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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6章 援兵已到

第286章援兵已到
一直挨炮轰的日子真的很难受,偏偏畏惧活阎王的威名,愣是不敢出城一战。
河曲城外的沙坨镇内,铁墨与满桂已经在这里待了三天了。说实话,对于能不能挡住河曲城内的农民军,二人也是捏了一把汗。宣府与大同府同时出兵,但真正投入进来的兵力并不是太多,与陕北的十几万农民军相比,简直是小巫见大巫,不够用的。这次张献忠派重兵攻打银州关,铁墨与满桂之前也没料到。
按说张献忠之前吃了一次鳖,应该龟缩在米脂、清河附近的,这次竟然一反常态,重兵集结帮张存孟的忙。虽说名义上张存孟是张献忠的上司,但张献忠能听张存孟的?
想打退孙可望的进攻,就必须派兵去银州关增援。手底下的兵马就这么点,要达到目的,就得把麾下所有骑兵调过去,如此一来,河曲城这边可就兵力不足了。也正因为如此,铁墨和满桂真怕张存孟心下发狠,派兵出城反扑,那样绝对露馅。此时河曲城外除了贺靖远的烈火营,剩下的便是火枪兵,骑兵嘛,几乎全调走了。至于前线游弋的二百多名骑兵,完全是吓唬人的。
张存孟要是挥兵出城一战,铁墨和满桂只能灰溜溜退回神木城,以手中这点兵力,想要挡住张存孟的几万农民军,等于痴心妄想。
正因为怕张存孟出城,铁墨这才狠下心来命令烈火营分成三队,轮流炮轰河曲城,就是想利用炮兵给河曲城内的农民军以沉重的心理压力。
像铁墨这样不要钱似的把炮弹倾泻出去的,也是蝎子拉屎独一份了。烈火营的情况,铁墨很清楚,顶多还能再轰两天,很快就没炮弹了,到那时,他铁某人也不知道还有什么法子能困住河曲城的几万农民军。
满桂怀着很深的担忧,一只手托着下巴,脸色凝重,“张存孟这老小子真能稳得住,真的不派人出来?”
“这是好事儿啊,张存孟要真狠下心来跟咱们搏命,那我们还真没办法”铁墨无奈的笑了笑,这仗打得,跟之前想的完全不一样。陕北这泥潭,真不能轻易踏进来,好几次都忍不住想增兵河套,但最后都忍住了。
增兵河套,大规模对陕北用兵,估计仗没打完,云府好不容易撑起来的财政就被打崩溃了。如今云府那边也是勉强支撑,哎,打仗,打的就是金钱物资啊,在这方面,云府的底子还是太薄了,每打一仗就得缓一段时间。
说到底,还是大明国库忒穷,但凡能划拨几百万两的军饷物资,还用这么作难?
铁墨与满桂忧心忡忡,张存孟同样也是忐忑不安。身在河曲城的张存孟,被不间断的炮火炸得脑袋嗡嗡作响,哪有心思想太多事情?或者说,铁墨的威名太有震慑力了,这两年,数次交手,张存孟被打得从心底里有种怕。在这片土地上,张存孟就忌讳三个人,活阎王是头一个,另外两个便是孙传庭和曹文诏。
每次跟活阎王打仗,对方总能玩出点新花样来,这次更甚,也不攻城,就用炮轰。张存孟有点羡慕对方,活阎王是真有钱啊,自己想弄门炮都不容易,人家倒好,炮弹就像窝窝头,随便扔。
“呼呼,严令各部,没有老子的命令,谁也不准出城”张存孟打定了主意死守不出,他算看出来了,自己只要不出去,靠着几万大军守着河曲城,对方也拿自己没办法。活阎王一直放炮,摆明了就是想激怒城中的人,想要在城外打一仗呢。
其实这也不能全怪张存孟,张献忠派来传信的人,全被拦在了城外。自从骑兵调走后,铁墨和满桂就下令严防死守,严禁活人靠近河曲城。而张献忠做梦也没想到消息会送不到河曲城,他还以为传令兵被困在河曲城了呢。
而且,就算得不到消息,按照正常情况,张存孟也应该能做出基本判断的。城外官兵不攻城,只用大炮轰,骑兵明显少了许多。但凡正常点,张存孟也会派出兵马试探一下的。可是,张存孟真的有点被炸蒙了,再加上惧怕铁墨,愣是选择了他认为的最稳妥的策略。
