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望完了皇后,又和孙思邈聊了一阵叙了叙旧,徐风雷这才起身。
“时候不早了。”
他看了一眼天色,道,
“孙真人,回头聊。”
“我这里还有几个医疗项目,是关于人体解剖的,到时候去找你谈。”
“咱们中医在内科上已经发展的不错的,有《黄帝内经》、《伤寒杂病》,还有你的《千金方》等经典在,理论圆融,后人顶多是做点修修补补的工作。”
“未来的研究方向,应当放在外科!外科发展好了,各种急病和垂危重症,便能有法子紧急救治了,特别是应用于战场和突发意外上,能让无数士兵起死回生,让无数众生收益!”
中医内科,有这三尊大神在,已经够牛了。
后人再想超越,也很难。
而事实也的确如此,自仲景祖师和孙真人之后,就没有什么真正名贯古今的大医了。
顶多再有个李时珍,叶天士。
但徐风雷跟随先师学医,是对李时珍的理论不太感冒的,他更推崇唐朝以前的医理以及验方,最推崇的就是张仲景和孙思邈。
毫不夸张的说。
中医内科的大厦已经建成了,后人只需要再做一些修补工作就可以了。
但外科,却还在打地基的阶段!
若能将外科发展好,那其人必将造福普罗大众,名垂千古!成为和仲景祖师和孙真人并列的千古医圣!
“这也是老夫近来所想。”
孙思邈点头笑道,
“老夫的衣钵,可传林杏和丽质。”
“无需再找门徒,一身轻松,之后便可一门心思的做研究了。”
“皇后娘娘的病情,也是给了老夫不少灵感。治病,从来都不止是汤药、针灸,它可以有各种手段!”
“外科若能得到发展,的确如你所说,是众生之福。”
徐风雷微微一笑。
“无量寿福。”
他打了个手势。
“无量寿福。”
孙思邈亦是笑着回应。
“承乾,为师先回去了,好久没回家了。”
徐风雷转而看向李承乾,吩咐道,
“你先回东宫去吧。”
“过两天我约一下袁守诚,让他看看你身上这究竟是不是因果病,若是,那一定想办法给你去了。”
“你放心,有为师在,没有解决不了的问题!”
“嗯!”李承乾重重点了点头。
他对师父,是深信不疑的!
师父说是可以,那就一定可以——如此一想,他信心也是大增,整个人的心情也是愉悦了不少。
今天,是他几个月来最开心和放松的一天。
有如乘风破浪、破破烂烂的小舟,回到了温暖的港湾。
“丫头,你待会儿也回家去,给你爹娘报个平安。”
徐风雷带着武二丫出了皇宫,摸了摸她的脑袋,笑道,
“你娘肯定是担心坏了,跟我跑去那么远的地方修坟头。”
“后面放你几天假,想回学宫看看就回学宫,想在家睡大觉就睡大觉,逛街也成,钱不够问你清泉姐要,她有的是钱。”
武二丫呲牙。
“我还要见见暗网的人,给他们明确一些东西。”
她认真道,
“顺带,立个规矩!”
“好歹也是个正式的组织,都是拿钱的,干活自然得给我认真一点,不许那么散漫,也不许混日子!”
“否则,就踢出去!”
有混子,就会给她各种没用的垃圾信息,这是对她的消耗和折磨!
所以,蛀虫必须踢出队伍,这才能保证高效!
“随你。”
徐风雷耸了耸肩。
让她去当老大好了,有些人天生就是当老大的料子,都不用教的。
……
皇宫,上书房内。
“陛下,太师已经离开皇宫了。”
近侍朝着李世民恭声禀报道。
李世民眼皮一抬。
“……他去东宫了?怎么处置的?”
李二放下了手中的朱笔,看向近侍。
“去了,太师还打了太子殿下一巴掌,不过太子好像并没有太大的反应,反而还要拥抱太师……”
近侍将所见所闻如实禀报。
李世民闻言,不由得冷哼一声。
“那是了,朕这个亲爹不是爹,他那个师爹才是真爹。”
他的语调之中,带着几分酸溜溜的味道。
就是嘛!
