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末凶兵正文卷第830章忽悠第830章忽悠
当年在巢湖,妻儿尽皆惨死流寇之手,仅有一房小妾因回娘家才捡了一条命。和巢湖的仇恨,几乎不可化解。
多年来,史森明留在河南府厉兵秣马,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为家人报仇雪恨。可惜,朝廷历次围剿,都是无疾而终,他也无用武之地,倒是巢湖,不时出击,打出了诺大的威势。现在,好不容易朝廷真的要发兵围剿巢湖,以为可以有机会随军出征了,结果杨监军竟然说官家不让出兵,由得晋北军自己折腾。
这...这...当真是岂有此理,史森明的脾气并不算太好,多年来仇恨压身,一股怒火冲天而起,瞪着眼,呼吸也粗重了起来,“怎会如此?巢湖主动出兵,此乃灭巢湖最好机会,竟不发兵,岂有此理,岂有此理....”
史森明本就身材魁梧,如今一瞪眼,长须飘飘,浑身散发着一股浓浓的彪悍之气。杨宪也是有功夫在的,可还是被史森明吓了一跳,他起了身,腾腾往后退,慌乱之下,碰倒了桌案上的瓷瓶。知府张成源更是不堪,他这辈子哪见过史森明这般雄壮之人,顷刻间吓得面如土色,双腿打颤。
杨宪到底是监军,拉开一点距离,忍着惧意,一拍桌案,盯着史森明尖声叱道,“好你个史森明,竟敢当堂咆哮,意欲何为,可是要造反呼?”
造反二字,有多严重,可想而知。史森明一生最讲忠义,一听杨宪呵斥,想想刚才所作所为,登时冷汗就渗了出来。他后退两步,朝着杨宪和张成源拱拱手,慌忙道,“小人粗人一个,顶撞了监军和知府,还望二位海涵。”
史森明软了下来,被吓的不轻的杨宪反倒来了精神,他阴沉着脸,冷笑道,“你刚刚说甚子岂有此理?依某家看,你才是岂有此理,当今官家亲自御旨,你竟敢生疑,当真是不忠不孝,不仁不义,还敢威胁上官,罪加一等,来人啊,将这史森明押入大牢,让他好好清醒下。”
话音一落,从外边立马跑进来四个侍卫,他们拖着史森明就走,史森明忌惮造反之事,不敢反抗,只能大声呼道,“杨监军,你不能这么对待小人,小人一心征讨贼寇,于大明忠心耿耿,你不能这么对待小的。”
“拉下去,再敢胡言乱语,小心某家大刑伺候!”这会儿杨宪倒是威风凛凛的,浑不记得刚刚被吓的腾腾后退了。
最终史森明还是被押了出去,听不到史森明声音了,杨宪瘫坐在椅子里抹了抹额头上的冷汗,督师也太坑人了,史森明如此悍勇,也不提前知会一声,要是今日性命误在史森明手中,岂不是冤枉?杨宪对铁墨是有点意见的,不过也不敢多说什么,他心中很清楚,自己在铁墨眼中就是条狗,连贴心下属都算不上。
史森明被扔进大牢,一连两日,连个看望的人都没有。史森明真的很心急,同时又气怒交加,他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难道自己要为朝廷剿匪,也有错么?
直到第三天,才有人来牢中看望史森明,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与史森明惺惺相惜的高大将军,刘国能手提一坛酒,往牢房里一放,史森明却是一点喝酒的心思都没有,他叹口气,坐到牢门前,低声问道,“外边怎么样了?”
“日前张献忠亲自领贼兵重新围困寿州县,卢梭也领万余人到了西华县东边,估计过不了多久,就有一场大战了。今个不到午时,督师已经离开河南府去了西华县。”
刘国能摇头晃脑的,一脸唏嘘,似乎是为史森明可惜一般。听刘国能一席话,史森明心里如猫抓挠一般,张献忠亲自领兵攻打寿州,这是多好的机会?史森明当即坐直身子,朝着刘国能拱了拱手,“刘兄,可否救小弟出牢,小弟与那张献忠有血海深仇,若不杀一杀那张献忠狗贼的威风,小弟这辈子都会不甘的...”
