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外阳光明媚,叶娇扬却感觉眼睛强烈的不适,出自本能反应用手挡着,却又强忍着酸涩痛意将手放下,任由阳光照射,逼出了泪水。
她昂着头,深深地呼吸着,感受着屋外空气的清新。
只有经历过黑暗的人才如此渴望阳光。云恭璃心中很是难受,心疼不已,想帮叶娇扬杀之泄愤,可若那几位小姐死得快了些,未免有些太便宜对方了。
转念一想恶人自有恶人磨,她们走后,叶将军府其余家眷过不了多久便会遭楚韶囚禁,当做筹码逼迫叶衍就范,届时贵女沦为阶下囚,又能有什么好日子过?
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正当二人行走越过石子路,即将踏上青砖之时,一名侍女自松柏树背面走出,拦住了去路。
此人正是适才送水的姐妹二人中的姐姐。
云恭璃心想大事不妙,她竟未曾发觉这里还有人,如今碰上,只有将叶娇扬护在身后,准备好随时动武的架势。
“我没有恶意。”侍女满含深意地看过叶娇扬,继而缓缓地盯着云恭璃,先开口道:“若我想对你下手,早在你断开铁锁时我便喊人过来了,你该庆幸,你遇到的是我!”
她刚走不远,就听到一声异响,四下观望后,她察觉到这声音来源于小屋方向,便支开妹妹,只身前来查探,果然发现铁锁已断,屋内有人影闪动,只是她离得较远,很难看清对方容貌。
为表诚意,侍女张开了双手,挑了挑眉,示意她身上并无武器。
云恭璃心下松了口气,可还是不敢掉以轻心,继续防备着。
叶娇扬拉了拉云恭璃的衣角,轻声道:“这原本是我院里的侍女,名叫春桃,后面被嬷嬷支走去了厨房帮忙,今日就是她来给我送些水,否则我定是撑不到现在的。”
凭着记忆与熟悉的面容,叶娇扬能记起侍女的名字,可记不清她二人之间发生过什么特别的事情。
“既然如此,你挡在这里是为何?”云恭璃蹙眉道。
春桃没有回答,而是对着叶娇扬恭敬地行过一礼,从衣内拿出了几张少油的薄饼,拂去上面的点滴灰尘,递了过去,“小姐,您一日未吃东西了,这些您拿着,路上吃。”
这原本是她的个人习惯,每日在衣中藏几张薄饼以备不时之需,没想到今日倒真的派上了用场。
云恭璃怔住,看着春桃拿出的薄饼形状完好,想必定是精心护在衣内的,不禁有些五味杂陈,便向旁边让了让,给这主仆二人腾出了些许空间。
叶娇扬赶紧扶起春桃,接过薄饼,眼眶已溢满泪珠,“春桃,难得你还挂念我,谢谢你。”
“小姐,奴婢为您做的只有这么多了,您离开后可一定要照顾好自己啊!”春桃说罢,再次看向云恭璃,跪了下来,目光炙热,期盼道:“想必您来是要带小姐逃离这个地方的,还请您照顾好她,保护好她,可别让她再受委屈了!”
因不清楚对方是敌是友,她隐藏在松柏树后盯看了许久,终于看到一位男子拉着小姐的手出来,看二人亲密无间的样子,也算放下心来。
“我会的。”云恭璃回答地干脆。
叶娇扬已是泪流满面,心情难以言表。在叶将军府生活的这么多年里,她拥有的只有冷漠无情与尖酸刻薄,因她不受宠,哪怕是嫡女身份又如何,侍女嬷嬷们向来都是嘲笑与敷衍,可临了要离开这里了,却又感受到一丝温暖。
春桃这会儿眼眶已经充红,却笑道:“小姐,你们快走吧,别在这里耽误时间,这里离后门比较近,快走!”她怕若再耽搁下去,待会那磨人的妹妹发现她尚未回去,迟早要生事端。
“谢谢了!”云恭璃也觉时候差不多了,便看向叶娇扬,等待着她的意思。
“春桃,你也要照顾好自己!”叶娇扬点了点头,声音颤抖,随即主动拉起了云恭璃的手,朝另外一处方向走去,目光坚毅且决绝。
春桃目送着着逐渐远行的二人,落下了泪水,哪怕浸湿了脖颈,她亦保持着笑意,回忆起曾经的点点滴滴……
因家境贫寒,她被爹爹卖入叶将军府,初来乍到,又身无分文,自是任人摆布随意欺凌。长夜漫漫,她想她这一生也就这样了吧,结局无非就是被折磨惨死,草席一裹扔去乱坟无人问津,又或者连张草席都没有……
某日无缘无故再次受罚,十桶馊水倒在头上,谁能受此屈辱?她想咬舌自尽,却遇到叶娇扬经过,制止了嬷嬷侍女们的霸凌,还让人带她去清洗身子……
从那以后,她开始悉心打听关于叶娇扬的信息,发现对方虽为嫡小姐,却过得并不顺心,受过的欺凌与她相比,有过之而不及,她便下定决心,要离叶娇扬近些,再近些,终于有朝一日得偿所愿,可好景不长,她待了不到半月,便被分派到厨房帮忙去了……
如今能有个机会报答对方,她自然愿意,且真心期盼着旧主叶娇扬能脱离苦海,一路顺风,有人疼爱,一生平安。