自己这个亲爹打那小子一巴掌,要死要活的。
徐风雷一来,左脸打了还给打右脸的,还要求抱抱的……
真是,叫他心中不是个滋味儿!
“然后呢,那个称心,他怎么处置的?”
李世民又问。
这个问题,是他最关心的。
“太师给那称心乐师两条路,或是生离,或是死别。”
“那称心乐师选择了离开皇宫,去边境凉州出家,此生再也不会与太子殿下相见。”
近侍再度应声,
“当时,称心乐师就直接离开皇宫,前往长安驿馆了。”
李世民微微颔首。
“倒也处置的没问题,这两个人总之是不能再见面的了!要么是阴阳两隔,要么是千里相隔!”
他道,
“他还算聪明惜命的,呵呵!”
这个结果……勉勉强强可以接受吧!
徐风雷到底还是比较心软的,要是他来处置,一定会把称心给杀了!
“之后,太师和太子殿下一同去了皇后寝宫探望皇后娘娘。”
近侍又道,
“后来孙真人也来了,他们聊了大半个时辰的天,而后太师就带着他的干女儿离开了。”
“其女,为武士彟之女武氏。”
全天下都有李世民的眼线,更何况皇宫之内。
徐风雷的一举一动,自然都逃不过他的眼睛。
“东宫去了,皇后那边也去了,这混蛋就不知道来觐见一下朕?!”
李世民不爽道,
“一点礼数都不懂!”
近侍闻言,神色有些尴尬。
“这……或许是因为天色已晚,太师不想再打扰陛下,所以就没有来。”
他赶忙替徐风雷找补道,
“或许明天,太师就递帖子上来,请求觐见陛下了。”
李世民呵呵冷笑。
“你想多了,他性子就是这样,还在跟朕甩脸子呢!全天底下,也就他敢这样做!”
他没好气的道,
“罢了罢了,他不想来,朕也不能强迫他来不是?不来便不来!”
“安排人注意着点他就是了。”
“去吧!”
“遵旨。”近侍这才松了口气,应声而去。
他还真怕皇帝震怒降罪!
但似乎……陛下对太师的容忍度,还挺高的?
……
是夜。
徐风雷回到了久违的徐国公府。
整座宅院跟走之前没有一丝一毫的变化,他的房间依旧是整洁如新。
这无疑是家里的婢女们每天都在打扫,才能有这样的效果。
重新坐在院子里,看着面前的果盘和故人,徐风雷的内心颇有几分奇妙的感觉。
“先生,你可算是回来了。”
“我们……都很想念您的……”
“呜呜,呜呜呜……”
紫婢眼眶红红,声音都有些发颤,似是要哭出来了。
而其他几个婢女,亦是如此,皆是目中含泪,看着徐风雷。
从天策府,到徐国公府,她们已经跟了先生十几年了,对先生的感情,是无需用言语来形容的浓厚。
“别哭,都不要哭嘛。”
徐风雷笑着摆手道,
“我不过是离开了多久……就几个月吧?”
“之前我外出打仗的时候,不也经常几个月不会来的嘛,你们不要这样,太伤感。”
紫婢摇了摇头。
“不一样的。”
“先前您去,我们心里都有数的,知道您一定会回来,每天都可以掰着手指头算日子,心里有盼头。”
“而这次,您走了就走了,根本都没和我们说什么时候会回来,我们的心里没底,都是空落落的……”
“我们就觉得,自己已经是没人要的东西了……”
“呜呜呜……”
其余婢女感同身受,皆是垂泪。
“好了好了,是我的问题,我的问题。”
徐风雷哪里受得了这样,忙安慰道,
“不要哭了,来来,吃个葡萄。”
几个婢女哪里要吃水果,皆是上前相问:
“先生,这一次后,您还会再走吗?”
