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同样需要证明出自己的价值。”
太繆的皮靴轻轻敲在灰色钢板的地面上,移动着脚步走开,黑色的西式外套轻轻摆动,他的背影留下这样一句话。
我坐在床上的身体格外僵硬,一直像块木头低头悲伤了很久,才难受抬起双眼,看向他的背影问道:“可……我究竟有什么价值?”
连父母都把我当成一件没用的废品,随意卖给人贩,甚至恨不得我赶快从世界上消失,一件被丢弃的垃圾,很难想象自身存在着价值。
太繆走到那两名Y与M的面具少女面前,他手扶着自己的下巴做出一副思考的模样,然后优雅的转过身来,那黑白面具上的恶魔笑容,就是他此时的笑容,道:“异能。我是看重你是异能者,才出于好心把你从人贩手中留下。”
这便是他不惜花费重金买走别人人生的原因,太繆就在站在Y与M的身前,他的目光再次重新打量着我这件商品,显出是一副没有看走眼的满意样子。
“异能者……?”我的情绪顿时吃过一惊,紧张摸索着全身,想要找出自己的与众不同之处,就同个白痴一样瞎琢磨,我根本没能感受出自己超乎寻常的地方,就是一个碌碌平凡的普通人。
我的双眼认真注视向自己的手掌,因营养不良而有些古铜色的手掌,这分明是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手掌,毫无亮点。
一时,不禁认为是不是这个男人搞错了,我带着疑惑问道:“我并没有发觉自己的特别之处,或许是你搞错了。”
太繆对这个疑惑作出否认,他肯定的回复道:“No,你是一名刚觉醒的异能者,现在的能力可有可无,你或许会成为一名真正的异能者,也可能继续碌碌无为的活下去——”
说到此处,他磁性的话语短暂停顿几秒,那银冷的双眼中掠出一抹期待的神色。
从一开始,太繆就没有把我当成一个人看待,一直是审视商品的目光,他微眯起眼睛继续道:“你需要证明出自己的价值,因为没用的垃圾随时都会被丢弃或者销毁。”
最后两个字明显轻微咬重了字音,这个销毁明显是蕴含着会丢掉性命的意思,他话音含着果断无情的意味,很明显,这样的情况并不是先例。
人们花大价钱买回来一件商品,自然是想让其发挥出自己本身的作用,如果这个商品无法达到预期的期待值,就像你进入超市买了一条鱼,却不料买到一条发臭的死鱼,你会觉得失望吗?
恐怕闻一闻就会觉得恶心,直接扔进垃圾桶里了吧。
商品就是要证明出自己的价值,才能令人心生满意,才能证明没有花错钱,才能使得人们更加珍惜这件商品。
于是,我必须在对方感到失望与遗憾之前,证明出自己的作用与价值。
“价值吗?”
我嘴里低声喃喃重复着太繆所说的价值,内心同样感到一阵发冷,是冷得深入骨髓,或许这将会是我唯一能活下去的资格。
从被父母抛弃的那一刻,从漂洋过海来到这里的那一刻,从落入这名男人手中的那一刻,我的前途只剩下一片灰暗,就连眼下能否活下去的资格,都需鉴定是否有价值。
太繆没有理会我消极阴郁的态度,他反而兴致冲冲地用指尖托起M少女的下巴,少女没有反抗与抵触,她就像是一名随意他人玩弄的玩偶,任由太繆拨弄。
太繆没有转来视线,他对我发出充满期待的声音:“Y与M都是我最满意的杰作,我也希望能把你培养至同她们一样,令人闻风丧胆的杀手。”
尽管心里早就有所准备,可能是进入了某非法组织,但当听到杀手二字时,心弦还是不由震惊拨动几下,脸上一样冒出惨白,杀手自然是以杀死他人为生,我的后生将会踏上一条黑暗的道路吗?
