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山城震动。
护城大阵的四极之位,石严蒙武陆虎及老城主四人爆发全力,苦苦抵挡石绝押上生命的毁灭一击。
但无济于事,死亡的风暴轻易轰碎他们再次构筑的结界。
四人都咳血,苦苦支撑。
蒙家的老者飞身而上,应援他们,古朴战刀挥舞出惊世的刀势,直面那风暴。
但一位大能以生命为代价爆发出的力量并非是他们能匹敌的,在他们难以支撑下去的时候,在那股风暴的中心,何之洲手持城主令牌,再次号令大阵。
护城大阵光芒大盛,以最极致的效率输出力量,凝集而成的庞大结界笼罩在青山城上方,在那股死亡风暴下庇护民众。
同时何之洲将神戟背负于身后,蓬勃如汪洋般的灵力在他身上爆发,对抗这股风暴。
事实上,纵使处于风暴中心他也无惧,自信能毫发无损,但下方的青山城不一样,他既任城主,自然有义务守护一城子民。
石绝自毁身躯带来的死亡风暴与何之洲的灵术碰撞,那股风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衰竭,最后只有极小的部分穿越何之洲的灵术,轰击到大阵构筑的结界。
即便如此也让整座青山城晃动,地表龟裂,好在护城大阵被何之洲主导,那面结界最终扛下了那极小的部分风暴。
风暴消逝,青山城最终归于平静。
“是何城主,他硬抗下那股风暴,保护了我们!”有人看向高空上的何之洲,欢呼雀跃。
很多人高呼起“何城主”三字,若非何之洲奋力抵御,这仿佛末日之力的死亡风暴会给青山城及民众带来难以估量的后果。
妇人们双手合十,感恩何城主,像是礼敬神佛。
高空之上,何之洲轻舒一口气,将方天画戟高举,目光移至戟尖,那上面挑着一颗老朽的头颅,有破败的死血滴落。
这是石绝的头颅。
神戟轻震,其上所刻之阵封锁头颅中的元神,同时戟刃爆发煌雷与神焰,灭杀神念。
隐约间可以听到渗人的惨叫自那头颅里传出。
何之洲眼神冷淡,加大力度,戟刃爆发锋锐,彻底灭杀其中元神,最后那颗头颅在煌雷与神焰的攻势下灰飞烟灭。
高空之上狂风呼啸,破碎的虚空在极速愈合。
最后这里除了何之洲,什么都没有留下。
与此同时,细微到不可察的光点悄然飘落于石府,没入石崇体内。
何之洲轻呼一口气,随后他如流星般极速坠落,要去石府接回自己的学生,同时彻底清除祸患。
此刻石府之中,秋盛还沉浸在院长大获全胜的喜悦中,丝毫没有注意到身旁石崇的异样。
石崇在他旁边坐着,纹丝不动,双目无神。
他的精神世界里,石绝的身影浮现其中,向他低语。
“你是否渴望力量?是否想要证明自己?”
这是石绝的一缕分魂,以那股风暴为掩护化作细微的光点寄宿于石崇的精神世界,他想以此摆脱何之洲的绝杀,保留火种。
石崇是他的后人,拥有石家的血脉,是合适的夺舍目标。
何之洲即将降临于此,时不待我,石绝加快了蛊惑。
“你甘心永远低蒙钧一头?甘心永远被你父亲轻视?府中下人们的风言风语你也应该常常听闻吧?”精神世界中石绝轻拍石崇肩头,面目慈祥的像是爷爷。
他虽回归不久,但有关石崇的风言风语却听的太多。人人都知道这位石家的大少爷不论是与对手亦或兄弟比较起来能力皆不足,不被他的父亲喜爱。
在他的对面,石崇低着头,握紧拳头。
他的声音仿佛有种魅力,要让石崇沉迷。
“我能给你力量,力量才是一切的本质。”石绝使用了某种精神秘法,以此蛊惑石崇心智,意图使石崇听从自己。
石崇仍低着头。
一位大能的贴身指导对他而言确实是极大的诱惑,也许真能让他在以后胜过蒙钧,达到父亲的期望。
何之洲已然降临到屋外,正向秋盛走来。
“只要你听我的,我便能给你你想要的一切。”
石绝最后说了一句,然后彻底隐藏自己的灵魂波动。
他的这缕分魂处于石崇的精神世界里,可以窥探到石崇的部分真实内心,他感觉得到,这孩子的内心,是充满不甘与怨恨的,石严对他过高的期盼与不加掩饰的失望,长久以来压的他喘不过气。
加上惑人心智的秘法,石绝认为,石崇没有拒绝他的理由。
真实世界中,石崇的眸子复明,他抬起头,挣扎的表情平复如初。
“老祖,我看起来很蠢吗?”
出乎石绝意料,石崇这么说,语气平淡的过分。
“嗯?”秋盛扭过头看他,不明白石崇何故冒出这么没头没脑的一句。
石崇站起,灵力环绕他的躯体,精神世界中,石绝的这缕分魂惊恐的发现,己身在被排斥,要被强制脱离石崇的脑海!
石崇拒绝了他的“帮助”,怎会如此?!石绝不理解,想要以秘法继续蛊惑石崇,但此刻他的力量实在是太过渺小,连一个小小的驭气境也能反抗他。
石崇咬牙,继续发力,要将石绝的分魂逼出体外。
他成功了,一粒细微到不可察的光点被逼出,这便是石绝的那缕分魂。
何之洲看着石崇,神色有些意外,抬手将那缕试图逃遁的分魂禁锢。
秋盛还没太反应过来,楞楞的看着他俩,同时抬手擦了擦脸上伤口处的流血。
“我原本打算出手将石绝的分魂从你识海内剥离出来。”何之洲说,石绝的这点小把戏从来没有瞒过他的眼睛,“他在蛊惑你吧?”
