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戎啊,你怎么就敢断定刘总在得到这条消息之后就一定会跑?”“陛下,臣不敢断定!”“那你还敢直接摆开阵仗,大踏步地朝蓟县进军,你就不怕刘总一怒之下,直接挥师南下,进攻我们吗?”“陛下,从离开长安之后,一路的见闻看来,虽然曾经大唐衰落了下去,但是大唐的荣光还在,陛下在这,他们也不敢造次!”“连朕都算上了,你什么时候也学会拍马屁了,好吧,这算一个,还有吗?”“上述的推断都只是推断而已,臣真正的信心来自这里,”郭戎指了指周围,“来自大营中的整整三万精锐的禁军。”“刚刚从长安出发的时候,三万大军中至少有一半是新军,但是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经过了数千里的行军和磨炼,臣相信他们已经可以独当一面,只要经历过哪怕一次战事的磨炼,他们就会成为大唐无论字面还实际意义上的最强军!”“如果说原本有什么需要臣担心的,那就是补给!”“补给?”“臣是把卢龙治下的土地视为敌国的,而且这还不是单纯的敌国,这些说到底还都是大唐的子民,不可以真的就食于敌国。”“所以,你小子根本就不在收买人心?”“陛下,这是大唐,臣只是在按照规矩办事而已!”“按照规矩办事?”李诵明显有些恍然。“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听到这八个字,李诵笑了,不过还没等李诵笑声结束,他又听到了郭戎的声音。“可是陛下,如今一个再普通不过的行为,竟然能够带来类似收买人心的效果,这代表大唐的军队出问题了!”李诵脸上的笑容一下子就凝固了,沉思良久,李诵说道。“郭戎,你要知道,不是每一支大唐的军队都是长缨军,更何况这里是河北,已经整整动荡了几十年……”看到郭戎还想继续说话,李诵笑了笑,伸手制止了郭戎的话。“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我也知道你是在劝谏,这一次返回长安之后,有了这一万五千人,天策、神威、羽林三军完成了新兵征集之后,就可以独立成军,到时候新军的规模就可以达到九万人!”“到时候有这九万人的新军作为骨架,你还害怕没有更多的新军么,而且,既然你对科技监、教育监如此的看好,难道就不期待他们会给我们大唐带来什么变化吗?”“呵呵,好了,你想的已经很不错了,接着说你的补给吧。”“遵旨,其实在河北境内还好,但是考虑到离开河北之后,大军会很快进入草原,到时候想要再进行物资的补给就会相对困难。”“在长缨军的出征条例中是有规定的,必须要考虑的这种情况的存在,所有随军必须携带一定量的钱帛,用以随时购买物资。”“根据出征之后的消耗,刘禹锡以及后勤组对于大军所需要的物资进行了核算,这十几天的采购几乎将河北几个州县的物资采购一空,即便没有五千平卢军所运送的补给,大军也可以支持整整一个月。”“要知道整个河北并不是只有我们这一支兵马,李愬的河北军有近四万人,再加上河东道、河南道的兵马,总兵力不止二三十万。”“如果刘总敢于铤而走险,敢于冒天下之大不韪,袭击陛下以及臣所属的这支进军,有足够的粮草和补给,臣就绝对坚守得住,从中心开花,牵制住卢龙军!”“然后李愬等人会带领其他的兵马从外线将卢龙军包围,那么等待他的除了灭亡不会有第2个结果,则援军到达之时,就是就是卢龙军覆灭之日,到时候我大唐的藩镇危机也算真正得到了解决。”