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讲学之地,切不可混乱。”
韩非看了下方的学子们一眼,淡淡地点了点头道:
“你们有什么问题,可以提出来问我,不要在下面动手动脚,否则秦国的律法不会容你们,记住了吗?”
“诺!”
学子们闻言,整齐地朝着韩非行了一礼,而后儒法两派很快就推出了自己的发言人,开始朝着韩非提问。
“敢问先生,这合流之后,是以儒家为主呢,还是以法家为主呢?”
儒家的代表起身问道。
“既然已经合流,那么就不存在所谓的儒家为主还是法家为主,两家已经归一了。”
韩非摇了摇头道。
“哼,儒家水准就这吗?”
这时候,法家代表阴阳怪气地讥讽了一声道:
“竟然问出如此无脑的问题!”
说完,不等儒家代表发作,他便立马朝着韩非问道:
“敢问先生,这儒法合流之后,国家是采取郡县制呢,还是分封制?”
这个问题算是问到点子上了,儒法两家之所以争辩的那么厉害,不就是对国家是采取郡县制还是分封制争辩不休吗?因此在听到这话之后,场内不论是儒家学子还是法家学子,所有人都眼巴巴地看着台上的韩非,想要看看他准备怎么说。
“分封制有分封制的好,郡县制有郡县制的好,不能简单地只采取其中之一,而是要将两者混合起来,加以利用。”
韩非朝着这名法家学子点了点头,似乎是在肯定他问题的价值,同时轻声说道:
“当初周王室之所以采取分封制,就是因为武王伐纣的时候周王室的实力还非常弱小,远远无法掌控天下广茂之地。为了确保这些土地不被外族夺去,周王室这才将宗室子弟以及功臣分封到各地去,以此来加强周王室对那里的统治。”
“后来虽然出现了诸侯混战,天子权威不显的局面,但是不得不说,周王室的目的其实已经达到了。原本周王室所能控制的土地仅仅只局限于大河沿岸,如今诸夏的领土却已经扩张到了如此之大。毫不夸张地说,正是凭借着分封制,周王室才能成功在当时站稳脚跟,并且将‘天下’扩张到如此之大。将分封制称之为最适合扩张的制度,真的是一点都不为过。”
“当然,我这么说并不是说分封制就一定要强于郡县制了。正所谓尺有所短,寸有所长。分封制在扩张方面有着郡县制无法比拟的好处,但是在维稳方面,却是拍马都赶不上郡县制。历史上的三家分晋,不就是因为分封制之下,晋国的卿大夫拥有太多的土地和权力吗?这才导致了国家动荡,国君大权旁落,最终一个国家一分为三,强盛的晋国就此消散。”
“因此,我个人认为,在合流之后,国家应该采取内郡县而外分封的制度。即在中原开发程度已经非常高的地区,国家采取郡县制。而在那些偏远地区,比如岭南和塞外,则继续采取分封制。通过将宗室子弟分封到边塞的方式,来不断提升‘天下’的范围。等边塞地区被开发完善之后,中央朝廷再将那些土地收回。当然,收也不能白收,毕竟人家辛苦打下来的土地,肯定是不可能那么轻易就交出去的。我的意见是中央朝廷可以在一开始就约定分封的时间,而后等到期之后再以一定的价格收回封地,亦或者保留爵位,但是收回封地,让其成为一个无地的贵族。”
“内郡县而外分封么?”
听到这话,场内的学子们不由陷入了深思之中。所有人都没有想到,韩非竟然能给出这么一个答案来。
但是偏偏,他们又说不出反对的话来。毕竟韩非的言辞是如此的完美,让他们根本就挑不出刺来。
“那那些宗族呢?这些宗族本就是以分封制的形势建立起来的,既然中原地区要采取郡县制了,那么那些宗族是不是也应该拆散!?”
而就在所有学子都在思考韩非的话的时候,之前已经发过一次言的萧何再次站了起来,对着韩非询问道。
而在听到萧何的话之后,所有的儒家学子都反应了过来。是啊!什么诸侯分封的,这跟我们有什么关系?我们又不是皇亲国戚,宗室子弟,就算是朝廷真的要封邦建国,这也轮不到我们的头上啊!我们真正关心的,还是基层的宗法制度!毕竟这才是我们的基本盘,才是我们的立身之本!
想到这里,所有儒家子弟都死死地看着韩非,想要看看他准备如何处理基层的宗族势力。
“自然是保留了……”
韩非有些无奈地叹了一口气道:
“毕竟国家的精力也是有限的,根本就无法将全天下的事情都管理起来。既如此,为什么不继续保留宗法制度呢?让那些基层的宗老族老管理宗族,这不是比国家亲自来管要更加轻松吗?国家只要将那些宗老族老管理好了,这基层不就没有问题了吗?”
“这怎么可以!?”
听到这话,不等儒家学子高兴,那名法家代表立刻站起身道:
“宗老族老乃是阻碍国家获得兵源财源的最大障碍,我们不将他们清理掉就不错了,怎么可以将权力交给他们!?长此以往,这国家还要不要收税了!?”
这时代的法家和后世毕竟是不同的,他们并没有以人为本的概念,因此在听到韩非的话之后他们的第一反应并不是基层的宗老族老可能滥用私刑,危害到底层平民的权利。而是宗老族老可能阻碍朝廷收税,损害到朝廷的利益。
“不然呢?你们准备如何呢?”
韩非早就知道法家学子会这么问,因此倒也不慌,而是继续淡淡问道:
“像秦国这样,直接将大的宗族拆分开来,而后由国家骑亲自任命官员去管吗?”
“这是自然,秦国不就是靠着这套制度,才成为天下第一强国的吗?”
法家学子理所当然地回答道。
“那我且问你,你可知道秦国的这套制度,需要付出多大的成本和代价吗!?”
韩非长叹一口气,轻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