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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18:是谁在捅刀子?

庞世英说的轻描淡写的,可孙好民却感到脊背一寒,就迟疑了一下。
庞世英见他不动,就皱眉道:“某与先生之间的情谊,别说是人手,若是急事,先生也得为某而动,你在等什么?”
庞世英只是淡淡的看着他,可孙好民却觉得自己被一种冷冰冰的东西给盯住了,就喊道:“林小北!小北!”
“某一直在!”
林小北从边上出来,拱手道:“见过王郎君。”
庞世英淡淡的道:“那个王琦当时叫嚣跋扈,先生的惩治却只是少给了六千贯……秦家差钱吗?此举会让人心生侥幸,觉着自己只要有钱就能逃避重惩,长此以往……这日子还怎么过?”
林小北点头,心中暗赞。
这才是某的想法啊!
庞世英说道:“还有,王琦背后的那几个官员也该拉出来亮个相,好歹……这个叫做什么?”
他看向了孙好民。
庞世英的智商能碾压十个孙好民,他这么问,不过是在怪责孙好民没有尽心去给秦为谋划而已。
孙好民苦笑道:“郎君当时没管他们呢。再说前几日郎君还打了宫中的亲从官……”
随后他就说了当时的事。
“打得好!”
庞世英赞道:“这定然是那人挑衅,先生顺势出手,一下就解了王公的围。手段虽然值得商榷,不过这份急智却是不错。”
他沉吟了一下,问道:“宅子可过户了吗?”
“过了。”
“这就好。”
庞世英说道:“把那几个官员和王琦勾结的消息传出去,就说有人见不得杂学好,就在背后捅刀子……王琦只是一条狗,那几个官员也只是被人推出来的狗,背后的那人身份显赫……就这样。”
孙好民面色一白,说道:“庞郎君,若是这般,马德禄那边怕是会有些难堪啊!他毕竟是御史中丞,闹砸了不好……”
马德禄先是被吕夷简被喷了一次,接着又被王臻给喷了一次,据说痛苦不堪。
庞世英这一招出来,对马德禄而言又是一次打击。
而且这个打击不轻,直接上升到了背后下黑手的高度,马德禄若是得知是庞世英干的,定然会找到庞籍干一架。
庞世英尖锐的道:“先生被挤兑的时候可难堪吗?你为何不同情他,反而去同情那马德禄?这是吃里扒外!”
玛蛋!
孙好民欲哭无泪,他知道庞世英能做这个主,就冲着林小北点点头。
嗖的一下,林小北就消失了,可见这厮一直都在盼望着能报复。
“弄个火锅来,某等先生回来。”
庞世英在南方就馋秦家的饭菜,特别是火锅,那真是让他梦中都在流口水。
这里在吃火锅,城外的君臣兴奋的回来了。
大家都是骑马,赵祯被簇拥在中间。
他的兴致颇高,看着周围那些好奇的百姓,说道:“这些百姓往年到了冷天就难熬,等明年……明年的棉花可够?怕是不够吧?王卿可知?”
王臻摇头道:“陛下,种子就那么多,明年还得多种些,缓几年,棉花就会在大宋处处可见,到时候才是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
范仲淹笑道:“到时候天下人都得说陛下继位之后祥瑞不断呐!您看……哪朝哪代有过这等喜事?以前百姓到了冬天就缩在家里不出门……”
“百姓喜欢出门。”
秦为插话道:“可有的人家就一条裤子,冬天一家子躲在被子和干草下面瑟瑟发抖,谁要出门就穿那条裤子出去……”
范仲淹变了。
从归来刚开始的隐忍不发,到现在的雷厉风行,权利还真是能改变一个人的性格。
秦为不喜欢这种直来直去的手法,加上也不喜欢颂圣。
他觉得范仲淹不适合做官,更适合做一个背后给皇帝出主意的人。
他太理想化了,总觉得天下之事都能在白天一眼看穿,可白天之后就是黑夜,那段寂静的时光才是最可怕的。
赵祯气得想打人,心想朕好不容易高兴一回,你秦为偏生要来揭伤疤吗?