“只可惜刘总还是很聪明的,知道什么事可以做,什么是不能做。臣让这差别在辽东给他一个机会之后,毫不犹豫地就选择了退出去了,这既避免了危机的发生,也给他自己留下了一条退路。”刘总离开蓟县两天之后,四月十三,精神抖擞,军歌嘹亮的三万禁军顺利抵达蓟县,随后在蓟县的城外扎下了大营。根据刘总遗留的命令,负责留守幽州的几位亲信表示了节度使刚刚带兵出征,无缘侍奉太上皇左右。但是在离开之前,节度使已经下令幽州、平卢军会为太上皇的护军提供了足够的粮草,钱粮以及其他的必要补给,同时节度使有令不得有任何人阻拦太上皇。刘总的姿态做得很好,太上皇自然也借势而下,在幽州、卢龙的一种官员、将领的面前,对出征平叛的刘总表示的理解和称赞。至少在不了解真相的吃瓜群众眼前,这是一幅将相和的场景。对于太上皇不愿意搬入城内,也不想搬入刘总在离开之前就为自己预留的行宫,而是和禁军一起住在城外禁军军营的想法,幽州、卢龙的文武们不以为意,太上皇不愿意进城就不进城,他们恨不得太上皇现在就赶紧滚蛋。然而事与愿违,对刘总动向一清二楚的李诵,就这么光明正大地带着不到十人的护卫,外加郭戎、刘禹锡等人当场开团,每天日出入城,日落出城。虽然刘总在离开之前,已经做了足够的安排,但是面对无所畏惧的太上皇了,留守的亲信无可奈何,总不能派人上去把太上皇给剁了。在看到刘总留在幽州监视自己的人,拿自己仗着太上皇的身份耍无赖毫无办法之后,李诵乐了。接着,李诵干脆带着三五个护卫,文武两三人,打着游山玩水的名义开始在整个蓟县附近游荡,问题游荡的目标不是什么幽州八景,而是那些个豪门大族。万般无奈之下,留守的刘总亲信不得平派出信使,蓟县的情况已经太上皇无赖的行径通报刘总,让刘总自己拿主意。得知太上皇趁着自己不在的时候,开始疯狂的在蓟县游荡,刘总已经后悔了,他怎么也没想到堂堂大唐太上皇,大唐的主人,带着三万大军跑带自己的老巢搞策反……为了防止自己的老巢被太上皇全部策反,刘总连夜开始向蓟县狂奔。不多不少,李诵在蓟县游走了整整六天,在蓟县以及蓟县的附近玩了个不亦说乎。把蓟县的豪门、官吏、士绅全部拜访了一个遍,挖下了无数个坑,埋下了无数颗雷,最后将所有的景点风景名胜饱览一番之后,才缓缓地从蓟县离开。离开蓟县之后,禁军的大队人马直接转向西北,沿着桑干河前行,目标正是塞外草原。而太上皇和禁军离开蓟县的第三天,连夜折返的刘总返回了蓟县,结果惊愕地发现太上皇竟然已经走了……站在蓟县的城头,匆匆返回的刘总望着西北方咬牙切齿,凶光毕露,犹豫再三之后,还是觉得没什么胜算,最终没有选择下令出击。相反,他下令大军入城,然后将蓟县的四座城门全部关上,他需要知道到底有哪些人还忠诚于他,多少人心向大唐!正面的冲突没有发生,但是在大唐的这盘棋上,凡是有资格下棋或者作为棋子的人都知道一点:在这一场无声的交锋中,虽然太上皇和大唐取得了压倒性的胜利,但是这并不意味着危机的解除,这只是双方的一轮暂时性休战。从面子到里子丢了个干净的刘总绝对不会善罢甘休,下一次,或许会成为一场不亚于安禄山和史思明的空前大战。另一方面,从蓟县出发之后,前三天里面,整个禁军全军披甲,枕戈待旦,全体骑兵人不下马,马不解鞍,拖拽辎重大车上也放着不少组装完毕的八牛弩。虽然导致行军的速度大幅度降低,但是为了确保安全,郭戎感觉还是值得的。三天之后,侦察兵传来消息,蓟县没有传来任何异动,卢龙军也没有大规模调动的趋向,郭戎内心的紧张才稍稍微缓解。