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宋好儿郎
同样的清晨。这是交趾使团在汴梁的最后一天,所以大多不愿醒来。陈永强就是如此。在汴梁的这段时日里,大宋的繁华颠覆了他的许多想法,觉得人世间还是有天堂的。从西南一路而来,越往北就越繁华。在大宋的南方,当陈永强见到那些大城市后,他觉得这就是天堂。可等来到了汴梁后,一切都被颠覆了。这才是天堂啊!他在贪婪的看着繁华的汴梁,恨不能把这一切都搬回去……可他知道搬不动,于是野心就在膨胀着。桌子上有他的一首诗……窗户不知道被谁打开了,凉风吹了进来,吹的桌子上的那张纸飘了起来……那张纸飘落在地上,床上的陈永强也醒了。“谁开的窗户?”他被冷着了,在被子里缩成一团。可接着又吸吸鼻子,觉得味道不对,就侧脸看去,晨曦从打开的窗户投射进来,屋内半明半暗。就在这明暗之间,陈永强看到了一双眼睛,这双眼睛呆呆的看着他,没有半点神彩,目光往下,那张嘴张开,血水顺着嘴角流淌下来,把枕边打湿了不少。陈永强的身体开始颤抖,呼吸急促的分不清节奏。他的目光再向下……人头!这颗人头来自于他的下属,也是他的心腹……同样是来自于宫中的内侍。“啊……”尖叫声惊破了这个安静的清晨,使团的人都被惊醒了,然后衣衫不整的来查看,陈永强是李日尊身边得用的内侍,若是给他一个好印象,以后说不定有许多好处。m.钻营是人的本能,可当大家冲进来时,不少人却后悔了,陈永强就像是个才将遭遇了暴力的女子,躲在角落里瑟瑟发抖。他甚至头也不敢抬,就这么蹲着饮泣。“人头!”众人的目光一转,就看到了枕头边的那颗人头。“是葛东的人头……”熟悉的人一夜之间竟然变成了人头,脑袋搬家搬到了陈永强的枕边……有人跑出去,随后呕吐声就传了进来。有人在颤抖,也有人在发狠。“这一定是宋人干的。”李珣最后才来,他皱眉道:“这是警告和报复……不过如此也好,他们既然报复了,也就不会再出手,后续就少了麻烦。”陈永强渐渐的恢复过来了,他离开了房间,早饭也没了胃口,只是一个劲催促着快走。在见到那颗人头之后,大家都没胃口吃早饭。而东西是昨日就收拾好了的,于是李珣和驿馆的官员交涉,稍后有大宋官员来了,陪伴他们出城。“交趾人这是怎么了?看着慌慌张张的,还有些怕。”“天知道,本来某在吃早饭,被他们这么一催促,就饿着肚子来了。”宋人在抱怨,交趾人也在抱怨。“某说过不要惹秦为……那人心胸狭隘,而且有仇必报,你派人去弄他,他肯定会来报复。”“可他出手了,杀了某的人。”“这次算是你的运气好,他若是发狠对你动手,事后两国打官司,很有可能会不了了之。”“他没那么大的胆子!”“你别忘了,那个动手的人在秦为的手中!”“某不认识那人。”陈永强冷冷的道:“交趾人潜逃进了大宋,恰好他的弟弟死在西南一战,也就是死在前无古人的手中……他要找前无古人报仇,关我屁事!”李珣冷笑道:“某说了你是运气好,那秦为终究是投鼠忌器,所以只是杀了你的身边人泄愤。”陈永强的眉跳动了一下,说道:“此事作罢,下次……希望早日攻入大宋,到时候某想看看前无古人的脸嘴,想来会很可怜,很可笑!”李珣的面色稍霁,说道:“此事要等待时机,不要四处声张。”“这里全是咱们的人。”一行人出了城,缓缓消失在南方,深秋的气候莫测,哪怕有太阳挂在天上,可冷风吹过,依旧吹的人瑟瑟发抖。大家不停咒骂着天气,走走停停的。“前面就是赤仓,快一些,今夜就住在那里。”陪同的官员拱手道:“我等要先去安排,贵使在后面慢行。”这一路都会是这样。大宋陪同的官员会先一步去安排好食宿,等他们一到就能吃饭睡觉,这待遇算是极好的,但交趾人显然习惯了,陈永强只是矜持的点点头。宋人去了,此刻都是自己人。天色微微昏暗,两侧的树木在昏暗中被风吹的摆动起来,陈永强觉得这场景很是不爽,有种没来由的危机感。