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不到半个月的时间,西贼孙可望,就从武定府出发,袭击云南府,占据了昆明城。
换句话来说,整个云南的统治中心,已经不属于大明。
如果是在其他的省,这就意味着一省的消失,天塌了一般的大消息。
但在云南不一样,这里是土司与官府共治,云南府只不过是官府的部分力量罢了。
整个云南的府级行政单位,达到了二十七个,还是数不胜数的宣抚司、安抚司等。
伴随着偌大的云南省三司搬迁到了楚雄府,与此同时,沐天波以黔国公的身份,命令云南的土司进行剿贼。
一瞬间,就有十数土司起兵马,整个云南瞬间陷入到了乱战之中,硝烟弥漫,民不聊生。
不过,云南巡抚派遣信使求援的消息,到底是通过了贵州,进入湖广,随即又辗转来到了南京。
时间来到梅雨季节。
烟雨蒙蒙的江南,行人如织,乌船如梭,将整个江南笼罩在一片旖旎的风光中。
弘光皇帝这段时间心情不错。
三大案,尤其是假太子案的解决,彻底奠定了他的法统地位。
因为太子是假冒的,而且还得到群臣的见证,这也就意味着日后再有太子什么的现身,一律以假冒论处。
那沦陷入闯军中的太子朱慈烺,即使回来,也翻不起波浪来。
所以,他对于假太子并没有残忍的杀害,反而安抚着,让人凭空生起涟漪。
不过,令弘光皇帝苦恼的是,将近一年的时光,后宫的嫔妃竟然一无所获,半个皇子都无。
这不禁让他自我怀疑起来:
“难道我真的不行?”
就在他走神之际,内阁首辅马士英前来求见。
“宣他进来!”
单手托着肉乎乎的下巴,弘光满眼的疑虑,自己三十八岁了,难道真的要绝嗣吗?
马士英昂首挺胸地走进来,就见到满脸惆怅的皇帝,他不由得问道:
“如今海内升平,陛下还有什么可忧虑的吗?”
弘光摆了摆手,屏退宫女宦官。
身着淡黄色龙袍,皇帝虽然肥头大耳,但却面色苍白,眉眼满是忧虑:
“我年近四旬,寻常民间,这就是抱孙子的年纪,而皇宫岁半无孩啼,朕心甚忧!”
虽然弘光皇帝喜好享乐,但子嗣不丰绝对是他流连后宫最重要的一条。
没有子嗣,他这个皇帝权势再大,也传不下去。
而大明的内阁制度,足以保证他权柄不失,就算是大权在握的马士英,也得巴结皇帝才能为所欲为。
马士英闻言,为之一怔,随即马上道:“陛下春秋鼎盛,子嗣之事不着急。”
“唉!”这安慰,等若没有,弘光皇帝摆摆手道:“这就是命啊,兄弟不存,子嗣尚无,这该死的闯贼。”
皇帝憎恨的表情,以及那几乎将人吞噬的目光,都没有影响到马士英。
子嗣问题,他早就想过,或者说,他与东林党人都开始明争暗斗起来。
就像是宋高宗一般,他主张收养宗室嗣子,继承大统。
东林党人想要潞王继位,理由是长君继位,天下之福。
不过他瞧着弘光皇帝的神色,近几年是不急了。
“陛下,云南传来消息,西贼从川省南下,已经入滇,并且占据了云南府。”
马士英拱手道。
“什么?”
弘光一楞,云南府乃是云南首府,他当然知晓其地位,立马震惊了:“那还不调兵遣将,援救滇省?”
“祖宗的基业,可不能让西贼再夺了去。”
马士英抿着嘴唇,轻声道:“陛下,微臣以为,九江何腾蛟,不是加了湖广、贵州等地督军衔?何不让他率领兵马平定云南之乱?”
“何腾蛟?”弘光皇帝一愣,说道:“他不是在九江吗?如果要去云南,恐怕得经过湖广吧!”
“陛下英明!”马士英赞叹道:“正是要经过湖广,向豫王借道运兵,然后再经过贵州,直抵云南。”
“这怕是要惊扰了豫王。”
弘光皇帝犹豫了。
他虽然政治能力不足,但这一年来听多了朝议,已然粗略的了解这般的政治意味。
该死,皇帝竟然聪明了。
马士英暗骂一句,虽然想着刚才与阮大诚商量的借口,脱口而出道:“惊扰谈不上,只不过是试探罢了。”
“如果豫王同意借道,那么由此可以看出,豫王对陛下,以及朝廷,依旧存有恭敬之心。”
“而若是不允,朝廷也得严密提防了。”
听到这话,弘光皇帝一愣,他愣了一会儿,缓缓道:“如今大敌当前,削藩还是要不得的。”
“微臣自然明白。”
马士英有些不耐烦了。
“罢了罢了,朕知道了。”
弘光皇帝摆摆手道:“御前会议上,朕会支持你的。”
“陛下圣明!”马士英笑着拱手。
旋即,御前会议召开,所为的,就是云南之事。
对于西贼,无论是东林党还是马士英,都强调镇压,在这方面两者的利益是一致的。
但,镇压的方式,却有所不同。
马士英主张,何腾蛟在九江多时,练兵日久,而且身兼云、贵之职,理论当然的前去平乱。
更为关键的是,何腾蛟是贵州人,可以有效的调配贵州的兵马,更好的镇压云南的西贼。
但是,东林党一向奉承着反对,姜曰广直接喷道:
“何腾蛟身为湖广总督,却在九江捉鱼捕鳖,悠哉乐哉,哪里知兵?”
“再者说,西贼何其厉害,何腾蛟一介文人,又没有带过兵,怎么会获胜?”
“贵州的兵马,我也没听说过有几个能打的,几个土司,就用了数载,可见贵州人都是酒囊饭袋,何必如此劳烦?”
直接上演人身攻击,马士英直接气炸了。
他可是贵州人,这不就是往他心窝子里戳吗?
一旁,钱谦益见起了火花,忙不迭拉住:“我来说几句公道话。”
“贵州的兵马暂且不提,但九江的何腾蛟,若是要前往云南,必定要借道湖广。”
“到时候豫王这边如何?”
“总不可能从江西转去岭南,再入贵州吧?那时候黄花菜都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