虽然如此,但是郭戎依旧不敢放松,虽然不再是全员披甲,但是警惕却没有丝毫的降低,一边小心翼翼地监视着卢龙军的动向,一边缓缓地向西北行进。直到穿越了太行山—燕山脉,跨过了群山中几座雄关,得知了自己走后,刘总为了肃清隐患,在蓟县进行了一轮血腥的屠杀之后,郭戎唏嘘不已。事实上,全程跟随李诵完成了探访的郭戎知道那些被屠戮的豪门大族基本都是枉死,因为太上皇真的什么要紧事都没跟他们说,只是在跟他随意闲聊而已。随后,郭戎下令全军进入寻常行军状态。穿越了太行山—燕山脉,后世的蒙古草原映入眼帘,整个场景豁然开朗,就连人的心情也释放了不少。从来没有见过草原的太上皇李诵就好像突然换了一个人一样,给了郭戎一个河套的目的地,然后将整个大军的所有事务都交给了郭戎以及郭戎所带领的那个长缨军的将校队伍。在草原上驻扎的第一天晚上,在临时的中军大帐中,带着一圈将校制定路线图的郭戎在看到一幅完整的北方地图的时候,是目瞪口呆。按照最初的计划,这支大军在离开长安之后东进洛阳,然后沿着河东道北上,直奔河套四镇。然而先是因为大雪,后续又是各种其他事情,整整四个多月,阴差阳错之下,禁军的大军绕着河东道走了大半圈,愣神一寸河东道的土地还没踩上。最需要帮助的人草原上的燕国大长公主八字没一撇,反倒是顺手把山东的藩镇收拾加上震慑了整整一轮。对于这种离奇的经历,郭戎也是很没有脾气。事实上,第一次见到广阔草原的不止太上皇一个。作为以大军行军司马担任总后勤官的刘禹锡,以起居舍人身份记录太上皇行动和言语的白居易,也都是第一次踏上和无边无尽的原野。作为大军的总后勤官,为了确保大军在河北道以及进入草原之后可以保证补给,刘禹锡在进入草原之前堪称整个禁军最忙碌的人,没有之一!但是随着摆脱来自卢龙军追击的风险,所有的补给和配置早就已经完成预备,进入草原之后,刘禹锡的工作量骤然降低。于是,诗兴大发的太上皇李诵,干脆拉上了刘禹锡、白居易,开始了谈天说地,纵情歌赋,一瞬间化身成了诗词歌赋三人组。三位大爷,一个太上皇、两个文豪,谁还敢说他们不是?只不过其他人就没有这么清闲了。郭戎需要趁着最近没有战事,带着一种将领演练行进间的战术,同时还要临时充当政委的角色,和指导员、教导员沟通,确保战事的士气。大军之中另一位高级文人,行军长史充当了参谋长的罗中文不仅不能跟三人组一样潇洒,反而异常的辛苦,需要制定每天的行军路线,检查军备……按照军议上定下的计划,大军首先直奔长城的方向,告诉行进六天,行军三百多里,大军顺利地进入长城的覆盖范围。万里长城万里长,长城万里长万里,并不是万里长城的每一处都是后世八达岭长城那样的高端顶配版本的存在。事实上,除了某些重要的关隘,以及某些重要的区域,大部分的长城都只是凭借山势头修建的矮墙,以每隔一定距离修建的望楼、烽火台、烽燧堡组成的。其真正的目的也不是靠这些就能将草原游牧民族阻挡在外,而是通过烽火台传递信息,提前做好防御的准备。看到远处第一座烽燧堡的时候,郭戎下令就地扎营,同时一队骑兵被派往了烽燧堡看起来不远,但是实际距离超过七八里的烽燧堡。随着郭戎的一声令下,三万禁军加上五千负责后勤的辅兵开始安营扎寨。不到一半个时辰,当太阳开始落山的时候,大营已经完成了七七八八,郭戎和自己的幕僚们已经进驻了刚刚设置好的中军大帐。接着,一名被派出的骑兵匆匆返回,第一时间冲向了郭戎所在的中军大帐。“将军!有一支近千人的骑兵队伍站在围攻边军的那一座烽燧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