可现在,自己又有什么资格拒绝,我只是一件被抛弃的垃圾,被别人买入手中的商品,未来、人生、回家与自由什么的,全然失去了瓜葛,我只能听命行事。
就连此刻活下去的资格,也是由别人来决定。
“呵哈哈……管他什么都好,只要能活下去就行……”
我再度嘲弄一笑过后,就把烦躁思绪的脑袋放空,既然已成为被他人掌握生死的商品,我还不如考虑该如何发掘出自己的价值与作用。
当前,活下去,才是我该关心的。
见我没有反抗,也没有生出抵触的情绪,已是非常漠然的接受现实,太繆很欣赏这一份识趣,他在面具后面的笑意很浓,是别有深意的笑容,仿佛这背后,还隐藏着不为人知的秘密。
太繆赞赏有加的道:“你倒是看得很开,确实只有看清形势与随波逐流的人,才能把握住苟延残喘的机会。”
倘若我一开始就生出反抗或许抵触的情绪,太繆便会动用强硬手段进行洗脑,现在这般死心塌地的接受事实,他很满意这个结果。
太繆似乎想起了什么事情,他从M的下颚收回挑弄的手指,看向我友好说道:“我有预感,你必定能证明出自己的价值,为了祝你好运,也为了方便称呼你,不如先给你取个代号吧。”
任何事物都有一个称呼,如果没有一个名称,的确不好使唤人。
太繆因出于看好与期待,兴趣一时使然,若不然,他根本不会感兴趣,更不会在还没证明出价值前,就决定取“名字”,显然是看出我不会让他失望。
太繆的眼光一向如此,他自认看人很准,认为眼前的少年必然能符合他的期待。
从醒来时起,我的脑子就是空白的,忘记了过去,也忘记了名字,太繆作为商品的主人,当然有权利为商品取一个新名字,无论好听与否,我没有拒绝的权利。
太繆看似是在沉思,他在想该取一个怎样的代号,经过短暂的深思熟虑,最后却如同随口给一只流浪狗取名般,他随意开口道:“不如,直接叫K吧。”
太繆对自己的品味感到满意,连连咋舌称赞几下,显然不是在开玩笑。
我则是黯然神伤的沉默了下来,不甘这种被人摆弄的人生,最后紧握的拳头还是无力松开,只能默然去接受这个不能称之为名字的代号,我喃喃低语:“K吗……我会记下的……”
根本不用去记住,当太繆说出K的那一瞬间,这个没有任何感情的字母,已经深深刻在心底,好比心脏的血液游走全身,大概这一辈子都不会忘掉,这个被赋予新生的烙印吧。
没错,当接受代号K的那一刻起,我的种种过去,就此死去,只剩下往后不知会走向何方黑暗的身份K。
“尽管你让人期待,但还是让我来郑重介绍一下,我最得力、最看重的杀手工具Y与M,这两位与半吊子的你不同,她们从小便是被我一手亲自栽培而出的杀手,是我今生最满意的杰作之一。”
太繆从M下颚移开挑逗的手指之后,文雅移步来到另一位女性面前,他在Y颈部张开手掌,像是单手捧着Y那副黑色的面具,他眼底满是骄傲的神色,亲手培养出最顶尖的异能者,这点无疑使他很骄傲与自豪,正是兴奋着对我介绍两人。
Y与M两个字母,从太繆嘴中吐出,那是在诉说一件完美与优秀的工具。
我很明白,她们应该与我一样,都是失去自由与人生的人,且没有名字,唯有死物的字母能够称呼,从太繆话中得知,她们从小就被当做杀手培养的吗。
如此说来,两人站在一旁始终是位看客,静静冷眼旁观着,未曾吐露半句话,我至今还没听闻她们的声音,她们确实像极一件纯粹的工具,眼神里看不到一丝情绪浮现,仿佛是冻结的湖水,冷彻透底。
“如何?你或许会成为下一个令我满意的杀手,也可能会半路夭折,可我还是更期待前者。”
哪怕任由太繆的手指随意挑弄,她们眼里依旧只有一层可以杀死自己情绪的冷酷,因为她们是一件收到命令或者指示时,才会做出行动的工具,太繆没下达任何指示之前,她们就宛如一台沉睡的冰冷机器。
即使无声站着,也掩饰不住冷冽逼人的寒气,面具下的双眼仿佛一双寒冰宝石,散发出极为漠视的寒芒,身躯不经意间透露出冷血的杀气,简直是在扼杀空气的靠近。
哪怕面对日后可能会成为同伴的我,她们也没有一副欢迎的意思,光是对视,就让我感到一阵不寒而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