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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工程

  灰尘飞扬,骡马奔走,炙热的阳光此时竟有了些亲切。


  工程依旧在继续,皇帝平静地在观察着,心中格外的有成就感。


  在农业社会,水利工程关乎着生死大事,不得不察。


  江西在明时精英荟萃,号称“朝士半江西,翰林多吉水”,据《明史》中记载的一百六十四位阁臣中,江西籍的有二十二人,五十六位首辅大臣,江西籍的有九人,如此数量,为全国之冠。


  而这,却远离不开水利工程的功劳,江西抚州的述陂、博陂、茭陂、干金陂,宜春的李渠,泰和的槎滩陂等,都是灌既万亩的大渠,历年来多次疏通,造就了江西富饶而多进士。


  所以,北方想要崛起,就必须发展农业,夯实基础,仓禀实而知礼节,填饱了肚子才有机会发展。


  当然,明朝水利工程最大的贡献,莫过于治黄河。


  潘季驯的束水攻沙的政策,让黄河数十年不得为患,其策略遗留后世参考。


  虽然内阁没有什么五年计划,也不可能有,政治波诡云谲,天灾人祸众多,很难持续下去,但工部却拥有着自己的计划工程。


  首先,西山引水和密云水库,就是其中两大重要工程。


  工部投入大量的精力在此,就是为了让北京城不缺水。


  其次,需要持续数十年的大工程,莫过于淮河了。


  黄淮一体,黄河夺淮入海,让淮海平原一片狼藉,大量的良田变成了盐碱地,不知造就了多少的灾难。


  曾经的粮仓,因为黄河而变成了负担。


  治淮,也是四九年后的大工程,起码得十年之功,千万块打底。


  见到皇帝陷入沉思,没有人敢打搅他。


  良久,朱谊汐感觉有些阴凉,抬头一瞧,一件雨伞已经在他的头顶撑起,遮掩住了毒辣的阳光。


  瞥了一眼宦官,他没说什么,直接上了马车。


  活该宦官得宠得权,天底下能有几个人如此对待皇帝?


  车马缓缓而动,贴身跟随的东厂提督羊乐,则亲切地靠近:“皇爷,西山引水到了明年差不多就能成了,到时候北京城也能喝到泉水。”


  “嗯!”皇帝轻哼一声,就沉默不语。


  一旁的几人也识趣地没去打扰。就这样沉寂下来。


  很快,皇帝就回到了玉泉山,凉意顿时扑面而来,别提多舒服了。


  刚至山庄内阁就递交了票拟。


  对于吕宋总督府的章程,自然规矩规矩,一眼望去就觉得合理,也附和大小制衡的规矩。


  不过,在总督人选上,却一下递交了三个人,让皇帝进行选择。


  首先,就是曾经的宣大总督,如今的察哈尔总督——孙长舟。


  没错,察哈尔改设总督府,成为了军镇,治赤峰、承德、宽河三城,负责管理察哈尔诸部以及汗部,汉民。


  在察哈尔地区,朝廷秉持着步步蚕食的政策,从赤峰,再到承德,以及去年建在宽河下游的宽城,察哈尔的拥有了三座城池。


  而下一个目标,则是宽河的上游,准备建平泉城。


  然后持续的向东向北,将整个察哈尔地区变成为游牧和农耕混合区。


  如今的蒙古没有一个统一的大汗,自然就没有人来阻止大明的蚕食政策。


  孙长舟提领五千人镇守赤峰,可谓是辛苦异常。


  朱谊汐瞥了一眼,就让他划走。


  近五十岁的年纪,再去菲律宾,那不等于找死吗?


