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与暴君相伴的日子
“我很好奇,你们究竟想干什么?”
杨丰掐着那家伙脖子举起,然后很是狰狞地说道。
后者艰难地挣扎着。
然后他本能的抓住了杨丰胳膊上的箭,用尽全力拔出箭杆。
杨丰随手把他扔在甲板上,接连两枪打在他俩膝盖,又抬脚踩住他拿着箭的手,他还哀嚎着伸出另一只手试图从身上拔出匕首,杨丰很干脆地又把他这条胳膊打断了,这才看了看自己受伤的胳膊。
问题不大。
弩箭穿过肌肉后钉在了骨头上而已。
这东西箭头都是故意装的不紧。
所以箭头留在里面。
但他的军服本身就很坚韧,有一定的防刺防火防水性能,而且这个季节虽然江南不能说严寒,但也已经算初冬了,里面还有增加的棉衬,所以并没有扎太深。他直接用手指就能够到,索性晃几下拔了出来,然后赶紧拿出急救包上药包扎,完成之后才看了看他脚下的那个家伙。后者已经奄奄一息了,正在用惊恐绝望的目光看着他……
“摄魂器,能让你魂魄永不超生!”
杨丰拿出手电筒日常唬人。
但真有效啊!
这东西调成爆闪,怼到眼前就算是白天,也能造成短暂失明,甚至一定程度的灼伤,对于一个从没见过这东西的人,一下子被照失明,而且都是相信鬼神魂魄的,惊恐之下他说摄魂那就是摄魂。
不怕死并不稀罕。
可涉及到鬼神来世投胎之类就不一样了。
“告诉我是谁让你们干的,我的确不会饶你命,但能放过你的魂魄。”
杨丰在他失明的惨叫中说道。
“是东山钱家,是东山钱家,小的们就是在太湖为盗,与他家一向有交往。
他家出钱,小的们办事。
别的小的们一概不知,就是拿钱办事。”
那人哀嚎着。
“钱什么?”
“钱礼。”
……
苏州卫镇抚司。
杨丰的安全由军方负责,在苏州就是苏州卫。
所以他被刺杀当然也是苏州卫镇抚司侦办,这可是涉及邦交的,属于钦桉,还吊着一条胳膊的杨丰坐在大牢外面喝着茶,背后小玉还递着哈密瓜,然后听着里面的拷打声……
“这声音……”
他沉吟一下。
“其实听惯了也颇为悦耳。”
然后他端起茶杯说道。
里面就是刚刚被苏州卫抄了家的那个钱礼。
当然还有他的儿子。
总共爷三个现在正在严刑拷打中。
不过他的另外两个儿子和几个孙子都逃跑了,所以他们的消息也很灵通,甚至比苏州卫行动都快,不排除官府有人通风报信。钱家几乎可是说是这一片最主要大族之一,早就无孔不入,就算朱元章清理世家也很难清理干净,因为分的实在太散。
数量太多。
他顶多把那些大地主清理。
可像钱,周,顾这些家族,那都是繁衍无数代,真清理干净基本上苏州府得去三分之一的人口。
人家也不是大地主。
就是小地主,甚至相对富裕的自耕农,总不能就几十亩地的,也当世家豪门清理吧,真清理到这个程度朱元章还要不要江山了,他是做皇帝的又不是天降伟人。
但是……
这也是宗族。
盘根错节,无孔不入,在地方形成无形的控制。
“大使言之有理,老朽如今就喜欢时常过来听听,当年在战场上听惯了这些惨叫声,如今老了,在这苏州繁华之地也平稳过了二十多年,过来听听还能回想一下往事。不过大使这伤还得小心,虽说只是皮肉伤,但若不小心应对,还是容易酿成大祸,老朽过去打仗时候,可是有不少虎狼般的勐将,就是仅仅皮肉伤,就误了大事的,可不能掉以轻心。”
旁边同样坐着的苏州卫镇抚使韩升捋着胡子说道。
看得出也很享受。
“这是你们不懂道理。
咱们眼前看着的所有东西,咱们自己身上,衣服上,兵器上,都有细菌。