“院长,是的。”石崇说,“但我想做的事,不必依靠他来完成。”
“非常不错。”何之洲点头,上前拍了拍这位学生的肩头,然后将石绝那缕分魂牵引至秋盛面前,“这是石绝的一缕分魂,用你的魔剑杀了他,为凌度长老报仇。”
闻言,秋盛没有丝毫犹豫,持剑向那颗光点刺去,然后松手。
“不要!”
石绝的这缕分魂充满惧意的求饶,低声下气的不似一位大能。
但现在石绝的这缕分魂成了持剑人,剑哥很配合他们,全力吸取持剑人的灵魂。
一声惨叫传来,石绝彻底陨落。
石崇的身子突然不稳,酿跄起来跌坐到地上,双手用力抓着脑袋,神情痛苦,好似剑哥正吸取的不是石绝的灵魂,而是他的。
“他怎么了!?”秋盛想去帮帮他,但被院长拦住了。
“石绝的这缕分魂与他还有一线关联。”何之洲说,“无妨,这是他的造化。”
待到石崇恢复正常,何之洲没有停留,带上秋盛返回学府。
何之洲明白,石绝先前所说的一线生机必定与他绑架的秋盛有关,秋盛自江东秘境出来,看来除了涅槃成功与魔剑外,还有其他收获。
但何之洲对这些没有兴趣,他要做的只有保护好自己的学生以及复仇。
所以他以全力出手,阻止了石绝向天下透露那“一线生机”。
“院长,学府会为凌度长老立碑吧?”秋盛问。
“不先收拾收拾你这副遍体鳞伤的惨样吗?”
“还撑的住。”秋盛说,凌度长老为保护他而死,他想要先去那里看看。
何之洲默默点头,带他前往。
两人来到学府的墓园,这里有数不尽的墓碑竖立,下面葬着死去的师生与前贤。
修士的路就是这样,与死亡为伴。
秋盛在院长陪同下向那面崭新的碑走去,可以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坐在碑前。
那是凌驾,凌度长老是他的爷爷。
何之洲停下了脚步,任由遍体鳞伤的秋盛一瘸一拐的走过去。
凌驾看了秋盛一眼,向他点了点头,道:“你不必多想,一切都是石绝的错。”
凌驾的语气相当平淡,听不出伤心的感觉。
秋盛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凌度长老终归是为保护他而死的。
“我用这柄剑抹杀了石绝最后留下的分魂。”最后秋盛说出这么一句,同时将剑哥提至身前。
“那再好不过了。”凌驾说。
气氛很凝重,秋盛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只能静静站在凌度长老碑前,双手合十。
“你的情况不好,快去治疗吧。”凌驾对秋盛说,至于他自己,还想再在这待会儿。
这一切太突然了,本来他想着自己顺利出关是件喜事,还打算跟老爷子炫耀炫耀的。
怎么就这样了呢?
不远处,何之洲靠在一棵树上,静静的看着他们。
……
与此同时,在南北盟的分界线上。
一处偏僻之所,一老一少的二人在等待着谁,在他们面前,赤色的怒涛拍击河岸,激发巨响。
赤河,自西域的最深处发源,横贯整片大陆,注入东边的无尽大海,同时也被作为南北方的分界线,其上布有强横的结界,防止南北互通。
但此刻赤河结界泛起波澜,有什么人要从北方偷渡而来。
这面结界存在的太久,太老旧,时至今日已经有太多破解之法。
“会是哪位大人?”少年人问。
“不会是名头太响亮的大人。”老者回答,他从很小的时候就被送到南盟领地担任间谍,窃取情报,这么多年来没有一次失手,此刻他向少年人传授经验,“千万记得,不要多问,只需做好我们自己的事。”
老者很喜欢这少年,觉得少年身上有自己当初的影子,毫不吝啬对少年的赐教。
“懂的懂的。”少年笑道,这是他第一次接见来自北方的大人,此刻心中满怀期待。
老者点点头,这孩子相当聪明,就是不够沉稳,还需磨炼,这次特意带他来见见世面。
结界的波澜处,一双手探出来。
老者与少年对视一眼,恭敬的迎上去。
书生打扮的男子透过结界而来,他衣裳整洁,这赤河结界并未对他造成困扰。
“大人!”老者与少年齐声。
“我要的东西,你们准备好了吗?”书生说。
老者迅速递上卷轴,这上面记录着他收集的情报。
书生打扮的男子这才露出满意的表情,在老者手上取走卷轴。
“大人。”少年凑上去,“大人此来所为何事?在下一定全力以赴!”
老者的表情忽然发生了细微的变化。
书生男子冷冷的看了少年一眼,只是一个眼神而已,一条年轻的生命逝去。
尸体栽落赤河,一阵噼啪之声响起,河水将尸骨消磨殆尽。
死河——这是赤河的别称。
男子看向老者,道:“你没有教他,少说话多做事吗?”
谁给这小子的胆子,竟敢询问他来南方的目的。
老者像狗一样匍匐在男子脚下,漫长的卧底生涯让他的心理素质极强,即使心喜的孩子在眼前死去,愤怒与悲伤也没有出现在他的表情上。
“大人,您也知道,年轻人总是不听劝。”老者的语气异常平静。
男子冷哼一声,不再理会老者,让后者如释重负。
随即男子面向南方,往星流国域的方向眺望。
神剑大人,属下一定将您亲爱的弟弟,带到您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