“哎,兄弟,与你说实话吧,为兄要捞你出来,也就是一句话的事情。你与那张献忠有血海深仇,刘某也是晓得的,可你想过没有,放你出牢房,又能如何?三省总督杨嗣昌可是奉了皇命,严令各部兵马不得擅动的,你要是违了御旨,这辈子也就毁了!”
“这....”史森明果然愣住了,脸上也是一片愁容,他想要报仇,可又不想违抗御旨。他家学渊源,自小家人就教导他要忠孝仁义,这违了御旨,还算得上忠臣么?
史森明不说话,刘国能也不急,他能感觉到,其实现在史森明心里已经开始犹豫了,只不过从小形成的观念,不是那么容易扭过来的。
“兄弟,莫怪为兄不帮你,如今摆在你面前的有两条路,要么,放你出牢房,单枪匹马杀上巢湖,不过那样,有违御旨,军法无情,你以后这朝廷将校是当不成了,最好的结果,是占个山头,成为张献忠那样的贼寇。要么,你入我晋北军,有督师保着,天大的事,也没人敢拿你怎么样的。”
刘国能神色沉稳,语速不紧不慢,他虽然说了两条路,可供史森明选择的其实只有一条路。史森明武学出众,箭法超群,习了这一身本事,就是要征战沙场,光宗耀祖的,因为寻仇,就跑到别处当草寇,他能甘心么?所以,如今史森明,要么老老实实地待在牢里备受良心煎熬,要么出牢投靠晋北军。
史森明犹豫了许久,终究拿不定主意,他抬起头,颤声道,“刘兄,若能随着督师自是好的,可是小弟听闻,督师贪恋兵权,与陛下关系不睦,小弟要随了督师,那岂不成了....”
不等史森明说完,刘国能怒目而起,他一手抓住牢门,眸子里满是嘲讽,“哼哼,成什么?你倒是说说啊,嘿嘿,不忠不义之徒是么?我呸,当今朝廷昏聩无能,有何值得效忠的?再说了,督师坐拥关晋北,手握雄兵,抵御外侮,前些年不远万里亲征西伯利亚,为我大明开疆拓土,这种难道还是佞臣?这些暂且不提,我等习文习武,为的是什么,是开疆拓土,报效大明,保天下黎民安泰,我等当选有能者辅佐,岂能做那有眼无珠的昏聩迂腐之人?刘某倒要问问你,督师与朝廷芸芸相比,谁更英明?”
刘国能之言,震得史森明头脑嗡嗡作响。督师与其他人相比,这还需要多想么?想督师年方二十,便与蒙古人大战于草原,数战打得蒙古人不敢再南下。论武略战功,铁督师堪比唐之李靖,幸运的是,他不仅仅是个武夫,还于晋北招揽贤才,但凡能人,都有了用武之地,如此允文允武,胸怀广阔之人,想不佩服都难。而朝廷呢?看看大明民乱四起便知道了,有了民乱,却无良策,一个小小的张献忠,竟然憋了这么长时间都没能灭了。
史森明对铁墨是敬服的,可想想先人教诲,又生出几分苦涩。
想通了,史森明顿觉浑身轻松,他爬起身,朝门外刘国能拱了拱手,“刘兄,所幸今日听你一言,否则小弟还要昏聩余生呢。”
史森明这一躬,可让刘国能大大地松了口气,娘的,他刘某人这辈子就没干过劝降谈判的事,刚刚可是绞尽脑汁,搜肠刮肚,把所有话都说出来了,要是再不顶用,他就只能照着史森明头上来一刀了。像史森明这种猛将,不能跟随督师,那只能杀了他,难道把他留给朱由检么?
刘国能哈哈大笑,撸起袖子,大脚板往牢门上一踹,呛的一声响,那牢门就哀怨的躺在了地上。史森明看的傻眼了,这刘国能真他娘的大胆,这里可是河南府大牢,外边守着的也都是府兵,刘国能就不怕遭罪么?让史森明倍感意外的是,自始至终都没人敢进来,等这刘国能领着史森明出门时,几个狱卒连同几十个守大牢的兵卒全都拱着手问着好,那表情跟见了亲爹一般。
如今河南府,谁不知道刘国能的彪悍,有句话说得好,宁惹阎王,莫惹刘国能,刘大将军除了铁督师,谁都不放在眼里,就是皇帝,他都是说骂就骂,其他人去惹他,那不是在老虎嘴上拔毛,活得不耐烦么?