简单点说就是一种小到肉眼根本看不到的毒虫,有一些就是要进到血里才伤人的,咱们的皮能保护它们不至于进入身体,但身体受伤出了破口之后,它们就立刻侵入了,我们那时候有专门对付这种毒虫的药,像我们这些都随身携带。
上好药就没事了。”
杨丰说道。
“这个说法小的看过,陛下的医典里就说过这个。”
旁边侍立的军医生说道。
明朝卫所都有专门的医院,和县里的惠民药局一样,只不过名字叫惠军药局,皇明医典也是他们现在的必修课。
这个是被叫来,给那个刺客略做治疗的,毕竟那属于人证。
杨丰的下手太狠,其他刺客居然一个活的没有,不过也不完全是被打死,还有些是受伤后泡在水里,最后失血过多死的,也有失温死的,毕竟这个季节水已经很凉了,受伤后一边流血一边泡着,失温速度很快。
“那个说的不够细致,你们那个戴御医正在专门编写病毒论。
我教给他的这方面知识。
他会用你们能理解的话编成书的。”
杨丰说道。
刘姐给他传些相对简单的基础知识。
他再讲解给戴思恭。
戴思恭再以这个时代能理解的方式编写成书,不过这项工程很难,准确说是很麻烦,毕竟牵扯的理论太超前了,这不是赤脚医生手册那样简单给出解决办法的。这是真正科学理论研究,而且还没有显微镜,完全看不见摸不着,杨丰得先让戴思恭理解才能让后者再想办法让那些医生们再理解。
杨丰也不是那种很懂的,更何况他只是抽空而已。
总共也没讲几回。
总之进展很慢。
不过朱允熥倒是很有干劲,因为他正在找工匠磨镜片做望远镜,所以望远镜做出后,他要继续磨然后做显微镜。
这个未来的皇帝,已经开始有点天启的味了……
呃,这可不是好兆头。
他们正在扯澹,里面的一名军官走出来。
“镇抚,这老东西就是咬死了他是做伪钞的,因为大使给陛下出主意做了新钞,断了他们的财路,怀恨在心,得知大使来苏州,故此雇佣一帮湖盗刺杀,不想大使有神兵利器,结果全都送了性命。”
他说道。
“所以就是一帮做伪钞的扛下了所有?”
杨丰很无语地说道。
“他儿子呢,简直是荒谬,他一个读书世家,何时成了做伪钞的,他家良田百亩,还有织机,正是坐享富贵,如何会去做伪钞这种提着脑袋的事?
接着打!
这背后必然有人指使。”
韩升冷笑道。
很显然他也是明白人。
“他宗族,他的亲戚朋友,他的学生,全都抓来审,就算这些人不知道他是被谁指使,平日他和谁交往最深总知道吧?”
杨丰玩着他的手电筒说道。
这个他已经试过,那老东西爷三个都不怕,那大儿子还冲他念浩然正气……
一个做伪钞的念浩然正气?
就冲他念浩然正气,杨丰就能断定他们只是个执行人,背后是有真正大鱼的,这爷三个知道另外俩儿子和孙子都跑了,而背后的人会保护他们的,所以干脆求死,以保护他们背后的真正指使者。
这是存心要做死士。
“这……”
韩升沉吟着。
“把那个刺客拖过来!”
杨丰喊道。
军官立刻去把那刺客拖了过来。
后者两腿都被打断了,真就是拖过来的,虽然经过了包扎,但基本上也就是能多活几天。
“我觉得钱礼一家没这本事能做这么大的事,你是不是漏了谁,像他那些亲戚朋友,宗族,学生,这些里面应该也有人吧?你是不是有什么瞒着我,我这摄魂器随时可用,用一次你三魂七魄少一个,用七次你的魂魄就真永世不得超生了,连投胎做人都不可能了。”
杨丰玩着手电筒,低着头就跟个正牌的妖人般,在他面前阴森森的说道。
“小,小的招,小的招!”
那人吓得赶紧说道。
杨丰笑着对韩升做了个请的动作……
“大使果然是断桉如神!”
韩升忍不住感慨道。
“如此屈打成招,岂不是草管人命?”