河曲城这边,双方都处在煎熬中,几万农民军困守河曲城,天天挨炸,睡觉都睡不好,简直是生不如死。城外的官兵也是提心吊胆,度日如年,生怕河曲城内的农民军突然跑出来。
河曲城的诡异局面,并没有影响到银州关,此时银州关一战如火如荼。孙可望以万夫不当之勇,率兵拿下了大半个银州关。
天空下,尘烟弥漫,大地之上满是萧索,孙可望长刀杵在地上,魁梧的身子宛若一尊战神。虽然甲胄破烂,可是虎目精光四射。为了打下这半个银州关,付出的代价太沉重了,大火过后,烧焦的味道刺激着每个人的感官。那个人真的太狠了,低下头,几滴汗水顺着手臂落在地上,孙可望凝视着前方,恨意滔天,此战,定要斩杀那耿仲明,让他去地狱里恕罪。
不知何时,刘文秀走到近前,感受到了孙可望浑身散发出来的戾气,他忍不住打了个寒颤。他太熟悉孙可望了,当孙可望一言不发时,意味着他已经处在了癫狂的边缘。发狂的孙可望,就是一头让人畏惧的野兽。
“耿仲明与尚可喜收拢残兵,已经退守北边,陈耀峰也被打退,现在已经跟耿仲明汇合。看样子,对方想做最后的反抗,要跟我们拼命了!”
刘文秀刚刚说完,孙可望嘴角一咧,露出邪性的笑容:“他们想拼命?那也得有这个机会,老子要把他们全都送进阎王殿,为死去的兄弟们报仇。”
拔出钢刀,孙可望大踏步朝前走去,休息半个时辰,觉得浑身充满了力量。此时此刻,心潮澎湃,只要鲜血才能让火热的心冷静下来。杀人,是唯一的愿望。
银州关北城,如今已经变成了密集的杀戮之地。陈耀峰命令麾下士兵,沿途设置了无数陷阱、陷坑,农民军入城,每往前一步,都意味着有人会死去。进入巷战,战事变得更加残酷。
城内巷战打的更为惨烈,暗箭、地道、陷阱,每前进几丈,农民军就要付出几人甚至十几人的代价。从子时开始一直打到午时,两万大军竟然仅仅推进了三分之二,越往北,官兵抵抗越激烈。午时,农民军短暂休息,吃着些东西,刘文秀却一点食欲都没有,到了这个时候,就连他也有点佩服耿仲明了,这个人真能打,仅仅几千人,竟然在这小小的银州关硬撑两天。必须抓紧时间了,因为一旦剿灭耿仲明,还得组织银州关防。
刘文秀不好过,耿仲明也好不到哪里去,此时他满面黑灰,头上缠着一条白布,就在之前,飞来一只流矢,好在有头盔护着。还有两个时辰,再过两个时辰援兵一定能完成绕后的任务,可是手底下士卒伤亡惨重,农民军这次比以往凶狠太多,好像人人不畏死,拼命攻城,宣府士兵虽然英勇,可毕竟人少,几个时辰下来,只活下来两千多人。
手中余下两千多人,还大部分带伤,连带着伤员真正能打的也就一千两百多,仅靠这些人要面对农民军近两万人的围攻,还要再坚守两个时辰。难,真的太难了,可耿仲明知道自己不能退,如果自己一退出银州关,那铁总兵击溃这股农民军的计划就要泡汤了。如今就是尽力去拖,希望援兵能赶紧来吧。
休息了不到一刻钟的农民军再次对银州关北城发起了猛攻,这次孙可望听取了刘文秀的建议,令一万人于北城墙外配合两面夹攻,又有钱卓领兵于东西两侧城头靠拢,可以说孙可望这次是倾巢而出。农民军从四面八方涌来,耿仲明立刻感受到了巨大的压力,手下仅有千余人可战之兵,无异于撑臂挡车,深思之下,耿仲明下了一个让人吃惊的决定,他让所有人撤出城内,全部集中到北面城墙和北城门处。
耿仲明这般做,也实属无奈,他现在就是在赌,赌自己能撑住两个时辰,赌援兵能在北城门攻破之前赶来。将所有残兵集中到北面城墙,虽然将所有力量握紧,可也将所有人至于农民军视线之下,若是援兵不能及时到来,这些人可就是逃都没地方逃了。
北城墙上,耿仲明扯去衣甲,露出强健有力的上身,一把长刀杵在地上,眼望浓烟滚滚的银州关,再看看那些伤痕累累的士兵,目光中露出几分决然之色,“诸兄弟可怕?”
