铁墨真正关心的只有苏州、和州和广德州,苏州乃江南钱粮聚集之地,广德州和和州则是官盐产地,不控在自己手中,实在不放心啊。
“这个苏州织造可堪大用么?”
“不确定,此人乃先帝最后一期殿试乙科第三名,后入翰林院编纂,最近两年调任苏州府,自此再没回过京城!”
“先帝时候的?”铁墨皱眉思索了起来,如果是天启年见的殿试生员,那现在也该四十多岁了吧,如此年纪,还只是一个苏州织造,呵呵,看来这个彭奎也不怎么招人喜欢啊,否则以他的出身资历怎么也该做到一州知府了,“好好留意下彭奎,抽时间见见他,现在就先解决眼前的事情吧!”
入同乐园当晚,铁墨召集苏州府所有官员,当然此时留在苏州府的可不光苏州官员,广德州、和州大部分逃出来的官吏大都集中在苏州,铁墨这一召见,人数可不少。众人都以为铁督师这次召见群臣,是为了问问贼寇之时,然后照例饮宴一番的。别人这般想,朱岩和杨嗣昌也是这般想的,可在大厅里坐了一刻钟后,众人就觉得气氛有点不对劲儿了,因为等了许久后,等来的不是美食,而是百余名持刀亲兵。
杨嗣昌眉头紧皱,心里暗道,铁墨想干嘛,如今大敌当前,他还要窝里斗不成?
大约酉时三刻,铁墨才姗姗来迟,此时他一袭锦袍,姿态威仪十足,双目扫过去,厅中几十个各州大员竟无一人敢对视。
“呵呵,这江南迷局越演越乱,匪寇也是越缴越多,不知诸位可否告诉本督师,原因为何?”
众人都有些战战兢兢的,大家可以不说话,但作为苏州知府的韩应元却不能不答,他想了想起身拱手道,“回督师,那睦州刁民丛生,贪心不足,又是大肆破坏,难民丛生,只是匪患越来越重,倒实在不是朝廷兵将不勇!”
“嗯,韩知府所言也有道理,可怎么本王听说不是因为刁民太多,而因为官逼民反呢?”嘴角含笑,一双眼睛眯起,看似有意无意的扫过,就见满厅官员已经是冷汗直流。尤其是朱岩,他整个人都绷了起来,因为铁墨最后将目光放到了他的身上。
好一个官逼民反,在场的都是官场老油条了,其实只听铁墨一句话,就知道铁督师想做什么了。
官逼民反,那么要平乱,自然要先把那些逼民造反的官员砍掉了,逼民造反的官哪个不是狼心狗肺的贪官污吏?铁督师又真的要惩治贪官么,怎么可能?他只不过要再次玩一玩河北的把戏罢了,找几个倒霉蛋,然后换上自己人。坐在大厅中的哪个不是一州要员,大家知根知底,又有谁屁股底下是干净的,铁督师要是想让谁当倒霉蛋,那就不怕找不到证据。
“朱管事,你来说说,这逼民造反,祸乱大明,该是个什么罪名呢?”
朱岩就怕铁墨找上他,偏偏事情就发生了,听铁墨问话的语气,朱岩心惊不已,他很清楚,铁墨这是要对他朱岩动手了。心中不慌是假的,但厅中还有杨嗣昌在呢,如此一想,倒也安定了不少,于是拱手回道,“似这等祸国殃民之人,当罢官问斩。”
“好好好”铁墨嘴角含笑,鼓了鼓掌,抬手道,“夫人,将最近得来的东西给各位州府大人们读读。”
“是!”
常闵月摊开那本账簿,却没有立刻读,看着厅中诸人的丑态,心中也觉得有趣。这些人也配什么州府大员,竟然有的人已经吓得双腿打颤了。
铁墨想要的就是这个效果,他要所有人都知道,这本账簿可以随意要人性命,只要他铁墨想让谁死,只需要在账簿上写上一个名字,罗列几条罪名就可以了。至于证据?呵呵,罪名可以编织,证据同样可以捏造,有时候杀人不在于罪名真不真,而在于你有没有挥刀的能力,这就是《罗织经》的要义。
在铁墨的示意下,常闵月缓缓读出了声,随着一字一句的读者,有的人松了口气,有的人脸色苍白,因为那常闵月读到的竟是苏州府供奉处总管朱岩的名字。
铁督师要动朱岩,朱岩不能幸存,那么牵扯出来的其他人呢?