崇祯八年中旬,张献忠大军威逼庐州东部重镇寿州县,不过自打八月末,尚可喜就调陈耀峰入寿州,而花小荣则被调到了颍州。陈耀峰入寿州后,先是加固城防,多被守城之物,不管巢湖贼寇如何叫骂,就是不出城。说陈耀峰怂也好,防守稳健也好,总之,陈耀峰这一招让陆通大为吃不消。寿州县城墙高达四丈,虽然不算太厚,但靠巢湖人马想要强攻,实在没什么可能。
陆通深知巢湖情况,山上喽啰们大都不是正规军,打仗靠的就是一股子狠劲和锐气,这些人于野外与官军正面对敌自是不差,可要攻城,勉为其难,而且攻城器械十分短缺,这也是陆通不想硬攻寿州县的原因。
陆通不想硬攻寿州,张献忠也是如此,他领兵出征,无非是想表明态度,让众人看看他张献忠的也是讲义气的,当然,借机除掉卢梭也是一个目的。真要是强攻寿州县,到时候别寿州县没打下来,倒把自己折在这里。
陈耀峰,乃晋北后起之秀中的佼佼者,用兵颇具谋略,寿州县又有着五千多士兵驻守,想要斗垮陈耀峰,谈何容易?
张献忠不想打,可又不能不打,这不已经有刘魁等人来到营中聒噪,“张献忠,如今来寿州已有几日,就这么干耗着,是何道理?我等义军儿郎,还怕了那官军不成?”
“就是,张大王,打吧,俺庄淮愿做急先锋,不消片刻,俺就把那陈耀峰的狗头砍下来!”
众人群情激奋,各个争先,一时间营帐中吵吵闹闹,好不糟乱。张献忠很头疼,看样子不打是不行了,要是执意不打,岂不是落得个虚伪之名?陆通自然知道宋大当家的心思,他挥挥手示意众人安静下来后,端着架子,缓缓吩咐道,“诸位兄弟莫要着急,某与张大王早已定下良策,只待时机到来。”
时机?众头领哪晓得什么时机不时机的,不过看陆通言辞凿凿,不似作假,也就信了。等着众人退下后,张献忠苦着脸与陆通道,“这可如何是好?素闻那陈耀峰乃晋北军骁将,用兵锐利难挡,我等硬攻寿州县,岂能讨到好处?”
张献忠眼带忧色,一副虚心讨教的样子。陆通心里暗骂一声娘,又不得不笑着应答。张献忠不晓得其中道理么?他当然晓得,既然领兵出来了,就不能不打,可现在陈耀峰领重兵驻防寿州,将个寿州县守得固若金汤,强攻上去,肯定会死伤无数。明知下令攻城,会死伤惨重,张献忠自然不愿下攻城令的,要是下了命令,一旦兵败损失惨重,岂不是在众兄弟面前落得个不通军务的印象?哎,张献忠不愿下令,只能让他陆通当这个恶人了。
“大王放心,弟已有良策,网格只管安心等着,明日便见分晓!”这次陆通没有对张献忠明显心中计策,他有意让张献忠心痒难搔一下,如此做,其实就是要恶心下张献忠,也让他明白其中道理。他陆通什么都晓得,这次替你张献忠背了黑锅,以后可莫做那不仁不义之人。
张献忠和陆通这各怀心思,要打寿州县,而西华县城却是另一番景象,此时西华县南北门洞开,尤其是白天,百姓正常出入,城中商贩照常做买卖,看城中景象哪有半点贼寇来袭的样子。铁督师优哉游哉的喝着茶,他今日神清气爽,心态怡然,没想到刘国能一通嘴皮子,还真把史森明说服了。嘿嘿,等过两天,就让史森明和刘国能派到寿州县去,倒要瞧瞧那巢湖贼兵如何抵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