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之不利,敌何有利?”
赵舒目光炯炯,继续道:“大同离北京不过数百里,而河南三府也比邻北直隶,威逼满清之势已成。”
“满清没有那么多的兵力布防,只要我军拿下山东,剪其羽翼, 北京城不攻自破。”
说着赵舒突然激动起来:“建奴之优势在于军势强悍,而其劣势,则在于兵力短缺,难以布防。”
“即使山西、河南二地皆失利,但只要山东可以突破,足以颠覆北方局势。”
听到这, 朱谊汐也有些激动起来。
在这一瞬间, 他突然明白,淮安之战, 就像是二战中的斯大林格勒会战,两军战场的转折点。
淮安之战后,满清兵力收缩,以为优势的野战也不再无往不利。
而在这种情况,明军开始转守为攻。
山西、河南、山东,三面开花,再没有如同历史上那样,大范围的收边数十万江北四镇,其兵力不足的优势的就显露出来。
为了保护北京,那山西必守,山东也必守,河南也要守住,不然位于北直隶的八旗圈地可就危险了。
正所谓久守必失, 三路中只要有一路成功,就足以让满清吃不了兜着走。
“既然如此,那就提前两个月吧,六月进击!”
考虑到此时的交通情况, 无论是山西还是卫辉三府,能够守上一两个月都是等闲。
而加上红衣火炮,则花在路途上的时间也是难以估量的。
两人一番商议,就定下了方针。
此次京营调派三万人去往兖州府,支持李继祖在山东的攻略。
户部的存粮,则通过运河大规模的北上,供用军队的消耗。
而这对于京营来说,是疲惫的。
一场大战归来,休息了不到两个月,就又要北上,许多伤员甚至还躺在医署,来不及复员。
贾演拎着两只烤鸭,两坛酒,大摇大摆的进了总医署。
作为皇帝起家的第一步,总医署的人特别的骄傲,又因为医生的属性,让他们特别的目中无人。
“京营右翼左营的伤兵在哪?”
问了下路,护工头都不抬:“径直往前走, 玄字丁房。”
“多谢。”
贾演探着头,一路小跑, 来到了玄字丁房。
病房中有着五张卧榻,床榻旁是衣柜和水杯,在最左边靠窗的位置,躺着一位伤兵。
黑脸,粗胳膊,大腿被吊起,双目无神,也不知在想什么。
“营正,您老可还好?”
这时,男人抬起头,看到了贾演的身影,一时间笑骂道:“你小子也舍得来看我,怎么,老子的位置舒坦吧!”
“瞧您说的。”贾演委屈道:“您这不是光荣的负伤了嘛,位置也不好空着……”
京营中的编制,百人为队,五百人设营,为营正,三千人为协,设指挥使。
贾演从队正转为营正,可以说是大踏步的前进。
因为营正为正七品,与一县知县等同,这也就意味着,他正式的踏入了军官序列,可以拥有自己的亲兵。
“好了。”
老营正摇摇头,索然无味道:“你今日来看我,也算是有心了。”
“我这个瘸子回到南京,你是第一个来看我的。”
“之前一直托您的照顾,我来看您是应当的。”
贾演认真道,放下了手中的烤鸭和酒,然后坐在床榻上,轻声说道:
“营正,我已经打探清楚了,像您这般的老兵负伤,一般有两个出路。”
“什么出路?”
老营正眼睛一眯,问道。
“一个是去县里,担任巡检,平日里带着百来县兵维持秩序,另外秋冬操练民兵。”
“另一个,则去新设的巡捕衙门,当个队正。”
这两个官职,都是从七品,也是五军都督府与参谋司,以及内阁,共同商议后为伤兵们安排的退路。
军官们离开军中后,自然去各处衙门当官,而普通的兵卒,则安排去各县,担任里长等基层管理。
“我去巡捕衙门!”
老营正突然笑吟吟地说道:“你们都在京中,我自然也要留在京中了。”
“您老早就知道了?”
贾演一惊,旋即恍然:“我都能打探到,您老自然也能。”
“刚回南京,军法司的人就过来了。”老营正悠闲道:“一个是来给我兑现记录功勋点,二来,则是安排我的去处。”
“巡捕衙门是从五城兵马司改来的,虽然说从营正变成了队正,但京官毕竟不同。”
“您老考虑的明白。”
说到这,贾演颇有几分羡慕道:“虽说受伤了,但提前能退下来,我还要在军中待个十来年呢!”
按照新的规矩,队正以上的军官须在军中待足十五年才能退役,而普通的兵卒,则只需要十年。
比起在前线打仗,他更羡慕老营正当上小官,在京城威风八面地四处游走。
“嘿,你小子不知足。”
老营正笑骂道:“老子提前离军,分给我的房子就住不了,浪费不少钱呢!”
“再说,只有当兵才能立功,弄个爵位——”
“咱指挥使,不是弄个男爵了,威风的紧呢!”
“嘿!”贾演倒是不服道:“他这个男爵,只能再传一代,有甚了不起。”
“这你就不懂了。”
老营正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且不说每年的俸禄,朝廷帮修的男爵府等,就说,男爵可举荐其子入读国子监,这是多少人盼不来的事?”
“等升到侯爵,那就絳到男爵就不再絳了,世袭罔替呢!多少代的富贵啊!”
贾演这时,突然心生向往。
一路上,院中的邻居们道喜声不止。
等他回到家,只见儿子贾代化正认真的读书,女儿则坐在地上玩泥巴。
婆姨则借着光,在缝补着他的裤子。
见到安静而又和谐的一家,贾演心中突然就平静了。
“拿着一块银圆去哪了?”
婆姨抬起头,目光中满是探寻。
“买了两只烤鸭,两坛酒,去看我之前的上司了。”
丢下两枚银毫,贾演突然意识到:“怎么物价便宜了?”
“朝廷打胜仗了,粮价就跌了。”
婆姨开口道:“每斗只要半个银毫,便宜了一半呢!”
“这日子,越来越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