厅中许多官员已经双手打颤,更甚者竟有一人晕了过去,相反,当事人朱岩却稳重了许多。朱岩不怕吗?他当然怕,活阎王铁墨的凶名早已传遍大明各处,他朱岩又不是神仙,怎能不怕铁墨的刀?不过他朱岩怎么也是天子亲信,晋北军又大都驻防昆山和吴江县,至于苏州城内外万余士兵大都是苏州府兵,这些兵丁都听从杨嗣昌命令的,杨嗣昌会蠢到畏惧铁墨,转而杀了他煮面么?更何况,驻防西边常州境内的便是陈奇瑜所部。
朱岩心中虽慌,却又慌而不乱,不过常闵月可不会在意那么多,冷着小脸,毫无顾忌的读着。
“苏州供奉处朱岩占常州金家大院,金家大院所存雨花石、青花瓷全部被卷走,金家大公子上告州府,被朱岩以攻击朝廷为由打入大牢,于六年后秋病死狱中。随后一年,朱岩以迁坟为由,霸占萧家祖上墓地,将陪葬之物一抢而空,萧氏族长萧玉山也因此气怒而亡。苏州供奉处占姑苏山,并由知府公文夺姑苏山木渎山庄,山庄之内金器尽入供奉处,山庄地契落知府韩应元之手。宣和元年,苏州府私扣河渠款项二十三万贯,致使广德州、睦州几十万漕户三年没有饷钱,导致民乱四起。”
随着常闵月一句句读下去,越来越多的人开始见了冷汗,尤其是苏州府官员,还有漕运衙门的主事人。常闵月整整读了有一炷香的时间才停下,此时铁墨扫视厅中,一脸冷笑,突然间,他手拍桌案,发出一声闷响。
“朱岩、韩应元、匡碧生、徐定奇,你们可知罪?”一声大喝,直如天雷,威严十足,随着这一声质问,厅中哗啦一阵响,跪下了好几个人,仔细数数,可不仅仅四个人,足有十二三人,其中就包括了苏州知府韩应元,漕运使匡碧生和苏州长史徐定奇,至于作恶最多的朱岩反倒冷静的坐在位上,仿佛诸事与他无关一般。
“督师息怒,我等冤枉啊,臣等忠心为国,勤勉做事,督师可不能听宵小诬陷之词啊!”韩应元跪在地上放声痛哭,那凄凉神色,当真让人同情,铁墨嘴角上翘,满是讥讽之色,他并没有理会韩应元,而是看向了那个稳坐如山的朱岩。
感受着铁墨不善的目光,朱岩心中也是直犯嘀咕,不待铁墨说话,他便转头一脸愤怒道,“这些事督师从何得知?是真是假还不晓得,如何能定我等罪名?”
就知道朱岩一定会硬抗的,否则那就不是朱岩了,拍拍手,厅外突然多了许多人,这些人在卫兵护送下走进厅中,先有沙雕将一些证物呈上,随后那些衣着各异的人争相说了起来。看到这些人,朱岩脸都白了,要说金家的人前来还有情可原,可也有太多不认识之人了。
朱岩想的一点都不差,厅中这些所谓的认证,大部分都是假的,可这有关系么,只要能坐实朱大总管的罪名就行了。
杨嗣昌也发觉势头有点不对了,看今日情景,铁墨这是要铁了心拿掉朱岩啊。杨嗣昌知道朱岩屁股底下不干净,此人平日所为也有所耳闻,可以说大明朝内忧外患,民乱不断,这些人应该负主要责任。可眼下却不得不保朱岩,因为从根本上来说也好似同路人,所以无论如何也要保住朱岩的。
待那些所谓的证人都退下后,杨嗣昌起身拱手道,“铁督师,朱管事、韩知府都为我大明州府大员,按照规矩,罪名坐实,当送归京师交由三司法处置才对。”
送到京师处置?哼哼,估计一到京师,朱岩就不是罪臣,而要变成功臣了吧。铁墨铁了心要借机抹掉朱岩,这样做不仅有利于剿灭张献忠贼寇,也有助于自己在江南安插势力,总之,朱岩是一定要死的。
杨嗣昌自然知道几句话不可能说服铁墨的,所以他对身后的苏州府总兵宁晓晨打了个手势,“来人,将朱岩、韩应元等一干罪臣押下去,择日押解京师,将由朝廷发落。”
只要将朱岩和韩应元送归军营,再想杀他们,就无异于痴人说梦了。杨嗣昌想得很简单,就是想强行保住朱岩等人的性命。随着杨嗣昌一声令下,从外闯进二十多名苏州府兵,只是这些府兵并没有立刻将朱岩等人带离,而是全部看着宁晓晨。
宁晓晨退后一步,抬起手缓声道,“朱岩、韩应元等人贪赃枉法,其罪当诛,今有铁督师主持公道,明正典刑,尔等还不快快退下?”
铁墨淡淡的笑着,可这笑容落尽杨嗣昌眼中满是讽刺。杨嗣昌扭过头紧紧盯着宁晓晨,似乎想看明白为什么宁晓晨会这么做。
宁晓晨出身广德,后升任和州马军游击将军,两年前调任苏州总兵,说起来宁晓晨升官的速度也算快了,这其中自然少不了杨嗣昌和高俅的功劳,所以这宁晓晨该是杨嗣昌亲信的,否则杨嗣昌也不可能在众多将军中留宁晓晨守卫苏州府。
可偏偏该是亲信之人的宁晓晨却背叛了杨嗣昌,转而投向了铁墨。其实宁晓晨投向铁墨一点都不稀奇,宁晓晨虽然为人圆滑,善于钻营,但绝对不是什么奸佞之徒。
这些年朱岩以及江南官员所作所为他一清二楚,就江南乱局,谁是官逼民反一点都不为过,尤其是自张献忠起兵以来,朝廷所作所为更是让宁晓晨寒了心,于是,铁墨还没来江南之前,宁晓晨已经递帖子去了都督府。
铁墨不是蠢材,如果不是确定宁晓晨倒向了晋北军,也不会放心将大部兵马派往昆山和吴江县的。
宁晓晨的所作所为,无异于表明了自己的立场,眼看着杨嗣昌已经命令不了宁晓晨,朱岩才真的怕了,如果连苏州府兵都救不了他,谁还能救他?于是,刚刚还稳如泰山的朱岩,已经面色灰白,从椅子上滑下来,扑通跪在了地上,“铁督师饶命,饶命啊...”
“来呀,将这些人全部关押到大牢之中,并以州府之名行文各处,两日后,于苏州南市街口明正典刑!”
一句话,无异于宣告了这些人最后的命运,南市街口明正典刑,那还不是开刀问斩么?韩应元等人连忙哭声求饶,有一人竟已吓得下身全湿,可惜那些如狼似虎的士兵根本不理会这些,拖着他们离开了大厅。那些人被拖走了,可厅中还余留着一股淡淡的尿骚味儿,剩下那些官员依旧战战兢兢的,就连杨嗣昌也是心有余悸的冷着张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