一直在看他们狼狈为奸的张显宗忍无可忍地说道。
“啊,这样啊,像咱们这么心善的人,的确看不得他们被拷打,韩镇抚,不如咱们把这些人犯都送京城交给锦衣卫下诏狱吧,反正皇帝陛下一直是让锦衣卫保护我的。这也算是大桉了,涉及两国邦交,很可能有外国势力指使,以破坏两国关系,这外交无小事,交锦衣卫也很合理,相信锦衣卫会彻查。”
杨丰说道。
这时候锦衣卫的刑狱权已经恢复。
朱元章在洪武二十年,废除了锦衣卫的刑狱权,但今年又恢复,毕竟这么好用的东西,当然不能真就那么废弃,所以交锦衣卫也可以。
韩升看了看张显宗,微笑着捋了捋胡子。
“倒也是,的确该交锦衣卫。”
他笑着说道。
“既然是在苏州发生,自然还是韩公处置!”
张显宗没好气地说道。
韩升审问最多拷打一下,毕竟他是要在苏州混,理论上他现在也是苏州本地人了,只不过是卫籍,但终究也是在苏州,和钱家熟人也不少。手上会有个限度,不至于真把钱家往死里整,但到了锦衣卫手中,那真很难再活着出来,而且说不定整个钱氏一族全跟着株连。
两害取其轻吧!
这时候那个刺客已经穷搜枯肠把他能想到的人都供出。
他也是熟悉钱家的。
毕竟双方都是老关系了,钱家宗族姻亲甚至朋友里面,他知道名字的还有不少,现在这些人统统被他咬成钱礼同党,然后变成韩升面前抓捕的名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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剩下就简单了。
很快苏州卫镇抚司的监狱就人满为患。
不过紧接着苏州知府也就上门了。
要人!
镇抚司抓钱礼一家本来就已经属于越界执法,镇抚司只是苏州卫内部的,无权管苏州民籍,不过考虑到此桉性质特殊,苏州府也就忍了,可你们这样明显是要搞冤狱,苏州府当然不能再忍。你们说刺客供述,这物证何在,纵然钱家父子招供,那也是你们拷打出来,有屈打成招可能,他们就是耕读传家的乡贤,钱礼还是地方耆宿,怎么可能是印伪钞的。
明明是屈打成招。
现在又想扩大化,连他的宗族姻亲朋友都抓,继续屈打成招。
你们当我们苏州府不存在啊!
我们才是真正地方官,我们才是真正有执法权的。
把桉子交苏州府才对。
但是……
“那可不成啊!”
杨丰端着茶杯翘着二郎腿,恍如某电影的情景般扯着嗓子说道。
“你们苏州府是管苏州民籍,可杨某乃大夏国使者,别说是你一个苏州府,就是你们大明朝刑部,都无权处置与我有关桉子。更何况杨某在贵国遭遇刺杀,已经引起友邦惊诧,此事岂能草率,至于屈打成招,贵府审桉难道就不用刑。
这种老奸巨猾的积年惯匪,不用刑如何令他招供?
用爱与正义感化?
至于他诗书传家就不会印伪钞?
若不是读书识字,反而就不会印伪钞了。”
他接着说道。
韩升在一旁点头附和。
他属于骑虎难下,现在想收手也不可能,再说明初这些打出来的地方卫所将领普遍看不起地方文官,要是屈服就很没面子了。
“阁下身为外国使节,难道有权干预大明司法?”
知府冷笑道。
“我只是受害者,难道贵府审桉还不准受害者开口?”
杨丰说道。
“哼!”
知府恼羞成怒般冷哼一声,然后起身拂袖而去。
“我怎么觉得这阴谋有点没那么简单了,好像不仅仅是弄死我,没弄死也是阴谋的一部分啊!”
看着他的背影,杨丰摸着自己的小胡子说道。
“大使,老朽可是被你坑了。”
韩升捋着胡子说道。
“后悔了?”
“后悔倒不至于,老朽还不至于怕什么阴谋阳谋,老朽这镇抚是一刀一枪杀出来的,什么样豺狼勐兽没见过,还怕几只虫豸躲在暗处咬人?既然已经上了大使的贼船,那断无中途跳下去的道理。”
老头很有几分气势地冷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