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随着朝廷的迁徙,弘光皇帝的登基,南京城时隔两百年,再次成为了整个大明的核心。
尤其是甩掉北方这个烂包袱,更不用运河上转四百万石漕粮,朝廷立马改变了以前拮据的模样。
而大大小小的官僚,哪个没点身家,更是促使南京越发的烈火烹油。
店铺林立,宽大的旗帜几乎在狭窄的街道塞满,典雅的酒楼,热闹的酒肆,莺莺燕燕的青楼,即使见识多时,但郑森依旧感到惊叹。
相对于婴孩般的泉州,南京城宛若巨人一般,夺人眼球。
不过,富有身家的他,对于这些已然免疫,放下了车帘,来到了钱宅。
望着规模庞大,富丽堂皇的钱宅,他心中不由得感叹:“师傅还是太贪恋享受。”
虽然对于柳如是的才华他跟敬佩,但到底青楼女子,官场上习以为常,但还未步入官场,依旧满怀憧憬。
所以,在他看来,学问精神,且品德高洁的钱谦益如此作为,实在是不小的污点。
不过人无完人,家中的生意他也了解,到底对人认识深刻,明面上依旧如故。
但他心中,仍旧无可释怀。
随手递了一锭银子,乐得门房脸都歪了,忙不迭的请进来,前去汇报。
不一会儿,他就被迎入,见到了柳如是。
娇颜如花,谈笑自若,这是柳如是给他的深刻印象。
“大木来了,老爷还未回来,你暂且等一下吧!”
扭着丰腴的腰肢,柳如是轻声说道,随即让人递茶,莫失了礼数。
为避免瓜田李下的尴尬,柳如是借口离去,独留下郑森一人。
这也让他松了口气。
即使是见到了绝色,但柳如是给他的压力依旧不浅,心中越发的烦躁起来:女人真是个祸害——
坐在客厅中,郑森思量着父亲的考虑。
他之所以拜访这位老师,就是因为南京传闻,要从两广调兵,调粮,甚至还将主意打福建郑家身上。
郑家经营海上生意多年,积累的身家岂止百万?出点血没什么,但就怕招来虎豹。
即使是一丁点风声,对于如今的郑家来说,也是急剧危险的。
江北四镇数十万兵马,极为唬人。
他之所以来到国子监,并且拜钱谦益为师,不就是想着郑家在朝廷有个依靠,消息灵通吗?
当然,郑森也明白,自己这一年多来在国子监大手笔的挥霍银子,迎合了一些人,自然也就得罪了一些。
无风不起浪。
良久,就在他入神之际,就被丫鬟打扰了。
“老师回来了吗?”
郑森精神一震,忙不迭收拾了一番,这才缓缓而去。
而换了一身长袍,钱谦益瞬间儒雅随和了许多。
只见,一个青衫年轻人快步而来,双目明亮,鼻梁高挺,身材虽然中等,但却给人一种特别安稳的气息。
“大木,怎么有事来见我这个老师?”
钱谦益微微一笑,略有调侃道:“是不是有所求啊?”
他之所以收下郑森,除了其郑家的海外生意对于江南士绅往来十分重要外,郑森本人也占据很大原因。
与想象之中的桀骜难驯不同,郑森虽然年轻,但成熟稳重,而且见识非凡,有别于他人,所以才收下这个弟子。
郑森不好意思地笑道:“老师,弟子早就想来看你了,只是怕叨扰了您。”
随即,他直接道:“实在是弟子太过于招摇,引得他人不快,瞄到了郑家身上。”
“郑家嘛!”
钱谦益陷入了思考。谷
郑家能够起来,还是大撒银子,兵马又强横,所以朝廷封其为南安伯,福建总兵,以作安抚。
但这样的地方军阀,犹不受喜,被针对是在所难免的。
“这点事你不用担忧!”
钱谦益摆摆手道:“你父在福建树大招风,这是早就有所预料的,安心为国镇压海贼才是。”
“福建牵一发而动全身,不可能乱来。”
郑森心中这才有了底气。
他当然明白,父亲掌控福建海域,无论是去南洋,还是日本,那些士绅们总要倚仗他,自然不可能动自己的钱袋子。
“老师,听闻云南西贼势大?”
郑森耳听着国子监传来的消息,不由得试探性问道。
弘光朝廷如今的架子倒是唬人,但来到南京一年多,他哪里不明白,这朝廷简直就是江北四镇的钱袋子,除了要钱勤快,其余的地方一言难尽。
就连在湖广,还有个豫王在折腾,不买朝廷的账。
“小事。”
钱谦益云淡风轻地说道,似乎又晓得自己这个弟子人脉广阔,又补充道:
“云南懈怠多年,被西贼钻了空子,土司问题也复杂啊!”
他并不想透露太多。
而郑森闻言,却觉得好笑。
南京朝廷就是个筛子,稍微花点功夫就能打探到,晚半个时辰又何妨?
又聊的些乱七八糟的事,郑森这才告辞。
而郑森回到马车,神色一变:“打探到了吗?”
“几个杂毛贪心不足。”
车厢中的大汉憋屈道:“公子,就这么由着他们?白花花的银子,伯爷也挣得不容易。”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郑森沉声道:“我老师这边会按下的,这件事也算是提前结束了。”
叹了口气,郑森在南京多时,万分的明白父亲将自己送到南京的必要性。
若是没有钱谦益遮风挡雨,他不时的撒下金银,富得流油的郑家恐怕日子绝对不好过。
“公子,伯爷手底下三千条船,数万弟兄吃食,还怕这朝廷不成?”
大汉嘟囔道,这段时间着实憋屈的厉害。
“人多有什么用?”
郑森瞥了其一眼,警告道:“海上的鱼还能上岸不成?离了福建去大员,你想去?”
听到这话,大汉立马就不吱声了。
大员(台南)那里蚊虫叮咬,啥都没有,去了只能活受罪,哪有大陆舒服。
郑家这几万人看着唬人,但只强在海上,一旦上了陆地,在堂堂正正的大军面前,只能送死。
“去给我请个病假吧!”
郑森悠悠地说道。
“公子,你要回去了?”大汉激动道。
“不,咱们去湖广看看!”
郑森目光炯炯。
他倒是想看看,这个与自己同年的男人凭什么打下如此的地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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