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困难重重,但对于山阳的攻城,却不止是佯攻,而是真切的实攻。
不过攻城力度却少了些许。
趁着这个机会,豪格带着万名骑兵,一人三马,带着口粮, 黑夜而走,绕过了山阳城。
十来万人的清军少了万人,丝毫让人看不出来。
而在此时山东境内。
吴三桂北上,摆脱了攻城的困境,开始如同黄牛一般,任劳任怨的剿灭贼寇。
几乎每隔三五日,他就得上奏朝廷, 叙述自己的战绩, 并且言明自己的辛劳。
尤其是在他收复曲阜后, 在山东的威望,急剧提高。
而士绅们只能捏着鼻子,提供一应的钱粮消耗,免得关宁军四处劫掠。
半个月的时间转瞬而过,济南府的官吏上下催促下,他才不情不愿地去往曹州,清剿所谓的榆园军。
等到他来到曹州附近,顿时蹙眉,止住了马蹄。
无他,此地属于黄河以北,大量的浅滩泥洼遍地都是,黄溜溜, 湿乎乎的。
战马若是一不小心踏入, 马蹄卡住石头还是小事, 整个陷进去也是有可能。
这比沼泽不差分毫。
除此之外,印入吴三桂眼帘的, 则是一眼望不到边的榆林, 干枯的, 高大的,歪倒的,密密麻麻,数不胜数。
榆林加河滩,难上加难,让人望而生畏。
“百万亩河滩,遍地榆林,即使是本地人,也很难走出去。”
方以琛摇摇头,骑在马上,伸出右手,指着榆树道:
“而且,在这些榆树之下,还有纵横的地道,你不知出口在哪,陷阱在哪。”
“若是鲁莽地闯进,只会撞得满头包,所以榆园贼不时偷袭出击,打不过时就钻回地道逃跑,让人无可奈何……”
“那就没法子了??”
吴三桂挠了挠头皮,大毡帽下,头皮依旧有些发凉,还有点漏风。
即使是两三年了,他还有些不习惯剃发后的样子。
“那倒不是!”
方以琛摇摇头,露出一丝无奈地笑容:“这种法子,知道的人很多,只是有伤天和,没人敢用。”
吴三桂来了兴致,忙追问道:“哦?到底是什么方法?我倒是好奇了。”
“火焚榆园,掘黄河堤。”
方以琛一字一句道:“百万亩的河滩,纵横的地道,在黄河水面前,都会无隐无踪……”
“听说曹州数县百姓,灾荒年多依靠榆树才能苟活,若是烧了就是逼反这数十万人——”
吴三桂咋舌,摇摇头:“而且,黄河决堤,蔓延何止百里,其中的罪孽,难以计量……”
方以琛道:“若是大王行此策,即使能得用一时,日后也会被追究,得不偿失,所以学生就不想说。”
历史上,在顺治八年,三省总督张存仁为围剿纵横河南、山东、河北三地的榆园军,不惜用火焚丛林、决黄河水淹没地道,再以重兵围困榆园。
如此一来,虽然清剿了榆园军,但祸及整个鲁西南,无数百姓葬身鱼腹,背井离乡。
清史稿张存仁传语焉不详,将污水泼到侯方域头上,但人家的《上三省督府剿抚议》在顺治七年,扒河堤在顺治八年。
当然,或许是报应吧,在顺治九年,张存仁就亡故了。
此话后,吴三桂陷入了沉默。
良久,他才道:“还是寻摸向导,缓缓而行!”
“大王在山东屡次立功,不如将这等好机会,让给山东的绿营?他们可是想要立功呢。”
方以琛微微笑道。
“好,兄弟们也正好歇一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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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三桂大笑。
成全别人,也是成全自己。
一连两三日,山东的绿营,就像是见到骨头的狗,来回地巡查,就想着戴罪立功,重获战功。
这对于榆园军来说,倒是有些麻烦。
伤亡倒是没有,但绿营到处转,让他们的补给就有些困难。
而且,绿营一时间找不到榆园军,就杀良冒功,更是削减了他们补充物资的渠道。
任七、张七二人,面面相觑,摊开手,对着天使楚玉道:
“天使,再这么下去也不是个办法,朝廷的援军什么时候到?”
援军?怎么可能会有援军?
楚玉心中无奈,他可是锦衣卫,对于地方的武将没有节制权。
况且还是山东,而不是南方。
心中没底,但他的胆气十足,拍的胸脯道:
“再等一些时日,朝廷的援军必然会到。”
“再说,咱们粮食虽然紧一些,但比那些清军强多了,用不了十天半个月,他们必定会退去。”
张七、任七二人一想,也是这个道理。
他们从济宁城抢了不少的好东西,一时半会倒是不缺。
“这样憋屈可不行。”任七大声道:“好多兄弟们家都在附近,要是被清军杀光了,咱们坐视不管肯定被戳脊梁骨。”
“还得出击!”张七赞同道:“打不过就溜回地道。”
就这样,两人没管楚玉的意见,一唱一和就商量结束。
不过,等到他们出击时,突然发觉清军不见。
只有寥寥几百人监控着,远远地躲着。
之后,他们才知道,济宁城,又被拿下了。
“天使真是料事如神!”
张七、任七手舞足蹈:“果然是援军,援军真的来了!”
楚玉脸上露出自信的笑容,心中却是万分诧异:难道朝廷胜了?北伐到山东了?
却说,吴三桂等人在曹州悠哉悠哉时,忽然从济宁传来消息:
一伙明军突袭济宁城,不到半日的工夫,就沦陷了。
“明军从哪里来的?”
吴三桂满脸熄火,同时也有些气急败坏。
“突然就出现的,兄弟们都没反应过来!”
吴国栋愤恨道:“辛辛苦苦打下来的地方,又没了。”
一旁的方以琛则深深叹了口气:“这山东省,还不是大清的天下啊!”
“局势,变了。”
“变了,变得让人看不懂了。”
吴三桂骑着马,迅速地向着济宁城出发。
等他回到济宁时,一片狼藉。
辛辛苦苦攒下的钱粮,几乎被一扫而空,徒留下空荡的济宁城,以及寥寥无几的百姓。
“王八犊子!”吴三桂怒火中烧。
这些都是他自己的钱粮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