“不怕”好多士兵赤着眼睛怒吼着,仗打到这个地步,已经没什么可怕的了。
北城墙官兵集结一处,孙可望站在众人之前,怒喝道,“今日一战,不得银州关誓不返,谁能取耿仲明狗头,黄金千两!”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此次农民军更加悍勇,每走一步都是尸山血海,申时两刻,农民军终于攻到北城墙下,而耿仲明手中也仅剩五百余人,他将这些人集中到北城墙中间,目的就是死守这一带城墙和北城门。
银州关南部枣林村,周定山、奥尔格、娄大集几路骑兵已经全部聚集于此。至此,农民军进攻银州关兵马的后路已经被官兵堵死,摊开地图,周定山目露精光,沉声说道,“现在耿仲明已将农民军全部钉在银州关,此战能否一战而去河套危机,全赖诸位了。”
“周将军放心,我等必将全力以赴,不叫贼兵逃走一人。”
周定山轻轻点头,嘴角上翘,露出几丝冷笑,“全军出发,全力赶赴银州关,务必要保住耿仲明将军性命!”
“喏!”刘国能翻身上马,一声令下,早已休息许久的骑兵跃马北去,上万骑兵奔腾,气势震彻天地。刘国能知道自己身上的担子,他必须得保下耿仲明的命,对于宣府来说,耿仲明是个英雄,如果不是他死死地钉在银州关,两万多农民军包抄后路的计划也不可能成功。
战云密布,同一个天空下,生生死死,清风起,鼓角铮鸣,血色夕阳红
银州关北城墙上,耿仲明死死地撑着城垛,此时他已经是双手乏力,再也用不出一点力气,看看西边的太阳,那里变得昏黄。酉时了该做的已经做了,援兵呢?
城上官兵杀红了眼,农民军又何尝不是如此,为了全部夺下银州关,刘文秀已经亲自上阵,眼看着就要夺下北城墙了,刘文秀总算露出了一点笑容。
“诸将向前,狗官兵已经撑不住了”
呜呜呜,一阵凄厉的号角声响起,随后伴着的是地动山摇的感觉,刘文秀的笑容僵在了脸上,是骑兵,只有大股的骑兵才能造成这般震撼的动静。呵呵,骑兵,不可能是农民军的,只能是官兵的,刘文秀看看昏暗的天空,凄惨的笑了起来,上天为何如此不公,再给他半个时辰就不行么?
耿仲明也笑了,却是解脱释放的笑,当看到远处乌压压的骑兵后,他直接瘫坐在了城墙上,终于来了,看来铁总兵并没有放弃他。这一战很惨,可值了。
钱卓等人面色苍白,嘴唇发抖,宣府骑兵到达,这仗已经结束了。
付出了一万多人的代价,到最后还是没有拿下来,随后将要遇到的就是不断涌来的宣府援兵。刘文秀心中很清楚,如今是兵无战心,将无斗志。打到现在,两万多兄弟不仅付出了惨重的代价,几乎没有休息过,就是现在唯一支撑将士们打下去的就是攻下银州关,现在对方援兵到来,攻下银州关无望,撑了许久的士气直接崩塌。
刘文秀找到孙可望,痛苦不甘的叹道,“兄长,下令吧,为今之计,就是整军迎敌,只要能向南杀出一条血路,大家还有活,若是不拼,想靠着半个银州关和官兵周旋,实无半点可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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