范仲淹面色不变,宰辅度量满满当当的,都溢出来了。
他淡淡的道:“历朝历代这等事都少不了,只是多少的事罢了。陛下继位以来,勤政爱民,这可是大家都看到的。”
秦为打个哈哈,“是啊!不过棉花倒是个好东西,复合肥也不错,神威弩大伙儿觉得如何?”
大家一听都别过脸去,没人搭理他。
王臻在后面说道:“都是好东西,换做是前朝,随便拿一个出来,少说能弄个国公做做。”
赵祯一把揪住马的长毛,心中刻了个王臻的小人,手中拎着棍子在抽打。
秦为笑道:“等书院建起来之后,臣希望能不断涌现出好东西,为大宋的强盛添砖加瓦。”
赵祯的眼睛一亮,问道:“可有把握?”
连吕夷简都为之侧目,心想要是再弄几个复合肥之类的宝贝出来,那可不得了。
秦为矜持的道:“想来应当……也许有把握吧。”
“好!”
赵祯心中大喜,说道:“书院赶紧建好了,回头若是好,我也去看看。”
皇帝去私人书院视察,这个可不得了。
“吕相!”
就在秦为嘚瑟之时,一个小吏从侧后方追了过来,近前后附耳和吕夷简说了些什么,目光却在马德禄的身上打转。
秦为心中一个咯噔,心想这是谁又出幺蛾子了?
和哥没关系啊!
你老吕想弄死谁就去,和我无关。
吕夷简听完眼皮子动了一下,然后过去和赵祯说道:“陛下,外面有人传言,说有人在背后捅秦为刀子,不卖宅子给他建书院……还说那些人都是狗,背后有人指使……”
赵祯第一时间看向秦为,秦为无辜的道:“陛下,臣发誓……臣绝对没有叫人去传话。”
跟着君臣一起来的马德里老脸一颤,拱手道:“陛下,臣请回避。”
此事当初就马德禄闹得最凶,所以嫌疑自然数他最大。
赵祯温和的道:“此事我是不会信的,马卿多年来为国兢兢业业,朕准你回家歇息三日,三日后必须要回来。”
这是姿态。
外面流言纷纷,但朕肯定会保护你。
马德禄背后没有党派支持,几十年摸爬滚打才走上高位,对赵祯而言,这样的臣子更容易掌控,也更忠心。
只要他稍加恩惠,马德禄就能成为他日后制衡朝臣的一柄利器。
马德禄应了,然后勒住自己的马,看着众人往前去。
“老夫没捅刀子!”
他捅没捅刀子没法自证,可王琦却傻眼了。
“什么?说某是狗?”
“不知,有人还说那些……就是和您交好的那几个官员都是狗,他们都是被人使唤的狗!”
王琦正在喝冰水,闻言奋力一掷,喊道:“玛的!谁干的?这是谁干的?”
没人知道,随后又有消息传来,王琦的那几位好友都回家避嫌去了,至于何时回归……按照上官的说法,就是大佬打架你们这些小喽啰也敢掺和?活该!
王琦哭道:“真的没人指使啊!”
随后原先供给他羊的商家也宣布中断合作,直接让王琦跪了。
……
“此事不知道是谁干的,太缺德了……”
秦为真的觉得传谣言的那个人太缺德了,等一进家看到变成黑炭的庞世英时,他第一反应就是:“我说世英,那些话是你让人传的吧?”
庞世英正在吃火锅,他先喝了一口酒,舒坦的叹息一声,“先生,您下手太软了,以后旁人就敢前赴后继的来找麻烦。所以某就让林小北和张勇他们去传话,不但一棍子打晕了马德禄,顺带还能让那些人吃个大亏,欲哭无泪。”
秦为坐在对面,有人送来了碗筷和蘸水,他先吃了几块豆腐,爽的直抽抽,然后淡淡的道:“你怎么知道某没有后手?”
庞世英嗯了一声,诧异的道:“您还有后手?”