“先生,以后就不要离开长安了好不好?我们伺候您……”
“先生……”
所有人都想要让徐风雷确认自己不会再走。
但徐风雷能给的,却只是沉默。
“我对长安,也有很深的感情,包括对你们也一样。”
他轻声道,
“但有些事情,不是我能决定的。”
“走,或者是不走,我也不好说。”
“其实我也没把你们当做奴婢下人看待,所以你们也不要把我当成你们的一片天。”
“我走了,天也不会塌下来的,你们照样有自己绚丽的人生。”
说着,徐风雷缓缓起身。
“都散了吧,我累了。”
“明天还要去拜访别人,你们也都歇着吧。”
众奴婢皆是沉默。
她们知道,先生这话里的意思,就是还有可能要走。
但她们不能再继续无理取闹下去了,因为先生这样说,必然是有他的苦衷的。
“先生,奴婢给您捏脚。”
“先生,奴婢去给您拿丝绸睡衣,您以前最喜欢的那件。”
“……”
奴婢们忙碌了起来。
她们不能做别的,只能是先生在的时候,她们尽可能的将他服侍好,伺候好。
能做的,也就只有这么多了。
“嗯……”
徐风雷微微闭上了眼睛,任由她们摆弄。
……
次日。
长安郊外,一座青山之上!
徐风雷是第二次来这里,上次是袁天罡带他来的,这回,他已经自己认路了。
爬到半山腰,前方是一座院子。
“也不知道在不在……”
“高人都喜欢云游什么的。”
徐风雷嘀咕着,上前敲了敲门。
他现在这模样,就跟那些来找‘救贫先生’帮忙的老百姓一样,心里头还有那么几分忐忑。
只能说,一山更有一山高。
自己有几分能耐,但真的碰到棘手的事情,还是得找更牛逼的大佬啊!
咚咚!
咚咚咚!
几声敲门后,里头传来不耐烦的声音;
“谁啊!”
“打扰老子睡觉,信不信老子开坛做法咒死你!”
“咯咯!咯咯咯!”
“汪汪!汪汪汪!”
谩骂声传来,引起一阵鸡飞狗跳。
徐风雷哈哈一笑。
高人的脾气都是古怪的,他无所谓这些。
人在就好。
“袁道兄!”
他朗声道,
“在下徐风雷,前来拜谒!”
自报家门之后,里头的谩骂之声方才消失。
吱呀一声,院门打开。
不修边幅的袁守诚从里头走了出来,见是徐风雷,不由得撇了撇嘴。
“原来是你小子啊。”
他捻了捻胡须,看向他的身后,道,
“那个丫头呢?”
“老夫的胡须又打结了,娘的……自己弄怎么都弄不好,那丫头是怎么办到的?”
徐风雷挠了挠头。
“今天来得及,没带她来……”
袁守诚脸色一变,直接就要关门。
“哎别别别!明天!明天我让她上山来给你修胡子!”
徐风雷忙撑开院门,道,
“或者你到大唐学宫来,她在学宫里学习呢!到时候抽空帮您修一下!”
“您的大侄子袁天罡也在的。”
袁守诚听到这话,神色方才缓和了几分。
“真是不懂事!老夫帮你的忙,已经是不收银钱了,你倒好,连修胡子的服务都不给了。”
他没好气的道,
“进来吧!不用让丫头来了,跑山上来怪辛苦的,正好我的腿脚有点不爽利,要下山转转,大唐学宫我知道,明天我会去的!”
“说吧!今天来找老夫,又有什么鸟事?”
徐风雷嘿然一笑,跟着走进了院子里。
一条黄狗,还有两只肥鸡,正警惕的看着这么陌生人。
“怎么还养狗养鸡了。”
他随口道,
“这俩不得掐起来啊?到时候狗把鸡咬死了怎么办?”
袁守诚翻了个白眼。
“别处或许会,老夫这里却不会。”
他道。
“为何?”
徐风雷有些好奇。
“因为老夫是选过的,哪怕是畜生,也有各自的性格。”
袁守诚道,
“比如这只狗,它不凶,也不喜欢捕猎,就喜欢趴着晒太阳,能吃点剩菜剩饭就已经很满足了。”
“而且,它是绝对不会给老夫找麻烦的,自然不会去咬鸡。”
“那鸡也不是好勇斗狠的鸡,自然就相安无事了。”
徐风雷闻言,心中若有所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