  第二个人选,则是广东布政使林佳鼎,福建莆田人,其是崇祯七年(1634年)进士,曾担任礼部主事,户部郎中,后来担任广东副提学。


  福王监国时,担任广东按察使,后转为广东布政使。


  内阁给他的评语是精力充沛,能进西学,重商爱农。


  显然,他是一个思想活跃,且不拘泥书本的官员。


  另一人,则是浙江杭州人,名唤金堡,崇祯十三年(1640年)年考取进士,授临清知县,后被刘泽清逼走。


  清军攻下杭州,掳走潞王后,金堡偕原都督同知姚志卓起兵抗清,势孤而败。


  后来,绍武朝廷立,由于他不屈抗争的行动,名声不错,拔授泉州知府,后又升之为福建按察副使。


  因为其节气不屈,又领兵作战过,还在福建多年任官,对于西夷、台湾之事熟悉,去往吕宋正合适,不用担心出什么毛病。


  更关键的是,他年纪不过四十三,年轻力壮,正好合适。


  对于此人的经历,朱谊汐是满意的。


  当年在南京登基,在任用前朝旧人的时候,朝廷并没有一股脑的任用,而是择优而选。


  而第一个排除的,自然是曾经在北京城投靠李自成和满清的朝廷命官。


  而优先录用的则是那些领兵作战,不屈不挠,且心向朝廷的贞洁之士。


  能力有没有且放在一边,节气是最重要的。


  谁能够否认洪承畴的能力?


  但他就是变节了。


  所以,金堡此人无论是资历,能力,亦或者身体状况,为官经历,都让皇帝感到满意。


  “就任他为吕宋总督吧!”


  朱谊汐将第三份票拟拿起,开口说道。


  一旁伺候的田福忙不迭地起笔批阅。


  至于孙林,他才不过二十五六岁,担任南海水师总兵就已经是震惊官场了,如果在提拔为总督,绝对能够让朝廷乱套。


  他可不敢像乾隆一样,在福康安20岁的时候就任命为军机大臣。


  宠臣的提拔,也不能这样乱来,这不是树立君臣隔阂吗?


  朱红一批,内阁没有异议,立马草拟旨意,下发吏部执行,给事中确定。


  流程走完,就快马加急,去往了天津。


  要是在往日,这样的圣旨,从运河往南直抵浙江,然后再发往福建,没有两三个月根本就达不到。


  但是如今却从天津坐船,乘坐海船直接顺流而下,半个月左右就能抵达福州。


  而此时,担任福建按察使的金堡,却乘船,抵达了台湾府。


  按察使又称“臬台”,该官职负责一个省的司法、刑狱等事务,为正三品官阶。


  按察使不止掌管司法,还负责管理该省的“邮驿”事务,需保证中央下达至地方的信息不出差错。


  在一方面来说,按察使侧重于司法、油驿,按察使相当于现如今的司法厅厅长兼公安厅厅长、省检察院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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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另外,除了对民,对官依旧有监督权,凡有贪枉不法之举的官员,按察使就有责任将其纠检揭发,上报朝廷。