秦为夹了一片五花肉吃了,才缓缓的道:“那王琦向那几个官员行贿的证据就在某的手中,只等棉花收成过了,某就能再度动手。到时候……”
他的眼中多了厉色:“到时候让那些人看看秦某的手段。”
庞世英讶然,然后拱手道:“学生却是坏了先生的谋划,有罪。”
“无事,做了就做了。”
秦为有些头痛的道:“只是你的手段越发的狠了,这一趟南方之行怎么就没让你变得软和些呢?”
庞世英放下筷子,举杯喝了酒,缓缓的道:“南方之行让某看到了许多民生,先生,您不知道吧,有的地方为了逃避丁口赋税,生了儿子就直接……”
秦为低头道:“这个某知道。”
“那你为何还不动手!?”
庞世英一拍桌子,眼中多了冷色:“就该直接动手,把反对新政的都弄下去,不愿下去的直接动手。只要肯给钱,哪里养不出身手高超的死士?”
秦为头痛的道:“你怎么动不动就想着要动手呢?”
庞世英冷冷的道:“如此方能快刀斩乱麻。”
“你斩不了!”
秦为没好气的道:“只要开了头,朝局就会动荡,无数暗流会涌动,你挡不住,某也挡不住,明白吗?到了那时,陛下都压不住,最后那股子暗流会变成激流,直接把新政冲的稀巴烂。”
庞世英的性子还是太偏激阴狠了些,秦为缓和了一下语气,“要学会坑人,慢慢挖大坑。”
“太慢了。”
“不慢。”
秦为自信的道:“大宋军队的变化你可看到了吗?厢军的规模变小了,懒散的禁军被操练的哭爹叫娘……”
庞世英摇摇头:“还是要更快些,以后还得革新吏治,清除冗官,那可是夺人的饭碗,不强硬些怎么行?”
秦为又说了一些话,庞世英最后被劝动了,说回头就好好的反省一下。
今天他刚到家,晚饭肯定是要回家吃的,所以吃个半饱就起身告辞。
等出了秦家后,庞世英直接去找到了裘书玄,说道:“裘兄,稍后你去陛见时还请带上某。”
裘书玄警惕的看着他,问道:“不会惹祸吧?”
南方之行庞世英的手段让他心惊肉跳,总是担心这个少年会惹出大祸来。
庞世英诚恳的道:“保证不会。”
裘书玄点点头,“今日已晚,先禀告,明日进宫。”
……
第二天,庞世英跟着裘书玄去了小朝会。
裘书玄说了清查市舶司的事,赵祯频频点头,最后说道:“你此行辛苦,立功不小,不过朕还需要你在枢密院效力……”
吕夷简补充道:“西夏人被大宋击败,可使者却已经在路上了,据说是送礼物。不要脸,这等不要脸的使者,你应当能应付吧?”
裘书玄脱口而出:“这小事啊!下官比他不要脸就是了。”
“哈哈!”
赵祯不禁大笑起来,觉得裘书玄此人很有趣,而且很是实在。
为君者就希望臣子们对自己老老实实的,有什么想法都坦露出来,可大伙儿都不是傻子,当面一套背面一套的手段用的挺滑溜的。
“你当年在府州时就颇为出色,后来在枢密院也多次立功,朕记着你了。”
臣子最喜欢的是哪种状态?
简在帝心!
赵祯说记住你了,那就赶紧回家烧香吧,这一定是祖坟冒青烟了。
裘书玄激动的道:“陛下厚恩,臣……臣一定卖命做事,不敢懈怠。”
这话有些粗俗,可赵祯却宽容的道:“你先是在府州,那里经常有西夏人来袭扰,还经历过大战。后来去了南方,一路清理市舶司,那些贪官哪里是好拿的,不粗俗些你也拿不到他们的把柄,朕知道你辛苦了。”
裘书玄是真感动了,说道:“臣原先有些迂腐,是秦大人在府州时的果断给了臣一次教训,此后臣就反省了自己,觉着自己做官做麻木了,后来就被调回了京城,那时臣被闲置了,陛下您不知道,那时候臣一家子被房东赶了出来,若非是秦大人,臣估摸着就得全家在街上露宿了。”
“这般苦楚吗?”
赵祯叹道:“那些小人,该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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