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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钱粮之忧

  “皇爷,大喜——”


  羊乐脚踏长靴,急不可耐地跑过来,见到皇帝在阅读《三国演义》,他不由得改换了声调。


  “怎么?”


  朱谊汐神情一动。


  “襄阳传来消息,二十六日,妙夫人诞下一子。”


  羊乐当然知道皇帝心中的爱好,尤其是紧张妙仙姑娘,所以他迫不及待的就过来汇报。


  “母子平安!”


  “平安就好!”


  朱谊汐深深地松了口气,整个人浑身一阵,精神了许多。


  妙仙毕竟不是一般人。


  踱步而行,朱谊汐兴奋了许久,忽然想到了一件事情:


  他竟然没有嫡长子。


  对于一个皇帝,王朝来说,嫡长子的重要性,远超于一切。


  万历时期的国本之争,促进了明末党争的到来,更是空耗了国力。


  朱棣之所以能发起靖难之役,除了朱元璋留下藩王诛拿奸臣的谕旨外,其本身的嫡子身份,也十分重要。


  如今作为开国皇帝,嫡长子的稳定性,正是他所需要的。


  喜悦渐渐退散,皇帝开口道:“既然生下了,那就让她在襄阳暂且修养,其他人,尤其是皇后,让她们尽快来南京吧!”


  内阁旋即也跑了过来,除了恭贺皇帝子嗣丰收外,更重要的,则是述说夏粮的征收情况。


  “陛下!”阎崇信兴高采烈道:“六月登基大典举行后,各地的夏粮陆陆续续抵达。”


  “其中,江西共有一百九十万石,浙江两百二十万石,福建五十万石,广东六十万石,广西二十万石,四川百万……”


  “南直隶近六百万石。”


  “加上湖广的九十万石,共有一千三百三十万石。”


  “嗯?”朱谊汐惊了,甚至怀疑自己耳朵出了问题:“偌大的南方,五六省相加,竟然只抵得上一个南直隶?”


  “陛下,这只是地方征收的总数,输送南京却是不多了。”


  阎崇信忙道,他生怕皇帝误会了什么。


  “输送几成?”


  “约莫五成。”


  “太低了。”


  皇帝叹了口气。


  对半分看着不错,但对于地方衙门来说,可是宽松的很,要知道在宋朝,所有的粮食得送开封,按照来年的收支来下发。


  就算是清朝,征税比也超过了六成。


  当然,在湖广,朱谊汐可是直接征收到了七成,不给地方留太多存粮。


  “告诉他们,到了秋税,必须上缴七成。”


  皇帝沉声道,说的话掷地有声。


  “可是,陛下,藩王……”


  “藩王宗室的宗禄,以后也不用地方衙门发下了。”


  说到这个,朱谊汐就一肚子的气。


  他深刻的记得,自己十七年的宗禄,几乎都被地方官贪去了,坐吃山空。


  按照大明的习惯,亲王郡王的宗禄不敢逾越,中小宗室也是受灾大区。


  “是!”阎崇信欢喜地应下。


  之所以与地方对半分,藩王宗室们占据主要因素,少了这一部分开支,许多地方能宽裕不少。


  “五成,也就是六百多万石粮食。”


  皇帝轻声算着:“管上半年,应该是足够了。”


  “陛下,盐税,商税等,半年来也征收了近五百万两,养活大军,绰绰有余。”


  “不够,不够!”


  皇帝摇头,指出赋税的不合理之处:“浙江、江西才两百万石左右,要知道这里自古就是富庶之地,不亚于南直隶,怎会差距如此之大?”


  “另外,岭南,四川,怎么如此之少?鱼鳞册是出了问题吗?”


  广东靠海,珠江三角洲土地肥沃,而四川盆地更是鼎鼎有名,赋税的低下,仅有浙江的一半,这甚至让人怀疑人生。


  如此巨大的差距,是不是意味着地方失控,土地兼并厉害,人地矛盾突出?


  “陛下,您可知,山东之地,历年来的赋税,是仅次于南直隶的,仅仅少了一成。”


  这时,赵舒忍不住开口道:“排第三的,仍旧不是浙江、江西,甚至是南方,而是饱受边事之苦的山西,其赋税是浙江的一倍。”


  “第四是陕西,第五是河南……”


  闻言,朱谊汐一愣。


  与他想象之中的差距,实在太大。


  万万没有想到,真正供养大明的,竟然是北方各省,完全出乎预料。


  而所谓的漕粮,其实也是朝廷用钱来购买湖广的粮食,输送入京,并非想象中的尽江南之民力。


  “这是北方战乱不休的原因所在啊!”


  皇帝感叹一声,心中滋味莫名。


  边军,藩王,贪官,三座大山,足以压垮一切活着的希望。


  张慎言缓缓道:“南方各地的钱粮梳理,刻不容缓。”


  “欠税,瞒税,赋税不公,破家的粮运,以及钱粮两收的境况……”


  皇帝呢喃着,不由得苦笑道:“难,难,难——”


  “不过,再怎么难,也要去做,不然贻害无穷啊!”


  “陛下,可以先易后难!”


  赵舒思虑着,抬头道:“欠税正在敲山震虎,瞒税之事,在于刷新吏治,唯独粮长之制,理应改变。”


  所谓的粮长,就是被迫义务劳动的地方乡贤。


  明初,朱元璋深恨地方胥吏乱征税,就按照征粮的额度,千石左右,就设立一粮长,让他们义务征粮。


  既节省了开支,又杜绝了腐败,可谓是一举两得。


  后来,不交税的人多了,交税的少了,但是税额不变,还得亲自运粮,粮长就成了破家的买卖。


  而且,后来朝廷还把粮长职权给拆分了,有“催办粮长”、“兑收粮长”和“长运粮长”,由一人包揽,变成数人乃至数十人分工。


  权力小了,海赔钱,自然就没人愿意。


  “可没了粮长,赋税又怎么征运?”


  阎崇信小心地问道。


  动则上千石,数十万石,地方衙门肯定很难运送,之间的疏漏有很大。


  “要不,再改为缴纳银钱?”


  张慎言不由道。


  一条鞭法就是以银代粮,后来渐渐被废黜,就是因为粮食太过于重要。


  “怎么说?”


  皇帝开口问道。


  “陛下,南直隶缺粮,但银钱多,可以纳银,而四川湖广等,则粮多银少,则以纳粮。”


  “而且,这些产粮的大省,水运昌盛,运粮也方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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