  而朝廷规定的关于地方官员三年一次的考核工作,也是由按察使参与完成的。


  在按察副使下又设佥事,副使与佥事平时分道巡察地方,兵备、提学、巡海、清军,驿传、屯田等事。


  不过,金堡此次亲自来到台湾府,实在是不得不为尔。


  台湾的夏税比江南更早,五月底,六月初就缴纳完毕,但却震惊了整个福州,福建省。


  原来,台湾府度过了三年免税期后,开始执行两年半税,这是朝廷的规矩,但就是这个半税,却让福建省上下瞠目结舌。


  夏税二十七万银圆——


  也就是说,台湾府上下一年约有百万块银圆的税收。


  商税是对半分,而粮税是三七分,即使是三七分,台湾府起码能留下三十万块。


  这是多么庞大的一笔数字。


  整个福建,一年的赋税也不过四百万块,而台湾府不过六十万人,初次缴纳两税就能达到全省的四分之一。


  福建巡抚得知此事后,第一反应是不信,验证之后,第二反应则是感觉台湾不止这些。


  他觉得台湾府可能许多官员不干净,或者说,提留高了。


  绍武朝进行多年财政改革,地方粮税分为一分、两分、三分不等,粮税是三七分成,而商税则是对半分。


  交给户部的叫做起运,而留在地方的则是存留。


  在绍武之前,省一级是没有财政收入的,税收是以县为单位,三司衙门财政收入。


  所以,一旦遇到大灾害,巡抚就要大户们捐赠粮银,度过难关,而这时候那些府库有钱的县衙,巡抚竟然无法调派支援,眼睁睁的看着。


  人都是自私的,各县只会各扫门前雪,不会顾及他县。


  而赈灾,就必须上奏朝廷,一来一回,早就酿成了民变了。


  历史上到了雍正年间,才有了省级财政,叫做留贮,来自于火耗归公,但规矩又限得死,动用五百两以上,就得上奏。


  不过,在绍武朝,由于巡抚兼任了全省赈灾救难差遣,所以省级财政逐步形成。


  省一级的财政,由布政使管理,巡抚支用,按察使监察,三方同意才能调用。


  在应用上,只能用作于修葺官道、疏通河堤、赈济灾民、支用军饷、祭祀善举等五样。


  而省级财政的来源,则是商税。


  商税收入的五成交给户部,三成则留存地方,两成则成为省财的留贮。


  即使只有两分,但在福建这样商重农轻的省份,商税早已经超过了农税,藩库一年能留下四五十万块银圆。


  虽然不多,但紧急时刻赈济灾民是足够了。


  像是江苏省,一年的商税则超过三四百万,留贮更能达到百万左右,才是真正的财大气粗。


  福建三司关切商税,最恨的就是地方瞒报,台湾如此出了大彩,更是要调查一下,生怕出了差错。


  当然,由头则是台湾府有生员向巡抚举报台湾红夷众多,民风大渐,有伤风化。


  “臬台,听闻这台湾不过数年时间,土地富饶,且已然成了福建首选去处……”


  一旁的幕僚眺望着海面,凝视着波涛汹涌,不由得叹道。


  “近五万西夷,台湾府到底不同。”


  金堡则昂首,吹着海风。


  中午,船只抵达了澎湖县,下午,抵达了台湾府治大员县。


  台湾知府、大员知县全部到码头迎接,一个个谨小慎微,恭敬异常,比伺候父母还要小心。


  也由不得他们如此胆怯了。


  明制——州县每月一考察,上报于府,府考察,每年一报,上之于布政使司,每三年,巡抚、按察使司通核官员事状,造册具报吏部,以为外官考察凭据。


  之前考评外官分为八等,一贪,二酷,三浮躁,四不及,五老,六病,七罢,八不谨。


  绍武朝后,外官则分为三等,优、中、劣,劣者贬官,中者调任他省,优者升迁入京。


  像是之前那样,在知县位置转个几十年的,如今却是不存在了。


  登临码头,金堡只觉得风气果然不同。


  停靠码头的船只基本上都是西式帆船,而福船则寥寥无几,西夷更是随处可见。


  面对他这样的大官,这群红发绿眼的西夷竟然毫无尊重,只是略微行了一礼,就自顾自地离去。


  金堡感觉自己一股气在升腾。


  乘上马车,掀开车帘一看,沿街的商铺各色各样,建筑更是千奇百怪,有如刀剑搬直插云霄,又有粗犷的,毫无美感乐言。


  明制的建筑毫不起眼。


  他心中,越发得生气了。


  而抵达了府衙,其空间极大,前衙后院,宽阔而又崭新,干净整洁,几个花瓶摆放着极为典雅,书画也是不错。


  “这哪里是个县衙?”


  国朝以来流行破县衙来昭顕清廉,如今到了台湾,反而极为漂亮。


  金堡积攒了不少的闷气,待知府提出要摆宴席时,他才浅笑,但沉闷的脸依旧让台湾府上下胆颤心惊。


  翌日,他派出师爷去查账本,又去县仓而看。


  数十箱银圆,数十万块,这让金堡都喘不过气来。


  突然间,他感觉气消了。


  一旁的知府恭敬道:“臬台,台湾府四县,澎湖、大员、鸡笼、澹水……”


  “我知道。”金堡点点头,斜撇了一眼其人,道:“为何贵府夏税如此之高?”


  “可有苛民了?”


  这番问话,台湾知府腰立马就更低了。


  “实因海商大幅收购蔗糖,年产上百万担,因之为十税三,一年之税不下于三十万……”


  “而且,近两年来,我府之茶叶、稻谷、木材、樟脑丸等,大肆出口,也抽税不少。”


  “所得的钱财,一来用于养吏(县衙主官是布政使司发钱),二则用于征讨土人,三则是招募垦荒之民,充盈户口……”


  ps:他么的,日本和韩国都进了,气啊!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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