他皱着眉说道:“晚上问问他们……可有歌姬。”这是饱暖思那个啥,可你一个没家伙事的内侍竟然也想这个?李珣也有些心动,就笑道:“喝着热热的酒,吃着大宋的炒菜,再看看宋人的歌舞……给些钱还能……嘿嘿!”两人心照不宣的笑了起来,笑的很是猥亵,说是使团,不过是六人而已,前面两人,中间是李珣和陈永强,后面有四人。“有骑兵来了。”前面的人喊了一声。陈永强却没有丝毫慌乱,反而还有些不满的道:“让他们避开。”他听前辈说大宋对使者很是客气和优待,去了那个地方就无需客气,所以他就真的不客气了。“这里是交趾使团,闪开!”前面的两人高声喊着,很是得意,他们见识了大宋的繁荣,对能在这种繁荣的国度显摆,甚至是颐指气使,他们的得意几乎无法掩饰。对面来的是十余骑,昏暗中,他们渐渐接近。“不对!”李珣突然觉得身体发寒,他喃喃的道:“这里是汴梁外围,夜间不可能有骑兵调动,那是犯忌讳……是谁?”陈永强冷冷的道:“宋人之事你如何知晓?”李珣摇头道:“宋人压制武人,汴梁周边最为严苛,谁敢犯禁?”陈永强顿时紧张起来,觉得头皮有些发麻。他回身看了一眼,挥手道:“你等去看看。”前面的骑兵在减速,仿佛真是被喝住了。昏暗中,前方一声尖叫传来。“是黑甲!这些人全是黑甲!”这声音仿佛是遇到了什么巨大的恐惧,让人不可抑制的想惨叫。“黑甲?这是什么意思?那些都是什么鬼东西?”陈永强皱眉问道,他看着李珣,发现他的面色在发白,嘴唇在颤抖,好似在畏惧。不!那是绝望。“黑甲……北伐军!”李珣喃喃自语:“西南之战中,秦为率北伐军冲阵,最后截杀溃兵……那些北伐军当时就是身披黑甲……那些黑甲坚韧,寻常的刀枪不能破,大宋军队制式不少,但就只有他们是黑甲。”瞬间陈永强的身上全是冷汗。如今的甲衣多半是锻打出来的。比如说西夏的甲衣,在三国之中最为出色,号称最坚韧,锻打自然不可能是黑色,黑色是热处理后的颜色,天下唯北伐军一家。这是秦家庄的钢铁厂弄出来的好钢锻造而成,虽然没和其他国家的甲胄比试过,但当时负责锻造的工匠,很是不屑的道:“西夏人的甲衣……那只是个笑话。”随着北伐军在南北征战,黑甲渐渐被人熟悉,连交趾人都知道。“是北伐军!是那个阎王来了。”前面的骑兵开始加速了,他们拉下面甲,呼出的白气从面甲里散了出来,从脸上飘过,那双眼睛冷漠的扫过来。呛啷!长刀出鞘,杀气腾腾!这不是来迎接我们的。“他们要杀人!”“他竟然敢截杀使者,来人,来人……”“救命!”天色越发的昏暗了,黑甲的骑兵纵马而来,战马轻嘶着,白气弥漫,前方的两个交趾人惊呼着,他们开始策马掉头,准备逃跑。骑兵轻松的追赶上来,长刀挥过,鲜血在没有夕阳的黄昏中飞溅而出,在陈永强的眼中竟然是黑色的。“救命……”他惶然惊呼,左顾右盼,可无人来解救他。“李珣……”作为深宫内侍,他没有李常杰领兵的本事,更没有见过多少市面。但他很骄傲,从君王的信重中获取的骄傲。他一直骄傲着,无人能挡,直至在大宋遇到了秦为。“救命……”李珣在下马,然后虔诚的跪了下去。“你这个叛逆!”陈永强虽然没见过多少世面,可对于人心的揣摩却是高手。没有这个本事他也无法从无数内侍中跻身而出,成为李日尊信重的近侍。李珣跪下,这是在求饶。“秦大人,某并未参与此事,都是陈永强……都是他一人干得,您可以彻查!”那两个交趾人被斩杀,骑兵们冷冷的看过来,一匹战马打了个响鼻,摇晃着硕大的脑袋,白气就飘了起来。他们并未继续动作,可肃杀的气息却笼罩住了交趾人。除去陈永强和一个军士之外,所有人都跪下了。“都是陈永强,某还劝阻过他,可他是陛下的亲信,某没办法……待诏,某发誓今日之事守口如瓶,某做生意之事可以作为把柄。”李珣很光棍的把把柄递给了秦为,作为自己守口如瓶的见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