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这场平局,豪格是无论如何都不肯接受的。
以一隅之地对抗整个中原,非胜即败,平局就意味着失败。
“今日一战,我军死伤三千余人,火药消耗殆尽……”
尼堪皱着眉头,叹息不止。
豪格闻言,忿怒道:“以火器对火器,此乃下下策,朝廷上下真是乱来。”
尼堪沉默不语,只能轻声总结道:“此战不好打……”
“不好打也得打。”
豪格满脸凝重,他扭过头,看着军营中缕缕炊烟,为之失神:“这是亡国之战,必须要赢。”
言罢,他趁着夜饭结束召集各牛录额真聚集营帐,上百人浩浩荡荡。
“大清立国三十五年,如今竟到亡国灭种之时,我等八旗子弟,岂能不尽力?”
豪格甩开来脸,直接谈起了士气问题,用亡国灭种来的激励士气:
“明军入关外后,必然设府县而治之,推行所谓的王道教化,粗分土地语功臣。”
“若是这般,我太祖十三副铠甲起兵,岂不是白忙活了几十年?我等八旗子弟,岂不又是为奴为婢?”
这番话,立马就激起了满蒙汉三军八旗的同仇敌忾。
对于这些八旗子弟来说,自打当兵的那一刻起,他们就成了人上人,拥有大量的土地和钱财,完成了阶级跃迁。
就算是汉八旗,也不例外,对于如今的场景满意非常。
这种环境如果被打破,他们是万分不愿的。
某种意义来说,八旗制度是极为成功的。
它成功的利用利益,蒙古人、汉人、女真人,打破隔阂,从而捆绑在一起,牢牢地禁锢在这个国家之中。
这种方法,比宗教更有效,更有前途,因为利益是永恒不破的。
即使他们知道,此时的明军已经不同以往,庞大的明朝,也不像以前那样软弱可欺。
但利益被侵犯,他们是宁愿付出生命的代价来反抗。
当然,如果明朝愿意给予更好的条件,这种利益团体绝对会屈服,但很可惜,这不可能。
曾经寄生在整个大明的肿瘤——宗室藩王,都被皇帝锁在京城,区区的八旗,岂能再度称为寄生虫?
换句话来说,朱谊汐的统治根基,只有京营,以及屈服的士大夫,绝不包含这群人。
牛录额真们回到营帐,立马就鹦鹉学舌,将内容大差不差地复制了一遍,结合实际地宣讲起来:
“明人来了,抢女人,抢土地,这些东西都不是咱们了……”
“孩子为奴,妻为婢,这是咱们能忍的?”
“只有把明人赶走,才能过上好日子……”
这下,八旗兵们瞬间摆脱了今日低迷的士气,立马斗志昂扬起来。
对此,豪格颇为满意。
今日定要一决胜负,彻底的将这伙明军击败。
可惜,一大早就到如同打了鸡血一般的清军后,陈永福立马打消了决战的想法,决定使用消耗战:
“北海水师纵横辽河,敌军奈何不了我,粮草辎重日夜不停周转,这是咱们最大的优势——”
“另外,昨日对方火枪对阵一半就退去了,不出所料定然是火药不足,咱们如今就打这等刀枪,岂能心有胆怯?”
“只要守着太平堡不放弃,清军就无可奈何。”
“拼消耗,我相信建奴是远远不如咱们的……”
一通解释,武将们纷纷表示理解。
陈永福松了口气。
在座的武将,身上都有爵位傍身,他倒是不好太过分,不让他们理解透,这场战就没法打。
对于此战勋贵众多,陈永福也有自己的理解。
这一场灭国大战,对于主帅的威望助长是极大的,但却容易引起皇帝的忌惮。
而威望只能影响到中下层,对于中上层的勋贵们来说,再高的威望,在利益面前也只是白扯。
况且,一众公侯伯较多,也容易分摊功劳,免得他成为众矢之的。
统一思想后,陈永福就当起了乌龟,进行守城大战,准备消磨其锐气。
这下,豪格坐蜡了。
屡次三番地挑衅,皆被挡住。
不过,他也不气馁。
最近几年招募的索伦兵,相较于八旗,更加的雄壮蛮横,爬树攀山只是等闲。
眼前的太平堡,正好来充当先登。
……
而在此时,吴三桂等人接连攻克雪里堡、通远堡、草河堡,刚至连山关这个要塞,就被济尔哈朗领兵阻击,被迫撤还。
这一下,就连战连败,三堡皆退,回到了凤凰城。
相较于陈永福麾下的京营,吴三桂旗下的京营,火枪兵只有寥寥三千杆,余者多是步兵,以及两三千骑兵。
面对气势汹汹的清军,吴三桂只能选择撤退。
当然,吴三桂则宣扬,自己这是转进,以退为进,骄兵之策等等,总算是稳固了有些涣散的军心。
回到凤凰城后,李应仁大吃一惊:“怎么就回来了?”
“遇到埋伏了。”
李成栋一脸晦气:“连城关咱就被建奴拿下,若不是咱们机灵,大军怕是都交代了。”
“建奴来的太快了,这一路都不好走,他们怎地来的如此快?”
吴三桂叹了口气,挠了挠头,分外的难受。
“那如今该做甚?”李应仁只能无奈。
“凤凰城有多少存粮?”
“水师接连运转皮岛的粮草,但时间太紧,只有十万石左右。”
“咱们战马不多,足够吃了一个月了。”
吴三桂松了口气,振奋道:“水师每日不断送来粮草,凤凰城兵精粮足,十七座堡垒,必定要满清珂得头破血流不可。”
“那辽阳咋办?咱们可是要去那里与主力汇合。”李应仁急了。
“咱们现在还是先保存自己吧。”
李成栋摊了摊手:“计划赶不上变化,只要咱们守住了凤凰城,至少拖住了建奴不少兵力。”
“只能如此了……”
数日后,济尔哈朗带领三万大军,满、蒙、汉一百三十牛录,浩浩荡荡而来。
旋即,他就见到了攻防兼备的凤凰山十七堡防线:
“该死,如此严密的地界,竟然轻易地被夺了了,真是该死。”
不过,面对加固后的防线,济尔哈朗却并未太过吃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